漫谈“唐宋体”
——“后唐宋体”诗话·之二

2010-08-15 00:42浙江王尚文
名作欣赏 2010年31期

/[浙江]王尚文

漫谈“唐宋体”
——“后唐宋体”诗话·之二

/[浙江]王尚文

“情生文文生情”

废名论新诗,见解独到,卓然成家。其中涉及与旧诗的对比,以为旧诗的写作是一个“情生文文生情”的过程,鞭辟入里,一语中的。我以为这尤以唐宋体为甚。唐宋大家名家大多因情生文,宋人也有以理生文者。后之唐宋体作者,则往往先有那么一点“意思”,捕捉到一词一句,然后由此出发,在起承转合、声律、对仗等的推动下,因文生文,终于成篇。等而下之,也有因题生文者。当然不能说其中完全没有情的成分,但每每是文之情,而非诗人之情,即使看似有点诗意,那也因学问而来,意外得之。唐宋体越往后,情生文者越少,文生情者越多,于是相当一部分唐宋体作品,其实只是“修辞术”的展示,诗艺一变而为“诗术”。“辞”从何来?古文古诗也;“术”从何来?“对韵”、“诗韵”、“诗例”、“诗格”也。极而言之,诗变成一种文字游戏,只要有一定的诗词知识积累,不是榆木脑袋,一般都可苦吟而成,甚至查阅而得。但它毕竟是一种较为复杂、高级的游戏,腹中总得有些墨水,不然就只能作“薛蟠体”。又由于文能生情,“成文”已有一定的创作成分,“生情”也有偶然的成分,妙句佳作不可能摇笔即来,可望而难即,却因此引得古今多少文人墨客乐此不疲,甚至耗尽心力。

“粪”“也”“父”“毛”

民国时期才子陈蝶仙,号天虚我生,曾发明“无敌”牌牙粉,风行一时。在我家乡浙江遂昌任县政府秘书时,有好事者请以“粪”、“也”、“父”、“毛”依次为四句之首字作一绝句。他沉吟片刻,应声道:

粪除山径栽黄花,也是渊明处士家。父务农桑儿学稼,毛诗一卷作生涯。

一时传为美谈。他当然不是因情生文,实是无病呻吟;但也算得一首可读之作,瞿禅师还认为末句颇有意思。

唐宋体有不少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样的“修辞术”,甚至说它像砌麻将也不算太过分。充其量也不过是逞才使气,以学问为诗。这一“国粹”,吸引了多少人的兴趣,消耗了多少人的心力啊!即便是“唯歌生民病”,也仅仅是“愿得天子知”,仍不过是表白臣下、士子的卑微心愿;而后唐宋体则是真正的人在另一个全新的天地里的心灵呐喊!

“僭王称霸”与“甘作偏裨”

在唐宋的高峰面前,人们往往有这两种态度:“僭王称霸”与“甘作偏裨”。

清赵翼有一首脍炙人口的绝句:“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确实,李杜苏陆的诗篇至今已不新鲜,但它们仍是经典。既是经典,就永远会有人去读,也永远会让人从中读出新意。一时一代的才人是会写出新鲜的诗篇,甚至领一时一代之风骚,但它却未必是经典,更不能因其“新鲜”而认为已经超越李杜苏陆。所谓“新鲜”与否,固不能脱离形式、风格,但所指主要还是内容。在这进程中,唐宋体作为体式会有零星的或是局部的发展变化,但始终离不开它的基本规范、基本格局。领一时一代之风骚的作者、作品,可能在历史发展中早已烟消云散,正是所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而李杜苏陆的地位却始终屹立不动。在唐宋大家面前因“新鲜”而妄自僭王称霸,只会贻笑大方。

就以赵翼自己来说,身为“乾隆三大家”之一,他俨然以诗坛领袖自居。他追求新鲜,力主推陈出新,当然有积极意义,但他的实际创作成就即使在清诗史上也并不突出。张维屏评其“七古才气奔腾,时见剽滑;五七律多工巧奇警之句,然力求工巧,可称能品,却非诗家第一义也”。严迪昌《清诗史》谓:“他过多地以史笔写诗,不免有令人莞尔处,如《题三元钱湖舲》简直是一篇‘三元’(解元、会元、状元)史实的考订,这样的‘雄才博学’似并不可取。然而他毕竟还是有懂得‘鸟语花香孰主张,春来无物不含芳’的另一面,对‘天籁’的崇尚,仍能有很动人的作品吟出。”并举有诗例,如《子才书来,惊闻心余之讣,诗以哭之》:

斯人虽已隔重泉,肠断袁安一幅笺。

预乞碑铭如待死,久淹床笫本长眠。

贫官身后唯千卷,名士人间值几钱?

磨镜欲寻悲路阻,茫茫烟树哭江天。

(磨镜,用徐孺子事。《太平御览·海内士品》:“徐孺子尝事江夏黄公,黄公薨,往会其葬,家贫无以自致, 磨镜具自随,赁磨取资,然后得前。”)

又如《题吟芗所著〈蔡文姬归汉传奇〉》:

琵琶马上忍重弹?家国俱催两泪潸。

经过明妃青冢路, 转怜生入玉门关。

当然都是佳作,但在唐宋大家面前就显得一般了。

“僭王称霸”与“甘作偏裨”,语出叶燮《原诗》:“大抵古今作者,卓然自命,必以其才智与古人相衡,不肯稍为依傍,寄人篱下,以窃其余唾……故宁甘作偏裨,自领一队,如皮、陆(即皮日休、陆龟蒙)诸人是也。乃才不及健儿,假他人余焰,妄自僭王称霸,实则一土偶耳。生机既无,面目涂饰,洪潦一至,皮骨不存。而犹侈口而谈,亦何谓耶?”同样的话头也见于薛雪《一瓢诗话》的转述:“窃古人,窃之似,则‘优孟衣冠’;不似,则‘画虎不成’。与其假人余焰,妄自僭王称霸,孰若甘作偏裨,自领一队?不然,岂独风雅扫地,其志术亦可窥矣。” “僭王称霸”志在和李杜苏陆一比高低甚至盖过他们而独领风骚,而“甘作偏裨,自领一队”,则实事求是地承认李杜苏陆的伟大和自己的局限,强调张扬自己的个性,走出自己的道路。我以为这要比“僭王称霸”来得务实,甚至更见自信。叶燮还指出:“古人之诗可似而不可学。何也?学则为步趋,似则为吻合,”“似古人之诗责怪人之诗亦似我,我乃自得。”可贵的乃是“自得”,表面看来气魄不如赵翼,实则更可钦佩。

不过,既已“甘作偏裨”,“自领一队”也难走出唐宋体的范围。严迪昌《清诗史》曾概括了清诗的独特价值,主要是:题材的开拓、充实以及诗体容量的拓展;“闺秀”诗人、八旗诗人等的涌现与崛起,等等。他最后引孙原湘的“老树挺秀,春情未删”八个字来总结。清诗,归根结底还是唐宋体这棵“老树”上开出的花结出的果。

“无一字无来处”

黄山谷云:“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王国维说:“读杜诗韩文,总感觉无一字无来历。”

关于“无一字无来历”,似可有几种理解:一,若是脱离原来的语境,在最宽泛的意义上说,任何人的任何作品都是文本历史长河里的一滴水,都是“无一字无来处”。二,就韩、杜而言,又可有两种理解。或是说,他们在写作的过程中就自觉地要求自己“无一字无来处”,这看来既无必要,也无可能,因为只会寸步难行,彻底破坏写作的情趣。或是说,在写作时,“来处”自然涌向笔端,是不期然而然。看来应属后者。三,从黄庭坚的原文看,他赞叹的似乎是韩杜从不“自作此语”,因而“无一字无来处”。这就值得商榷了:难道韩、杜之遣词造句没有他们个人的创造性吗?事实上只恐未必。“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查仇兆鳌《杜诗详注》,也只是注出“丛菊”、“孤舟”、“故园”、“香稻”、“碧梧”、“鹦鹉”的出处而已,至于其词法、句法则未涉一词,实是诗人匠心独运的创造,往细里说,词,一般不能自己生造,像“神七”、“航母”绝无可能出现于杜甫的笔下,让他生造也造不出来。但也有例外,如王维笔下的“异客”、吴文英笔下的“愁鱼”、“红情”就很有可能出自他们的创造。但大于词的“语”就不一样了,不但在鼓励创造之列,而且必须有所创造。至于句,则更是如此。可见黄庭坚所说“无一字无来处”的字,只是指词而已。这就又兜回上面说的第一种理解。假若黄庭坚真的反对诗人“自作此语”,则不但不可取,而且把诗带进了死胡同。“此语”若不好,则纵有来处,也是帮倒忙;好,若非自作,好也是不好,或至少这个“好”要大打折扣。特别要指出的是,黄庭坚把“来处”和读书连在一起,这就完全否定了经由活生生口语丰富诗歌语言的可能性,这怕只是黄庭坚的一厢情愿,未必符合杜、韩的实际情况。将诗歌语言死死地拧定在书本尤其是古书上——古代出版书籍不像如今这么方便快捷,人们所能读到的资料只能是古书居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可惜不少人将“无一字无来处”奉为金科玉律,不敢越出雷池一步,只怕坠入“庸俗”这一万劫不复的深渊,从而失却了活泼泼的生活气息,而多了几分陈腐迂阔。黄庭坚固不能辞其咎,但后人也难把责任全都推给古人。可以说唐宋体正是深受其害。

按现代哲学解释学的理论,文本虽出自作者之手,作品却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的结果。黄庭坚是从作者的角度立论,而王国维则是着眼于读者的感觉。更准确地说,他其实说的是自己的感觉。他是罕见的大学问家,不知读了多少书,一般的读者读韩文杜诗,我想是不太可能有“无一字无来处”的感觉的。

说唐宋体难以突破唐宋诗语言的藩篱,所指不是“字”而是“语”甚至是“句”的层面。而后唐宋体则往往“自作此语”,让人耳目一新。

以对联为喻

(一)对联常常主要是一种智力活动,好的对联当然也有情的推动,从而得以创造一种境界。试看昆明大观楼长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驤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蘋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此联曾被誉为“古今第一长联”。“第一”者,非指其长,而道其好。

面对大观楼这一题材,作者自有一番感慨,抽象言之,无非是:山河壮丽,人生虚空。这就是写作此联的“种子”,或曰“作意”,其中蕴蓄着时、空,纵、横,虚、实,景、情,动、静,远、近,古、今等的对比。但我们有理由推测,在实际写作过程中,作者并非写好上联,再对下联,而是在上下联之间往复来回,相互诱导、启发,相互生成、促进。也许作者首先想到的就是滇池,“滇池”对什么?难!一时想不好,先搁着。

再从“滇池”着想,也许立刻想到“五百里” 。“五百里”对什么?这就来了,自然是“三千年”;不过“三”太实,还是改为“数”吧……。于是“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接“数千年”的该是一个与“滇池”相对的词儿,“往事”勉强了一点,但也只得如此了。“眼”怎么对?“心”!“眼底”对“心头”颇为工稳。“奔来”与“注到”,就更精神了。上下联的开头,奠定了整副对联的基调,气势初步形成。于是两条河流就开始向前运动,相互平行地奔向各自的终点。上联写空间,自然要用“东、西、北、南”等方位词;下联写时间,也自然就顺“数千年往事”的源头而下,对以“汉、唐、宋、元”。上联用了“四、万、九、三”等数词,下联也必用数词或准数词:“几、半、两、一”。当然数词与量词肯定几乎是同时出现的,问题是如何与合适的名词搭配。对联要“对”,这是规范、约束,但同时也是一种提示,一种方便,近体诗之格律也应作如是观。这就是废名所说的“情生文文生情”的大致状况。

以上所说的是修辞之术的层面,它与作者的胸襟、修养、境界、情志等也是相互推动、相互促进的。此联之好,并非仅在其术,也在其道。不过,自然永恒、伟大、壮丽与人生短暂、渺小、虚空的对比,实在是诗歌(包括对联)的一个永恒母题。此联既贴近大观楼的景观,更把这一母题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同一母题的作品一多,创新的空间就小,往往只能在“修辞”上兜圈子,在“术”的层面做文章,难以跳出前人窠臼。就以遣词造句来说,“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一望而知,就是从王勃《滕王阁诗》“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脱胎而来的。总而言之,不少语句都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题材、作意、语言等都往往“胎息”(甚至“克隆”)前人,这和唐宋体十分相似。且看另一副黄鹤楼联:

数千年胜迹,旷世传来,看凤凰孤岫,鹦鹉芳洲,黄鹤渔矶,晴川杰阁,好个春花秋月,只落得剩水残山,极目古今愁,是何时崔颢题诗,青莲搁笔?

一万里长江,几人淘尽,望汉口斜阳,洞庭远涨,潇湘夜雨,云梦朝霞,许多酒兴风情,仅留下苍烟晚照,放怀天地窄,都付与笛声飘渺,鹤影翩跹。

骨子里与大观楼联实在没有什么两样。前些年有关方面约我为金华婺江绿化带写对联,勉强应之:秦宫汉殿随波去;明月青山照影来。毫无新意,也不见婺江的任何特色。

(二)襄阳隆中诸葛亮故居有一联:

南华经,相如赋,班固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少陵诗,摩诘画,屈子离骚,古今绝艺;

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雾,巫山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广陵涛,庐山瀑布,宇宙奇观。

另有题碧山书屋联云:

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少陵诗,维摩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轩窗。

以此两联喻唐音宋调与唐宋体之间的关系,颇有相通相似之处。

假设后联作者从未见到过前联,两联作者是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去了。这种可能性似不太大——设想没有唐音宋调,唐宋以后的诗人也会写出类似唐音宋调的作品,只是成就可能不如而已。唐音宋调的出现几乎是历史的必然。

假设后联真由前联脱胎而来,后联长进虽不大,但毕竟有所突破。前联只是“奇观”、“绝艺”,后联却前进了一步,这也属不易——唐宋体从整体看并未超越唐音宋调,但在个别的、局部的地方仍有突破,也是值得称道的。

假设后联真由前联脱胎而来,后联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创新——唐宋体对于唐音宋调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创新,足见后唐宋体创新之不易,之可贵!较之唐音宋调,唐宋体只将“峨眉雾,巫山云” 改为“峨眉雪,巫峡云”、“班固文”改为“左传文”,并将之“绘吾斋壁”、“置我轩窗”而已。此中“吾”、“我”很有雅兴,但局量、气象都显小了。一“绘”一“置”失去了“南华经”、“沧海日”等等自然而然的本来面目,有些走样了。如果东也“绘”西也“置”,你也“绘”我也“置”,而又还是这些东西,岂不乏味?

假设以“南华经……”或“沧海日……”为上联,不对以“沧海日……” 、“少陵诗……”而另辟蹊径,可能大家都会望而搁笔——不能一味去责怪唐宋体超越乏力,没本事另起炉灶。超越唐宋体,这是后唐宋体的历史任务。

关于“应制诗”

历朝历代都有所谓“应制诗”,一般以歌颂封建专制君王功德为务,是典型的“臣诗”。《饮冰室诗话》记邱仓海一联云:“黄人尚昧合群理;诗界差存自主权。”谓“意境新辟,余亟赏之”。“人诗”源于诗界之“自主权”,“应制诗”之主在君,“人之诗”之主在己。

然应制诗亦有高下。如唐之所谓明主圣君自有可歌颂之处,应制尚有可读之作,及至没落时代,作诗者以红肿为桃花,以脓汁为乳酪,不可救药矣。

应制诗原为应皇帝之命而作,后来一干文人虽无皇帝之命亦乐此不疲,可以名之为“应制体”,在唐宋体中聊备一格。有可歌颂者而歌颂之,为数不多;无可歌颂者而歌颂之,实为无聊或无奈之举;该鞭笞而歌颂之,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愚昧,一是无耻,如吮痈舐痔者,甚至成为一种癖好,且无药可救。兹仿“二奶经济学家”之名,称之为“二奶诗人”。将“二奶”与“诗人”连在一起,于心何忍!但现实中确有此类“诗人”,夫复何言!

由“代人作”说起

在一些人的诗集里,我们有时会发现“代人作”之作。钱锺书就在《槐聚诗存·序》中坦率地承认:“代人捉刀,亦复时有”。尽管其中也有相当不错的篇什,但“代人作”本身就是诗的异化。“诗言志”,“诗缘情”,诗为“心声”,岂能由他人代作?他人又岂能代作?“代人作”这一现象的出现,说明所谓作诗有时已经远离诗道,沦落为交际、应酬的工具。可以成为交际、应酬的工具,这本身就有力地证明了唐宋体的写作可以“心不在焉”,是唐宋体日渐衰微的征兆。

我们没有发现杜甫有“代人作”之作,但可发现已有将诗用于交际、应酬的苗头。如《杜诗详注》卷12《得房公池鹅》:

房相西池鹅一群,眠沙泛浦白于云。

凤凰池上应回首,为报笼随王右军。

诗有答谢之意,尚不失幽默。卷9《箫八明府实处觅桃栽》:

奉乞桃栽一百根,春前为送浣花村。

河阳县里虽无数,濯锦江边未满园。

《诣徐卿觅果栽》:

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石筍街中却归去,果园坊里为求来。

则简直和一般的便条没有什么实质区别。

作 者:王尚文,学者,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编 辑:张乐朋 wudan5d@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