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海洪 刘 艳 刘转林
陈志杰,这位中国空管事业的拓荒者,在共和国千万余平方公里的空域,架起一条条安全高效的空中通道。荣誉与实力相伴,陈志杰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二等奖1项,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3项,国家发明专利5项,荣获中国科协“求是”杰出青年“实用工程奖”,被评为“全军爱军精武标兵”。为褒奖陈志杰为国家和军队所作的突出贡献,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签署命令,为这位科研将军记一等功。
中国改革开放令世界瞩目。从改革开放初期到30多年后的今天,中国的空中交通量已经发展为世界第二,并仍以15%的速度增长。空中交通与陆、海交通“三足鼎立”,成为最快捷的现代交通方式。然而,与陆、海交通相比,空中交通从诞生之日便与空中管制工作密不可分。
上世纪80年代末,随着我国经济的繁荣腾飞,民用航空事业亦呈迅猛发展趋势。特别是沪杭、京津、珠江三角洲地区,军事飞行和民航飞行在空域协调、航线资源利用等方面的矛盾日益突出。当时,我国绝大部分地区均采用手工作业方式进行空中管制,研制新型自动化航空管制系统的任务迫在眉睫。
1991年,国务院、中央军委作出了“改革空中交通管制体制,逐步实现我国空中交通管制手段现代化”的战略决策,选定沪杭地区作为试点区域,并批准为国家“八五”重点工程。随即,“构建全军一体化空管自动化体系”的任务下达到空军某研究所,所党委一纸“项目软件总师”的命令,年仅30岁的陈志杰领衔组建起全军第一个航管研究室。一切从零开始。陈志杰带领课题组开始了我国军用和民用航空管制的蓝图规划。
为跟踪国际技术前沿,组织上安排陈志杰前往欧美考察,并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习访问。一个多月的考察学习,陈志杰深感震撼。美国丹佛机场,这一个机场的飞行量几乎达到当时我国全国的飞行量。到贝尔实验室一看,陈志杰更是大开眼界——美国的前沿技术,当时在我国还只是一个概念,而美国不但付诸实践,而且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产业。“差距这么大,不追赶就愧对科技工作者的使命!”陈志杰把写在笔记本上的感悟变成催征自己前进的号角。考察归来,陈志杰给研究室带回了唯一一样礼物——两大麻袋资料!如获至宝的科研人员,整整一个多月不分昼夜地把资料全部翻译注释并归类整理。
3个月后,学习借鉴国际航管的最新理论,结合我国空管、空防、空运的特点规律,陈志杰冷静地提出了以“融”为主的顶层设计思路:融合军队和民航用户的需要,融合航管诸要素的功能,实现军民航空管一体化,实现空管空防一体化——这是一个“起飞”的口号,也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军令状”。
自此,陈志杰带领课题组成员,到全国所有通航机场对年旅客吞吐量进行分析,对全军航空兵训练和战备飞行数据进行汇总。调研后,陈志杰又带领课题组成员开展技术难点排查。全国的军用、民用航管系统中,既有国际最新设备,又有老式国产设备;既有国内自研的软、硬件,又有欧美引进的软、硬件。要让军队各级管制区、民航28个高空管制区、37个中低空管制区的所有军民机场高效运转,要让通信、导航、情报、气象保障各种系统协调运行,要让军事飞行和民航飞行互不干扰……难题被一一罗列出来。多少个日日夜夜,迎难而上的陈志杰和战友们拓荒牛般跋涉在山重水复的痛苦中和过关斩将的喜悦里。
研制之路异常艰辛,体力超负荷也成为常态。到现场安装设备,陈志杰和课题组成员什么车都坐过——火车、汽车、农用车、拖拉机,甚至包括牛车,崎岖颠簸的山路让不少同志的臀部都磨起了水泡;为节约经费,他们出差不住宾馆,而是自带被褥找空房间睡大通铺;施工安装时,课题组和工程队一起拉线、刷漆、爬高攀下,民工们忍不住问:单位一天给你们多少工钱?
经过13年的艰苦探索和实践,在推翻一个个预案、进行了数百次模拟实验、整合了来自各方面的意见建议后,陈志杰带领课题组成功完成全军自动化空中交通管制体系综合论证、系统建设和系统集成。该课题创建了全国全军空中交通管制自动化系统的应用体系和技术体系,制定颁布了4个国家军用标准、10个行业标准和全国空管基础数据,实现了对我国领空内所有飞行活动的有效监控和无缝管制服务。2006年,该课题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目前,我国主要航路的飞行纵向间隔由150公里降到20公里,飞行垂直间隔由1200米缩小为300米,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这一跨越式发展,为我国空中运输迈入全球第二奠定了重要基础。
2010年4月14日,青海玉树发生地震灾害。灾情就是命令,人民空军架起生命天路,在72小时内转运出1447名危重伤病员。“玉树机场是单向起飞机场,停机坪小,运载能力有限,能够在短时间内运出这么多伤病员,人民空军功不可没。”青海省卫生厅副厅长李晓东说。
一直以来,只要有空中飞行活动,空管系统必须最先发挥重要作用。
上世纪90年代末,陈志杰发现:随着民用航空事业呈迅猛发展的态势,我国民航日处理空中交通活动将达到并超过20000余架次,与此同时,我航空兵飞行活动范围、飞行时间和保障难度呈明显上升趋势——军民航空域需求矛盾越来越突出。陈志杰还敏锐地意识到:飞行量日益加大,这就意味着必须改变以往主要依托地面雷达的做法,利用天空、海上等多种方式实现空中管制,尽快把自动相关监视(ADS)技术、卫星导航技术和数据链技术运用到空管系统中。
那段时间,陈志杰与机关业务部门的一位处长一起,整天背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到总部机关、空军机关、工业部门等各个单位,只要逮到一个人,就不失时机地宣传新航行系统。当时,有人戏称陈志杰是“新航行系统的传道士”。通过反复宣传,陈志杰的想法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认可。
军航新航行系统试验系统建设正式立项,定为国家“九五”重点项目,陈志杰被任命为总设计师。整个工程涉及卫星导航和现代通信技术等新技术,有的设备必须靠引进。而在引进部分航管技术中,外方一面实行严密封锁,一面对部分设备漫天要价。如此重要的技术体系,绝不能依靠别人的施舍,“咱们自己干!”陈志杰主动请缨。有人说,这是釜底抽薪,陈志杰说,还要扶摇直上!
通过3年不懈的努力,陈志杰率领的科研奇兵在规定期限内圆满完成了军航新航行系统试验工程。“军航新航行系统,掌握了当代核心技术,突破了西方国家在这个领域的封锁,是我国第一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空管系统建设,标志我军空管建设第一次与国外同行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权威部门考核后如此评价。该工程荣获“2003年度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陈志杰就这样用行动践行着一名军队科技工作者的诺言。
“友好界面”是战友们送给陈志杰的雅号,一旦点击这个“界面”,就能感悟到陈志杰的高尚境界。
与陈志杰共事20年的副总工程师白松浩,回忆起“2秒之争”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2000年,军用新航行系统进入最后联试阶段,但进行到数据链联试时,却一次又一次地报错,与标准时间始终有2秒误差,而新航行系统对数据链的时间准确性标准是分秒不差!经过细心核对,课题组找到了“病因”:开发数据链设备的单位在系统时间设置上出了差错。陈志杰让技术办公室主任白松浩去找开发人员协商。开发人员非常自信地认为:是主系统时间标准不准确。接下来,课题组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时作比对,发现系统时间比电台报时差了2秒钟。为慎重起见,课题组又与电话时间进行比对,发现系统时间还是差2秒。白松浩很生气,要去找开发人员理论。陈志杰说:“你先消消气,我先去找那个单位谈谈。”陈志杰从2秒的重要性、合作的前景等方面对开发人员晓之以理,第二天,系统时间按照标准得到修正,接下来的调试工作也非常顺利。
陈志杰宽容大度、善于沟通融合的性格特点,为他的工作带来了非常大的收益。
刚开始接触空管时,整个团队集中了全所高学历、高智商的精英,但由于课题新、经验少,大家对软件设计中的许多问题意见不一,在工作现场,在食堂,甚至在宿舍里,大家常常因为思想碰撞而“火花四溅”。陈志杰也是个急性子,对讨论中的问题有自己的主张,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做最真诚的倾听者和沟通者,只有广纳言路,才能更有效、更有力度地突破科学难题。陈志杰的身体力行,让争论始终没有变成吵闹,团队的凝聚力反而不断增强,形成了一只在空管领域科研攻关中屡建奇功的“铁拳头”。
而陈志杰也有不好说话的时候。
一次,课题组对各类软件硬件系统进行数百项组合测试,查出部分测试结果有少量不稳定现象,按标准衡量均属正常范围。执行测试的同志经过几天的努力,反复查找、尝试,使该现象出现的次数有所减少,但未根除。不少人觉得没必要再继续查找,对于功能测试,只要解决有无的问题就可以,少量不符合预期的现象只是测试过程中的枝节问题,不必太在意。陈志杰不同意这种做法,“标准达到了,可我们的水准怎么衡量?”他带领大家从系统整体联系上分析、查找原因,集体攻关,终于彻底修正了系统的缺陷,确保零故障。“要做就做到完美”,陈志杰在团队里一直倡导这种风气。
陈志杰的团队有这样一个传统:每有新成员加入,陈志杰都要充分了解后重新“量体裁衣”,设计培养发展方向。在部队干了4年管制员的刘兆云被调到所里后,对计算机、通信技术不熟悉,因此,刘兆云想报个计算机班,以便尽快融入团队。当刘兆云忐忑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后,时任研究室主任的陈志杰不仅一口答应,还提出为其报销学费。随后,陈志杰给刘兆云列出了一张业务学习清单,让刘兆云在学习的道路上少走弯路。“陈志杰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关心下属,其中最核心的是专业技术上的关心。”回忆起十多年前的经历,刘兆云依旧感慨。
许多科研项目,陈志杰既是组织领导者又是具体参与者,但只要不是自己主要完成的项目,陈志杰从不署名,不仅如此,在科研项目报奖时,陈志杰还会主动划掉自己的名字。陈志杰在学风道德上的胸怀和品格在战友中有口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