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阎老肃

2010-09-01 01:51祁振欣
军营文化天地 2010年8期
关键词:阎肃江姐歌剧

文/祁振欣 张 力

严肃不起来的阎老肃

界定阎肃在艺术界的“行当”也容易也不容易,他是中国当代最杰出的词人之一,同时也是著名的剧作家和诗人。中国“红歌会”终审评委、中国戏剧家协会顾问、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名誉主席等十多个社会职务一点都没有耽搁他创作的速度和质量。大家用以概括他身份的,只有一句“空军政治部文工团老艺术家阎肃”,因为你无法说出他在哪一个领域更加成就卓著。

已届耄耋之年的阎肃,一头银发和沟沟坎坎的面孔一点都遮掩不住年纪,但是那张永远笑容可掬的、80岁的脸却丝毫都不沧桑。一眼望去,岁月只是在他身上留下若干深刻的标记,却未曾加以残酷的“侵蚀”,因为阎肃那永远有神、永远漾满了笑意的眼睛。阎肃每每出现在央视“青歌赛”的现场,面对着全国亿万观众,连说带唱,从来没有过词穷的时候,谈吐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却从来是一副充满戏剧性的语气。这样的阎肃,符合人们对方外游侠的一切最极致的想象——知音律、通诗文、仗剑行侠、德高望重、忠肝义胆、博闻强识、文采风流、功力精深、举重若轻。如果硬要说阎肃练的是哪一门功夫,那就一定是无剑胜有剑的“天下第一剑法”——六脉神剑,它不需假以神兵利刃,只弹指一挥间,已是剑气纵横,凭的就是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勤修苦练的深厚内功。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想去打仗,只是因为时代的需要我才扛起了枪。”——阎肃《军营男子汉》

乱世出英雄,1930年出生的阎肃,在7岁那年就经历了抗战的爆发,举家从河北逃难到重庆。阎肃的父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生长在这个宗教家庭里的阎肃就在一所修道院办的初级教会学校念书,学习英文、拉丁文和一些教义。因为考试总拿第一,所以经常能享受“上钟楼敲晨钟”的荣誉。不只如此,在极其严格的家教之下,阎肃积累下了“深不可测”的古诗词底子,直至今天,随便一首古诗词,念出上句,他就能立刻接出下句来。由于天资聪明,学校推荐他到高级修道院,准备重点培养他。但阎肃却坚决选择报考重庆南开中学。

艺术人生从拉大幕开始

戎装风采

一家三口

当阎肃向大主教提出要离开时,被骂得狗血淋头,大主教训斥他:“我们这么培养你,你还要走?你应该继续当上帝的仆人!”阎肃低头一言不发,但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后来,经与修道院多次交涉,他们才同意让阎肃转走。

抗日战争时期,为躲避战乱,很多北平、上海的京戏名角都跑到了重庆,加上北方来的戏迷,就更相得益彰了,一时间好不热闹。那时候唱京戏的名角、大师的地位就如同现今歌坛、影坛的天王巨星,也属于绝对的偶像。阎肃的父亲喜欢看京戏,常会带着他去当时著名的剧团“历家班”看戏。阎肃特别喜欢看戏,凡有好戏就去看,迷得不得了。后来不仅是看,还瞒着父亲,在课余时间和同学一起演戏玩,“家伙”、“行头”都置办上了,这就如同现在学校里的小哥儿几个组织了个“花儿乐队”一样。有一年,学校开校庆晚会,阎肃还专门写了个独幕剧《完璧归赵》,和同学自导自演的,效果不错,演出后还受到了奖励。

上中学和大学时,他开始秘密参加共产党的一些外围组织,参加了许多进步青年学生运动,他的中学老师中有一位姓赵的地下党员,对他早期的思想影响很大。他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我能信仰共产党,其实是一种必然,抗日战争爆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我的童年是在‘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度过的,民族的危亡感像低气压一样沉重地压在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心头上。作为一个少年,我充满感情地阅读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典籍,心中好像压着一块石头,我们这古老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啊?所以说,我选择跟共产党走就是这种必然。”

1949年重庆解放前夕,阎肃的父亲阎襄臣已是60岁的老人。朋友劝他去台湾,又帮忙安排他去香港,然而老爷子却把去留的抉择权交给了长子阎肃。阎肃的表态很干脆:“要走你们走,我要迎接解放。”阎老爷子听罢,决定全家人跟随长子留下来。

58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阎肃痛了一辈子,记了一辈子。1952年,他是西南团工委青年艺术工作队一名没穿军装的宣传员,随部队出境慰问参战部队。第一次来到枪林弹雨的前线,当时最让他揪心的是“生死就在一瞬间”。有时候,他到一个连队演出,头天看到的还是一张张年轻生动的脸,围着他们演出队说说笑笑,可第二天看到的,却是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一具具尸体,有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有一天,他从一个阵地到另外一个阵地上去演出,翻过一座大山时,他一下看得惊呆了——山冈上的墓碑一座连着一座,一片接着一片,漫过成片的山林,所有的墓碑都朝着祖国的方向,有的墓碑上甚至连死者的名字都没有。他在墓碑前站了好久,想起了许多,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些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兄弟啊,许多人都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他们为了祖国连命都可以舍得,自己还有什么不可以付出呢!就在那一刻,他在心底做出了一个一生无悔的抉择:我要当兵去!从战场回来,艺术工作队归属部队,留一部分人在地方工作,阎肃强烈要求入伍,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不久加入了党组织。也就是在那个时期,阎肃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歌词创作。

阎肃的作品曾多次获全国、全军各项大奖,如“文华奖”、“五个一工程”奖、全国征歌奖、全军战士最喜爱歌曲奖等,尤其是1979年他的三部作品《江姐》、《忆娘》、《红灯照》同时获得全国一等奖。但在参军60年生涯里,他至今最看重的一份荣誉是2001年,71岁的阎肃被评为空军优秀共产党员。

阎肃说:“这是组织对我这个老党员的信任。我这一辈子得的奖状和证书实在太多了,但对优秀共产党员这个荣誉情有独钟。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我打心眼里感到光荣,激动得不得了。”

“啊,水兵爱大海,骑兵爱草原,要问飞行员爱什么,我爱祖国的蓝天。”——阎肃《我爱祖国的蓝天》

阎肃在拉大幕中开始了自己的艺术道路。在西南军区文工团时,阎肃被编入合唱队。那时候,要求演员“一专三会八能”,拉大幕、管汽灯、演出催场,阎肃什么都干过,而且干什么都一心一意,经常受表扬。

1955年4月,西南军区文工团编入空政文工团,阎肃仍然在合唱队,那个时期,阎肃除了干杂活,主要是说相声、编活报剧,而且编一个,受一次表扬,这也为他日后从事创作奠定了基础。1958年底,他被调入空政歌剧团创作组,成为专职创作人员。

阎肃凭借着自身深厚的古诗词底子和才华,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勤奋,开始在业余时间,尝试着创作诗歌、歌词,并试着给报社、诗词刊物投稿。投稿、退稿、修改、再投稿,这成了阎肃当时工作之余的工作,并上瘾了。终于,在1958年,阎肃的处女作发表了,一首他写的歌词被上海的一本歌词刊物 《满江红》发表了,歌词的名字叫:《只因我的小银燕是祖国造》。对于这首“处女作”,阎肃至今一句也想不起来了,登歌词的那本刊物也没留下。但就是这首看起来都不像歌的歌词,在当时给了阎肃极大的鼓励。

1959年,阎肃被安排到广东佛山空军某部当兵,那时他的主要任务是擦飞机。时间长了,他跟机械师、机械员、无线电员全都交上了朋友,连飞行员也都熟悉了。有一天傍晚,看着别人的飞机都回来了,而阎肃他们机组的一架飞机却还没回来,大家就趁着晚霞眼睁睁看着。这时候,阎肃忽然灵光一现,地上的他和天上的他,心都在天上。对,地上的他和天上的他,都爱这片天。当天晚上,阎肃当兵一年的积累全都付诸于笔端,《我爱祖国的蓝天》歌词很快就出来了。

《我爱祖国的蓝天》是空军文艺战线的“镇山之宝”,半个世纪前诞生的这首歌至今听来没有一丁点的 “老歌”味道。2009年,正值空军成立60周年,“空军和平与发展国际论坛”邀请34国空军代表团和超过150国驻华大使参加,并观看了空政文工团的文艺演出。席间,一些外国友人说,中国军队的歌曲十分棒,他们喜欢《我爱祖国的蓝天》,而且还会唱。不经意的言语,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动了。

空政文工团创作室副主任刘福波说,在阎肃身上,为谁穿军装、为谁当兵、为谁创作,体现得十分清楚。阎肃常对团里的年轻人说:“要分个家里家外。”

阎肃第一次看“春晚”,就被一首歌打动了。那是1984年,他和家人一边打麻将,一边看节目,演小品的时候麻将就暂停,唱歌一般不停。但是当张明敏出来唱《我的中国心》时,他们却停了。那一晚,他琢磨着这首好听的歌和动人心弦的词,心想这首歌肯定会火起来,结果第二天这首歌就唱遍了千家万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首歌当时给阎肃的触动很大,他说这种饱含爱国情怀和人文情感的歌曲,让自己更坚定了以后的创作方向,而且学会了以电视的方式传播主旋律的歌声。

之后,北京电视台有个红极一时的节目叫 《家庭百秒十问》,请阎肃去当顾问,并撰写主持人台词及帮着出些题目。阎肃就这样与电视结下了缘分。从1986年开始,阎肃参与组织策划了十五六台春晚,除了春晚,还有公安部晚会、总政全国“双拥”晚会等等。那十几年,他没有一个大年三十能和家人团聚在一起。近几年他又给电视台做嘉宾访谈节目,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影响。而且每次他都穿上空军军装在电视上露面,言语精当有趣,又不乏政治觉悟和爱国热情。阎肃自己说,穿上这身军装,就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说话、做事、行为都要有军人的形象和空军的风度。阎肃在电视上的精彩表现得到了电视界和观众们的一致喜爱,人们一看到他就啧啧称赞:“那个老头是空军的啊!”

在空政一干就是半个世纪的阎肃,也有特别不洒脱的时候。去年,在全军文艺会演的时候,有人在看了《蓝天之约》后,顺口说了一句:“空军不行嘛!”阎肃听了这话非常生气,就质问道:“空军怎么不行?”“我是说空军有几个词写得不太好。”“你说词不行可以,但你怎么说空军不行呢?”阎肃继续说,“你可以说我阎肃不行,但我绝不允许你说空军不行,空军怎么就不行!”他们乘电梯从1楼到7楼,阎肃不依不饶,刨根问底,非要讨个说法。

给“粉丝”签名

与五代“江姐”合影

和蓝天幼儿园的“十二吉祥”在一起

喜庆80岁生日

“你看那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星,关山飞越一路洒下光明。咱们就跟着他的脚步走啊,哪管他道路平不平!”——阎肃《党的女儿》选段《天边有颗闪亮的星》

1958年,空政文工团成立歌剧团,阎肃与作曲家姜春阳、羊鸣合作创作的《刘四姐》在部队反映非常好,有些兄弟团体也排了这部戏,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这个作品,并给了300元稿费。为了感谢歌剧团的导演、指挥、主要演员,他们拿着这些钱,到东来顺饭馆请大家吃了一顿涮羊肉。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谈论着下一步该写什么。大家调侃说,“接着干啊,再吃一顿!”那个时候,《红岩》很流行,全国有64家不同的单位都在宣传《红岩》。吃饭时,阎肃就说:“我们也演《红岩》,但主要演女主角江姐。”当时,这是与其他演出单位不同的,他们都是围绕男主角演,阎肃则提出围绕女主角演,当然这也符合歌剧的规律,歌颂女主角欣赏性比较强。大家听了阎肃的提议,一拍即合,决定演江姐。正好那时阎肃要回锦州休假,他就在休假期间,18天写成了初稿。

阎肃在重庆参加过学生运动,闹过学潮,解放后又在农村参加土改和清匪反霸,多次去到歌乐山的“中美合作所”,熟悉重庆的革命斗争历史、乡土人情和风俗习惯。《江姐》中有许多情节是小说《红岩》里没有的,可是观众看了《江姐》后仍然感到真实。《红岩》的作者罗广斌、杨益言也都予以了肯定,就是因为阎肃有比较坚实的生活基础。

《江姐》创作伊始,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刘亚楼就提出了八个字:精雕细做,打造精品。他找到阎肃说,在莫斯科看歌剧《卡门》,主题歌非常好,《江姐》是不是也可以写一个?第一稿主题歌,阎肃写的是:“行船长江上,哪怕风和浪,风急浪险也寻常,心中自有红太阳……”三个作曲者把这首歌谱成了带有川江号子和民谣风味的曲子,可是一经试唱就被“毙”掉了。一天傍晚,创作小组的几个人一起散步时,阎肃说,我这儿有首歌,是一个朋友约我写的,叫《红梅赞》:“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挡不住,一片丹心向阳开……”阎肃还没念完,稿就被羊鸣、姜春阳、金砂三人抢走了,歌作成后,阎肃拿给刘亚楼,刘亚楼当时拍板,就是它了!

优美动听、感情深沉、形象鲜明的《红梅赞》奔泻而出,经过试唱、加工、再试唱、再加工,几个回合后,终于定稿。这首英雄赞歌,不仅成为了江姐的化身,也为歌剧《江姐》的很多唱段提供了音乐动机,熟悉这部歌剧的人都会发现,很多唱段的起始,都与《红梅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定稿不久,空政文工团原驻地灯市口同福夹道大院里,“演员唱、孩子唱,连食堂的大师傅也边和面边唱‘红岩上红梅开’,我们心里就有了底……”——谈到《江姐》排演初期的情形,阎肃不无得意地说。

1964年9月,歌剧《江姐》在北京中国儿童剧场首次公演,从那时起到1965年10月,《江姐》为部队、党政机关、工厂、学校及各地公演共257场,在北京连续演出26场,在上海演出43场,在深圳演出8场。在深圳演出期间,8000多香港观众专程前往深圳观看,香港《文汇报》、《大公报》和《新晚报》也刊登了很多文章和图片评价这部歌剧。观看过《江姐》,毛主席深为感动,亲切接见了阎肃,还赠送给他一套《毛泽东选集》。武汉有7个剧种11个剧团学习或移植了歌剧《江姐》进行演出,上海有6个剧团同城演出,32个剧团在空政文工团在上海演出期间前来取经。1977年空政文工团重排并公演《江姐》,1979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将《江姐》搬上银幕拍成电影,1984年空政文工团第三次复排《江姐》,1991年第四次复排《江姐》,2007年第五次复排《江姐》,新中国成立60年庆祝活动期间,《江姐》应邀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场场爆满。一部歌剧从创作公演,到五次复排,近半个世纪经久不衰,影响和教育了几代人,《江姐》创造了中国歌剧史上的奇迹。

1991年,总政组织力量创作大型歌剧《党的女儿》,开始时写了12稿都没有通过,于是阎肃被借调到总政重新改写剧本。由于时间很紧,在总政首长来审查时,全剧六场戏只排练出第一、四、六场,为了使大家能连贯地了解剧情,就在演完第一场后由阎肃给大家讲第二、三场;讲完接着演第四场;然后再由阎肃讲第五场,最后演第六场结束。阎肃说,当时他就像个“说书先生”似的,听得大家都鼓掌叫好。后来等全剧排练好了,领导又来审查,看过之后,对阎肃说:“老阎,那几场后来排出来的,没有你讲得精彩啊。”阎肃开玩笑说:“那是因为我讲的都是精彩的地方,不精彩的没有讲。”

《党的女儿》的产生非常神奇,流水作业,三天一场戏,编剧、导演、作曲,还有当时文化部艺术局的副局长,一起侃戏。侃完戏后阎肃执笔,两天后交给作曲。当时任务重、时间紧、要求高。阎肃一场戏三天,作曲一场戏三天。常规的歌剧创作,文学本起码要搞半年,全部出来后,音乐再搞半年。

该剧的创作过程中,国际局势发生巨大的变化,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国际共产主义局势风雨飘摇,有人给阎肃吹“耳边风”说,这种时候你写这种戏,将来有什么变故,你们这些人是要倒霉的。于是在创作当中,不论是音乐还是歌词,大家都把这种背景渗透进去。这个戏实际上是写一个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在党最困难的时候,在白色恐怖下,区委书记都当了叛徒的时候,怎么坚持党的信念和理想,戏里戏外的氛围切合得丝丝入扣。

面对这种创作背景,阎肃政治上非常坚定,对党有坚定的理想信念,他的合作伙伴,该剧作曲者王祖皆说:“他如果没有这种政治热情,处在这种情况下,外环境是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内环境是三天一场戏,他到底是个老人啊,18天要完成,所以没有这个政治热情,坚定的理想信念他完不成。这是在歌剧创作上的奇迹。”

当时贺敬之、李瑞环都大力赞扬该剧,党的总书记江泽民赞道:“歌剧《党的女儿》给我们上了一次生动的党课,我们的党,我们的人民军队只要始终密切联系群众,就不可战胜。”

2008年中国歌剧高峰论坛,要搞一个纪念性邮票,把历史上中国的歌剧选取8个,80年的历程精选8部歌剧,阎肃的《江姐》和《党的女儿》都被选中了。

“问一问,人的一生有几天。算一算,人的一生不过三天。跑过去的是昨天,奔过来的是明天,正在走的是今天。”——阎肃《昨天、今天、明天》

阎肃习惯自称“阎老肃”,其实他的本名叫阎志扬。1950年,在西南文工团时,阎肃总爱开玩笑、讲故事,有人给他提意见,说他太不严肃。阎肃说:“说我不严肃,那我干脆把名字改成阎肃。”可改了名,他仍然严肃不起来。倒是后来因他“面老”,又才华横溢,同事们送了个昵称“阎老肃”,而这“外号”则跟了他大半辈子。

“阎老的笑豁达、爽朗、包容,有时候更是一种释然。”空政文工团创作室副主任赵洪武说。2009年,文工团彩排舞蹈剧《我们的天空》时,有七八段的诗朗诵,开始请了一位演员录音,感觉不好,就请阎肃来录。他二话没说,推开手上的事,一会儿就赶到了礼堂,一句一句地对,有时语气和感情不到位就要重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录了两天,录到很晚。但用了一两次,觉得效果还是没出来,就给拿了下来,后来请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重新录的音。80岁的人了,又不是搞专业录音的,让他过来,白白费了那么大劲。但阎肃当时哈哈一笑,很轻松地说:“没关系,那肯定是用好的哦!”那种自然的神态,让大家感觉特别豁达。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庄子的这段话在阎肃的艺术创作和人生态度上都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阎肃对新的、崭露头角的优秀年轻人都喜欢,阎肃认为他们的出现绝对不是撞大运,而是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出来的,他们的出现是有一定道理的。阎肃喜欢的音乐类型没有定式,口味很杂。他很害怕自己被高速飞奔的“时代列车”甩出去,不会拒绝接受新东西,他认为如果不了解、不接受新事物,很快就会被时代遗忘。

一次,空政文工团副团长张天宇在路上遇到了阎肃的爱人李文辉,李文辉便对张天宇讲:“你跟阎肃说说,让他别再打游戏机了,一把年纪了,还玩游戏。”当时就把张天宇逗乐了。张天宇说:“阎老喜欢打游戏,是因为他可以从中得到娱乐和休闲,更重要的是他通过做这些事情,让自己更贴近时代。”阎肃不拒绝科技,他亲近现代事物,对现代的一些东西比如上网、3G手机等都喜欢。他说,我打游戏还有个好处,就是休息,换换脑筋。

2008年底,中央电视台一套节目黄金档要播出30集电视连续剧《十万人家》,请舒楠负责创作电视剧所有的配乐和主题曲,又邀请阎肃写词,舒楠就给阎肃打了电话。

由于长期搞电影音乐,舒楠对搞电视剧音乐心里没有底。没想到打完电话没几天,阎肃就给他打电话,说词已经写出来,并在电话里念给舒楠听。舒楠感到阎肃的词写得很美,既大气又有深情。电视剧的导演陈国兴对谱曲要求很高,既要流行又要有地方特色。当时舒楠压力很大,感到自己快崩溃了。阎肃就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把它写成周杰伦式的说唱音乐?”阎肃的意见让舒楠十分惊讶,因为这句话出自年近80的阎肃之口,他感到思路太超前了。舒楠按照阎肃的意见,就在整个音乐中加了16个小节的Rap,出来后效果非常好,导演非常满意。

肯于在音乐上贴近时尚的阎肃非常反对艺术创作走 “下三路”。在中国音乐家协会召开的座谈会上,阎肃批评了一些低俗网络歌曲,对这些不良歌曲给年轻一代的不良影响表示担忧,并带头发出倡议:大唱红歌,抵制恶搞。他连续三年担任中国“红歌会”的评委,他说,真正的红歌根植人心的是真诚。红歌是一种精神上的回归,是一种大爱。歌唱人间一切美好事物和情感,宣扬真善美是艺术工作者的共同责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侠大师金庸借郭靖之口说出了这句话,阎肃用80年的艺术人生旅程印证了这句话。

2009年3月19日,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领导小组专门给他颁发了聘书,聘请他为文学部主任,给中央意识形态领导小组汇报时,阎肃穿插着进行朗诵,许多人潸然泪下。阎肃说:“咱受党教育多年,干什么事心里要有个尺子。”这些是他不断学习的结果。他不断研读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每天阅读《空军报》、《解放军报》,收看政论性电视节目成了他的必修课,晚会策划过程中一些常识性的“硬伤”就被他消灭在萌芽中。他说:“我不是理论家,不是政治教员,我没有多少理论,但必须知道理论,必须要有理论思维。”

杰出的贡献牢固奠定了阎肃在首都文艺界的地位。有人把他比作 “定海神针”,用央视导演黄一鹤的话说,“我的晚会,只要有他在,我心里就很有底、很踏实,他就像我的主心骨。 ”★

“我爱祖国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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