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与救赎
——基督教启示主义视角下的奥康纳作品人物分析

2010-04-11 14:17黄宇洁
关键词:奥康纳人本主义基督教

黄宇洁

(哈尔滨工业大学威海校区外国语学院,山东威海264209)

解构与救赎
——基督教启示主义视角下的奥康纳作品人物分析

黄宇洁

(哈尔滨工业大学威海校区外国语学院,山东威海264209)

美国作家奥康纳的基督教启示主义观念造成了人本主义视角下人物阐释的困境。本文把人物分析还原到基督教启示主义文化语境中,发现并提出奥康纳的人物创作遵循了“解构-救赎”这一模式。奥康纳把所有人物作为“罪人”来描写,从而解构了现代人本主义思想中人的形象,并进而以笃定的热诚把神性维度引入对人性的提升上,为所有人物都写上昭示“救赎”的契机。

奥康纳;启示主义;解构;救赎

20世纪上半叶,在美国南方这片奇异的土地上成长起来一名极具个性的女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Flannery O’Conno r,1925-1964),说她“极具个性”是因为主导其创作的思想核心是基督教启示主义神学观念,奥康纳也因此被称为“20世纪的反常现象”[1]90。奥康纳在有限的创作期(从1946年发表第一部作品《天竺葵》至1964年去世)内保持了一种纯粹的、独特的宗教视角,这种毫不妥协的宗教视角令人望而生畏,对于非宗教化的中国接受语境更是如此,我们往往搁置奥康纳的基督教启示主义创作观念与文本之间的关系,强行把文本移植出其文化语境,从而发展了一种批判现实主义式的解读,对于这种解读所不能涵盖的异质现象则归结为作者对不幸命运的宣泄(奥康纳患有遗传性血液疾病红斑狼疮,这极大地限制了她的生活,并最终导致她英年早逝),这几乎成为奥康纳作品被中国评论界接受的唯一模式。

这种批评模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明奥康纳创作主旨的部分意义,然而在面对她笔下的人物形象时却显得无能为力。奥康纳的作品中既没有正面人物形象,也没有对人格理想的期待,这种人本主义悲悯情怀的匮乏和对“人”的搁置致使解读人物的现实伦理视角归于无效。实际上,她笔下的畸人形象并不是为了抨击社会不公正,而正常人形象也不是为了揭露资本阶级人道主义、自由主义和理性主义的伪善。因为主导奥康纳人物创作的并非现实伦理原则,而是基督教启示主义人性观,她所遵循的是在这一人性观统摄之下的“解构—救赎”模式,即对欧洲大陆传统下的人本主义观念的消解,继而通过暴力呈现的方式达于救赎。

概括地说,基督教神学思想有两大类思路:理性化的和启示化的。倾向理性的神学思想认为人类应该运用逻辑思维能力来对信仰与否做出判断;而倾向启示的则认为信仰超出理性批评和分析的范围之外,人们只能用谦卑和恭顺的态度加以接受。理性与启示的辩难在基督教世界里并存了许多个世纪,从理性主义的角度看,启示作为一种认识形式已经包含了理性;而从启示主义的角度看,信仰是超验的,被经验理性证明的信仰与其说是对上帝的信仰不如说对人类理性的崇拜,因此,经过论证的信仰,即在理性控制下的信仰是一种悖谬。奥康纳所倾向的正是这种启示主义观念。

在奥康纳的创作中,启示是本体性的,理性是工具性的,处在启示框架之内的理性是不自足的,它服务于启示但不能取代启示。理查德·盖尔纳在其为奥康纳的书信集《精神写作》(Spiritual W riting,2003)所写的序言中,称她是“乡巴佬托马斯主义者”(Hillbilly Thomist)[2]19,托马斯主义的证明之路是一种信仰先行的证明方法,就像罗素所说的“在还没有开始哲学思索以前,早已知道了这个真理,这也就是在天主教信仰中所公布的真理”[3]562。托马斯主义的证明之路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求证的过程,而在于其求证的起点和目的,即上帝之存在。这正是奥康纳的启示主义创作的前提。

现代文学史涵盖的是文学史上一个浓雾弥漫的时代,对价值意义的质疑、追问和锲而不舍的求索几乎构成了20世纪文学的全景,现代文学作品中充满了各种各样悬而未决的问题。而奥康纳的作品却不是关于问题,而是关于训诫与祝福的,这里的训诫不是道德教化,而是对超然奥秘的感知,上帝的超然存在和永恒价值是奥康纳创作的起点,不须质疑,不须追问。奥康纳的这种毫不含糊的启示主义表达在现代文学的雄辩论证和锲而不舍的探索思辨中,有时显得毫无道理。在此,“信”排除了理性,充分显示了启示主义文学的特点。

在人物创作中奥康纳也秉承着与基督教启示主义思想一脉相承的人性观念。基督教启示主义人性观源于对人类悖论性处境和对人性有限性的先验设定,它强调超越世俗的神性维度对人性的提升,以启示上帝的超验存在来关照人性存在,是一种超验信仰。20世纪的启示主义神学家把罪上升到对人类生存处境的有限性的思考上,当代美国神学家莱因霍尔德·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1892-1971)曾在《人的本性与命运》中提出人的罪在于要否定或克服有限性的努力,但这种有限性却不可能随着制度完善和物质丰富而自然而然地消失,因此,人类难题的解决办法只能在宗教的忏悔中找到,“唯有那比我们自己的判断更带有终极性的神的判断,才能完成我们卷入其中的整个意义结构。对我们的个人生活和团体生活的拯救,最终将是神恩的赠礼,而不是我们自己的聪明计划的结果”[4]924。奥康纳在文集中表达了与启示主义神学家们相同的人性认识,她从不认同“生命的苦痛和奥秘将最终消失在人类科学前进的步伐中”[5]41,因为“罪恶不是一个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而是一种需要承担的奥秘”[6]860。因此,人类需要神性维度作为世俗价值的绝对参照,如果基督教信仰被消融,势必会导致价值源头被切断的危机。法国新托马斯主义者雅克·马里坦(Jacques Maritain,1882-1973)把西方现代文明斥为“插花文明”,它主张人的尊严、平等与博爱,却排斥这些观念的基督教精神基础,奥康纳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种“插花文明”与“集中营的劳役和毒气室的浓烟”可能存在的因果关系,“在信仰缺席的情况下,我们受控于一种温情(tenderness),这是一种以理论包装的温情,早就割裂了和基督相连的纽带。当这种温情因丧失本源而变得盲目时,能产生令人恐怖的结果,它可能导致集中营的劳役和毒气室的浓烟”[5]32。奥康纳认为:“(如果)把一切都缩减为人的维度,将最终失去对人性本身的把握。”[2]66

在奥康纳的人物创作中她首先解构了现代人本主义思想构建的大写的人的形象,进而以笃定的热诚把神性维度引入对人性的提升上,为所有人物都写上昭示“救赎”的契机。

西方文明在经历了文艺复兴和思想启蒙的洗礼后,人性逐渐代替了神性,人逐渐放弃了对神的精神诉求,直至“上帝之死”。上帝的远遁给人本主义思想的发展开拓了巨大的空间,人可以通过获取财富和知识来提升自我,但这似乎却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存在的悖论性处境,于是现代西方思想界不断遭遇“荒诞”,由“上帝之死”走到了“人之死”。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奥康纳把世人心目中的一系列人物作为“罪人”来描写,这种罪人形象集中在两种类型——农场主和知识分子上。疾病缠身的奥康纳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她母亲的农场上度过,她以身边有限的素材锲而不舍地解构着人本主义的神话,以母亲和自己为原型的女农场主和知识分子形象是她最擅长的人物形象。从人本主义的立场看,财富和知识是现世的人提升自我的依据,它们分别使人获得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自立,有产者女农场主和有识者知识分子都在不同程度上承载着现代人本主义的观念,因此从世俗道德的角度看这些人物形象不仅无可厚非,甚至颇可褒奖,而奥康纳把他们归为“罪人”,因为他们笃信人拥有无限的自我完善的可能性,这遮蔽了他们对人的存在的有限性和悖论性处境的体认,也失去了应有的谦卑和自省,这正是莱因霍尔德·尼布尔所描述的罪(Sin),即对人类存在的有限性的拒绝。奥康纳以暴力情节瓦解了财富和知识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和优越感,并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人本主义思想赖以安身立命的自我完善乃至自我救赎的观念并不能承载起人的存在。归根到底,奥康纳的人物创作是对在径直奔向完美人性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的人本主义人性观的反拨,因此,对她笔下的人物分析必须还原到启示主义人性观的语境中,否则就无法突破人本主义道德框架的局限。她以暴力和死亡锤炼着笔下所有人物,她疏于迎合的坚硬和冷静使人本主义读者感到惊讶茫然——“奥康纳对于人以及人类社会持一种不可思议的极端疏远的冷漠态度,犹如一位站在高高云端之上的神在俯看人间。对她来说,那遥远‘下界’中的忙忙碌碌的人类如群蚁”[7]287。

财富没有给奥康纳笔下的有产者们带来自我救赎。固守现有的并获得更多的财产常使她们陷入焦虑不安中,她们需要炫耀自己作为有产者的优越感以区别他人,如肖特里太太(《背井离乡的人》1954),尽管她不过是一名农场雇工,但她却和农场主有着相同的心态,尘世中的一点微薄的财产使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和同为农场雇工的波兰难民吉扎克一家有着天壤之别。与财产相比,无世俗羁绊的知识似乎更能承担起对人的构建。在西方现代文明中,知识是人类把握、利用、改造和征服外界的工具,也是构建现代人本主义神话最重要的资源,知识分子的人格品质更是承载了人类对完美人性的追求。但在奥康纳的作品中,目无神明的知识分子比目不识丁者更远离真理,对知识分子的嘲笑和否定体现了她对人主体性彻底的解构。《跛者先入》(1962)中的谢泼德先生是个智力至上主义者,他妄图通过所谓的科学方法来改造一位智商高达140的少年犯约翰逊,然而尽管谢泼德自认为对约翰逊的付出感天动地,但人的灵魂却不可以因此而被收买,与生命本身相比,知识是低廉的,约翰逊以一贯的乖张行为向谢泼德先生证明了人性的复杂和弃恶与从善皆不能的困境。谢泼德先生不仅未能改造约翰逊,还因为自己的科学态度中透出的冷漠而导致了亲生儿子的死亡。奥康纳以一群小丑式的知识分子形象解构了人可以无限完善的神话,目无神明的自负和骄傲实际上是知识理性崇拜伪装下的自我崇拜。

那么,面对普遍有罪的状态,如何实现人的救赎呢?奥康纳出人意料地采用了暴力展示的方式向世人昭示信仰的力量。

奥康纳启示主义人性观念中的“救赎”不是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不是道德感的增强,也不是进化论的必然结果。它基于人类有限性的先验设定,强调人性在神性关照下的生存价值论意义上的提升。在20世纪启示主义思潮兴起之前,基督教思想界就感受到了基督教思想的危机,它无力为人的精神和灵魂提供慰籍,现代西方人陷入既要信仰又不能信仰、既不能信仰又不能不信仰的困境。这个危机时代激发了神学家彻底批判、彻底超越的勇气。他们重返基督教传统,复活和重释启示主义传统中某些潜在的因素。被公认为20世纪伟大神学家的卡尔·巴特(1886-1968)曾很恰切地描述过这种困境中的摸索,他说自己就像一个沿着教堂钟楼的黑暗楼道向上爬的人,伸手去摸索楼梯扶手,可是抓住的却不是扶手,而是钟绳,巨大的钟声震响在头顶。20世纪中前期启示主义思潮找到的不是引导人道德完善的楼梯扶手而是警示人有限存在的钟声,这钟声就是救赎。奥康纳作品中的暴力就是昭示救赎的钟声。

身处礼崩乐坏的20世纪,面对把信仰弃之如敝屣的读者,为了把这钟声传播出去,尤其是让那些宁愿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人感知到,奥康纳选择了暴力情节,她“用惊骇的方式把所见的显明”,因为“对于耳背者你要大喊,对于近乎失明者,你要画大而惊人的图像”[5]34。从文本效果的层面来说,暴力情节的作用在于震惊,只有“暴力……能使(我的)人物回归现实,并预备他们接受恩典的时刻。他们的脑袋如此顽梗,几乎没有别的能起到这种作用”。奥康纳以暴力这种艺术形式特有的震撼力来表达超自然的、超越人类理性认识能力之外的启示。当然,这种暴力美学也因其侵犯色彩而备受诟病,对于不熟悉基督教启示主义文化的读者来说,暴力与其说是“救赎”不如说是毁灭。奥康纳的作品尽管具有写实性,但却并不具有太强的现实相关性,暴力情节超越了善恶伦理的因果逻辑[8]。总之,奥康纳的作品并不致力于为读者指出一条现实中的出路,或摸索出“楼梯扶手”的所在,她的作品的文本形态从根本上说是宗教寓言,因此不必苛责其中的暴力情节。

暴力情节打破了人庸常存在的封闭性,使人摆脱世俗生活中的名位之争、货利之欲、声色之娱,从而开显了人与世界的相遇。人在向世界开放的瞬间与之产生了一种价值关联,相遇的这一时刻便是启示主义视野下的救赎。奥康纳的代表作《好人难寻》(1953)中的老祖母是一个矫情的老太太,奥康纳细致地描写了她在和家人外出旅游的一路上处处凸现自我的小虚伪小张扬。当这一家人不幸遇到越狱的杀人犯,并相继被杀害时,随着死亡的迫近老祖母忽然改变了她一贯的矫饰风格,不再企图以自己的淑女风度赢得杀人犯的怜惜,而是伸出手去触摸他,并唤他为“我亲生的孩子”,奥康纳把这称作“与奥秘接壤”的行为。老祖母终于在暴力的烛照下撩开重重障翳,看到了逃犯既无从信仰,也无从凭理性脱离自己“卑鄙”生涯的痛苦和绝望,看到了此时孑然一身的自己无非与他同属一类,同样对生命、信仰毫无把握,并进而意识到了“她对眼前这个人负有责任,她与他有了一份亲情的联结,这亲情深深植根于她从来只作为空谈说教的那份奥秘里”[5]111-112。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特平太太(《启示》)莫名其妙地被陌生女孩儿袭击,当她从尴尬和惊恐中回过神来,望着陌生女孩儿的眼睛,“她心里确信无疑,这个女孩认识她,认识得如此真切,如此个人化”,“这次超越了时空的无条件的相识”[6]645-646使特平太太第一次超越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与谦卑相遇。

面对失火的农场,括普太太(《火圈》)一脸惊恐和痛苦,“她的面庞看起来似乎很古老,似乎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面孔,黑人有过,欧洲人有过,鲍威尔或许也有过”[6]250-251。对于黑人、欧洲难民、穷白人们的处境,括普太太此前从来不曾感同身受过,但在农场失火的暴力场景中她与这些人的痛苦相遇。

在《背井离乡的人》中奥康纳用两幅暴力图像勾勒了远离欧洲战场的美国人与欧洲难民的关联和相遇。第一幅是肖特里太太的死,她中风死在离开农场的路上,在拥挤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她死死地拽着两个女儿的胳膊和腿脚,这一情境仿佛大屠杀画面中横七竖八的残肢。第二幅是吉扎克的死,农场各色人等共同坚守着对吉扎克的排斥和歧视,在一次事故中,制动失灵的拖拉机顺坡下滑,趴在拖拉机下工作的吉扎克对危险毫无察觉,而目睹这一险情的人都默不作声,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中,他被拖拉机轧死。在场的每个人都参与了对吉扎克的谋杀,他们惊悚于这种罪恶的相遇,也不再能够坦然地相互面对,因此纷纷离开农场,只剩下瘫痪在床的麦金泰尔太太由弗莱神甫照料。这两幅暴力图像使远离欧洲战场的美国人和欧洲难民建立了遥远而又切近的关联,所有人都相遇在人的本真处境中——所有人都是离乡背井的人。

奥康纳的作品都定格于暴力的相遇,读者总免不了要好奇:有此经历的人物是否在精神上得到提升?从启示主义角度看,救赎并不是以人为主体的事件,救赎并不是被人接受或拒绝的客体,它是主动“降临”的主体,是上帝惠予自身的启示。尽管人的存在随着与神圣的相遇而得以去蔽,但每个个体是否能体悟到本真存在,则是每个人本己之事,奥康纳并不想代办他人的“救赎”,因为“救赎”并不是一条适用于所有人的“楼梯扶手”。人物最终是否接受了救赎的恩典,作者不置可否,读者不得而知。

如果抛开启示主义人性观,通俗小说中邪不压正的套路是:符合主流社会准则的受害者最终战胜或劝降行为举止乖张的施暴者,如《好人难寻》的老祖母说服了“不合时宜者”放下屠刀,这不仅挽回了她一家人的性命,还使“不合时宜者”从此改邪归正,走上正途。正如《悲惨世界》中的冉阿让受到神甫的善举的感化而成为良知英雄。但是《悲惨世界》的人性观是人本主义式的,冉阿让的形象是对人性的颂扬,他证明着人性向善的无限可能。然而奥康纳的启示主义人性观却是基于人类有限性的先验设定,她无意去辨析“不合时宜者”和老祖母一家孰是孰非,而是通过暴力情节让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并置于同一时空处境中。在超越于人性的神性启示下,人才可能对于自身之缺残和不完美拥有深刻的体验性认同和无条件接纳,才可能去怜惜另外一个同样承担着缺残、同样需要怜惜的生命。

结语

奥康纳因其作品中浓烈的宗教启示色彩而被称为“十三世纪的女士”,但奥康纳作品的接受语境毕竟不是中世纪,如何使超验的宗教启示能够被现代读者接受,这是个大问题,奥康纳自己坦言:“(任何)致力于描写人与上帝的相遇的作家面临着这样的难题:如何能使读者理解并相信这种经验——这种经验既是自然的又是超自然的。在任何时代,这都是一道难题,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尤其如此,这几乎是一道不可破解的难题。”[2]70暴力情节把救赎的恩典引入人的视野中,暴力的潜在效果在于涤荡人精神上的陈年积尘,使人产生顿悟,但是在读者对于奥康纳的创作主旨不甚明了的情况下,暴力的效果往往落空了,奥康纳却因“美化暴力”而备受诟病,有评论者甚至认为奥康纳的道德偏激与纠缠她一生的病魔和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有关。这些误读和责备正是奥康纳的文学创作需要突破的地方。对此她或许也有所察觉,在过世的前一年,她在给玛丽塔·盖博修女的信中这样写道:“我从事文学创作十八年,对于我所擅长的,我不能有所突破了,我应该去做更大的事情,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9]奥康纳在此表达了突破自我的渴望,她想去尝试更丰富的表达信仰的文学方式,但是遗憾的是,她的早逝带走了这个愿望。面对各种误读,人们对奥康纳作品的兴趣恐怕只能如此解释了:“一部想象作品的真正价值与是否所有人能欣赏它没有任何关系;对它的考验是,对于最能欣赏它的人,它能够提供多大程度和什么样的满足。”[10]134

[1]Grimshaw,J A.The Flannery O’Connor Companion[M].Westport,Connecticut:Greenwood p ress,1981.

[2]O’Connor,Fl.Spiritual W riting[M].Robert Ellsberg(ed.).New Yo rk:Orbis Books,2003.

[3]罗素.西方哲学史[M].何兆武,李约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4]詹姆斯·C利文斯顿.现代基督教思想:从启蒙运动到第二届梵蒂冈公会议(下卷)[M].何光沪,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

[5]O’Conno r,F.M ystery and M anners[M].Sally and Robert Fitzgerald(ed.).New Yo 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1969.

[6]O’Connor,F.Collected Wo rks of Flannery O’Conno r[M].New York:The library of America,1988.

[7]黄梅.弗兰纳里·奥康纳[G]//钱满素.美国当代小说家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8]黄宇洁.论奥康纳作品中的距离现实主义[J].理论学刊,2007(1).

[9]Wood,R C.“From Fashionable Tolerance to Unfashionable Redemp tion:A reading of Flannery O’Connor’s first and last sto ries”[G]//Harold Bloom(ed.).Modern Critical View s- Flannery O’Conno r.New Yo rk: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86:44.

[10]Balee,S.Flannery O’Connor—Literary Prophet of the South[M].New York: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95.

I109.9

A

1000-2359(2010)06-0210-04

黄宇洁(1975-),女,山东威海人,哈尔滨工业大学威海校区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博士后,主要从事西方文论和美国文学研究。

2010-05-20

[责任编辑 海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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