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痹病”泛指人体正气不足,卫外不固,风寒湿邪乘虚而入,闭阻经络,致使气血运行不畅,出现肢体关节肌肉酸痛、重着、麻木、肿大灼热、僵硬、屈伸不利,甚至累及脏腑的一类病证。“痹病”是风湿类疾病的总称,包含类风湿性关节炎、风湿性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痛风、骨质增生及坐骨神经痛等疾病[1]。痹病的成因气血营卫虚弱是内在条件,风寒湿热外袭是外在因素,经络气血痹阻是痹病的基本病变[2]。痹病属本虚标实,本虚涉及脾胃、肝、肾等脏,标实有风、寒、湿、热、痰、瘀等。然脾胃为“后天之本”,“四季脾旺不受邪”,“百病皆由脾胃虚弱而生”,痹病的发生、发展、治疗及转归均与脾胃的各种功能有着密切的关系,故本文试将脾胃与痹病的关系阐述于下:
《素问·痹论》云:“荣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故循脉上下,贯五脏,络六腑也,行于经脉,常荣无已。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薰于肓膜,散于胸膜,逆其气则病,从其气则愈;不与风寒湿气合,故不为痹。”指出,营卫之气的强弱与痹病的发生发展有较密切的关系。营卫气盛,则邪气不易与肢体关节肌肉相合为痹;营卫是否调和,气血是否充足均取决于脾胃之气是否健旺,故脾胃健旺才能拒邪防痹。正如李东垣在《脾胃论·脾胃盛衰论》中云:“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故脾胃虚弱为痹病发生的重要因素。脾胃虚弱、气血亏虚、营卫不和,风寒湿邪乘虚侵袭与之相合,而致痹病。由此可见,脾胃在痹病中的重要地位,此亦是从脾胃讨论痹病的重要理论基础。
脾位居中焦,为湿土之脏,喜燥而恶湿,在人体水液代谢中起着重要的枢纽作用。《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有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湿邪为患与痹病的发生密不可分,湿邪侵袭人体,除留滞经络外,最易困脾碍气,致脾失健运,内湿由生,此时内外合邪,除湿之法难以奏效。如脾气健运,水谷化生精微而不生湿浊,则外湿无内应而相对孤立;脾气健运,化源充足,气血旺盛,肝肾得养,肌肤润泽,病安从来。此外脾虚极易生湿,湿邪性粘滞、重着,不单独作崇,停留于体内,不仅阻碍气血运行和津液的输布,同时又使脾胃受损,使生化乏源,且湿邪极易与其他外邪如风、寒、热邪合而为病,故使本病临床表现纷纭复杂,缠绵难愈。故湿邪为患与脾气是否健运有密切关系,因此从调护脾胃的角度防治湿邪为患又有着重要的意义。
脾主运化,具有调节水液代谢的功能,脾气虚弱,运化无权,水津失布,易凝聚成痰。《景岳全书·痰饮》有云:“盖痰涎之化,本由水谷,使果脾强胃健,如少壮者流,则随食随化,皆成血气,焉得留而为痰。”由此可见,化生气血之脾土在痰饮的形成过程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故有“脾为生痰之源”之说。脾气充实,水液的升降布散正常转输,上行下达,畅通无阻,水液代谢平衡;如脾气虚弱则水液聚而成痰,留置与脏腑、筋骨皮肉、关节,阻碍气血运行,加之外感风寒湿邪气,致筋骨关节气血痰湿郁滞,而成尪痹。
脾为气血生化之源,主肌肉、四肢,脾虚则失健运,引起水液代谢失常,产生痰饮水湿,湿性胶着粘滞,久积生痰,痰阻气滞,水湿内停,则阻塞脉络,影响气血流通而致瘀血,进而致痰湿血瘀交结形成顽痹。
脾气虚则“清气遏而不升,浊气逆而不降”。此即气滞血瘀;脾虚化源匮乏,气血生成不足,“气虚不足以推血,则血必有瘀”。此即气虚血瘀;又《灵枢百病始生》云:“温气不行,凝血蕴里而不散。”血得温则行,得寒则凝,脾阳虚衰,寒从内生,寒凝气滞,致血液运行不利而凝聚成瘀。此即寒凝血瘀。由此可见,脾虚而致之气滞、气虚、寒凝均在瘀血的形成过程中起重要作用。故顾护脾胃功能可以有效防治致痹病的病理产物的形成,从而达到防治痹病的目的。
湿、痰、瘀三者又相互关联,互为因果,共同作用于人体,成为痹病发生、发展的关键性因素,而脾土又与这三者的形成与演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历代医家无不重视脾胃在痹病发生、发展、转归中的地位,于治疗过程中多重视脾胃的调护,且贯穿疾病始末。
《难经》有云:“四季脾旺不受邪”,脾气充足,邪不易侵,脾胃素虚之人,或因饮食失节,或因劳倦内伤,或外受寒湿之邪,均可致脾胃虚弱,运化失司,津液输布异常,湿痰瘀内生;或使气血生化乏源,营卫失于调和,筋骨血脉失去调养,肌肉不丰,四肢关节失养,风寒湿热之邪乘虚而入,着于筋脉而发为痹病。
痹病以正虚为本,邪实为标。正虚以脾虚为基础,包括脾、肝、肾等脏,标实又以湿、痰、瘀为难治。其临床症状呈现虚实夹杂、痰瘀虚互结的特征。
痹病临床常表现为四肢僵硬、沉重、酸困、麻木、关节肌肤肿胀等关节变化,脾虚气机运行不畅时,易致痰湿壅盛,停滞于肢体,则出现肢体重着、浮肿、手足沉重、活动不便;阻滞于关节,出现关节肿胀、麻木;迁延日久,脾气虚衰,正虚邪恋,瘀阻于络,津凝为痰,痰瘀痹阻,出现疼痛时轻时重,关节肿大,甚至强直畸形,屈伸不利。
痹病患者临床上除一般的关节局部疼痛肿胀以外,还常见因气血生化乏源而致四肢乏力、肌肉消瘦,甚则肢体萎弱不用。此外,在伴见症状中,早期多伴倦怠、胃脘胀痛、食欲不振、恶心欲吐、食少纳呆、便溏、舌淡苔腻等脾虚湿困、胃失和降的症状;后期则伴贫血、面色萎黄、爪甲色淡、少气懒言、身体羸瘦等脾胃虚弱、气血不足的症状,而这些均为与脾胃的盛衰关系密切。
鉴于脾胃功能在痹病的发生、发展、预后过程中的地位,历代医家大多在痹病治疗过程中重视脾胃的作用,以扶正为基础,兼以驱邪,使驱邪不伤正,正气渐盛,邪气渐衰,功效甚优。
本病是正虚与外邪双重作用的结果,但正虚是病本,是发病的关键[4]。正虚突出表现为脾胃虚弱,多挟湿,而湿多由脾胃虚化生而成;挟风,风之源在血虚;挟疲,疲之因多气虚;而气血之源又在脾胃。病变的主要部位在四肢关节,此又为脾脏和阳明经所主,故治疗上需注重健脾运湿,益气养血,治本为主,兼以祛邪。
此外有医家提出类风湿性关节炎的中医综合治疗方法[5],即扶正气,益气养血固本为先;护脾胃,调补后天生化有源;祛痰湿,清除外邪急则治标;通经络,搜风解毒透达关窍。
脾土的盛衰始终贯穿在痹病的发生、发展、转归及预后过程中,因此从脾论治痹病显得尤为重。如上所述,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脾为后天之本,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强健,则湿、痰、瘀邪难以蓄积为患,达到培土胜湿、治疗痹病的目的;脾胃虚弱,脾失健运,病情必将变得复杂而成顽痹、坏症。故临证治疗组方用药时,常于治疗痹病的抗风湿药中酌加健脾祛湿之品,健脾袪湿之品既能顾护脾胃中土,又能祛除湿邪,化生气血。临证针对脾胃虚弱气血两虚的特点,常用补益脾胃、益气养血之法,常用生黄芪,既可补益脾气,又可利水,其用量可达100克以上,随病人体质、病情差异加减;白术补脾气、复脾运兼燥湿利尿及既长于利水渗湿又兼具健脾之功的茯苓,此类药既补益气血,补而不腻,又兼利水渗湿之功,一举两得。
在痹病治疗时多选用辛温苦燥之品以燥湿化痰以消瘀,然此类药物易耗气伤津,故组方选药时需合理搭配方药,不可专用辛燥克伐之品祛邪,过用辛燥发散之类,耗伤阴津,易导致邪气未去而正气已伤。本病历时长,易反复,缠绵难愈,治疗中多用虫类、祛风胜湿藤蔓类药物治疗效果颇佳,然对脾胃甚为不利,久服则脘腹不适、纳呆、甚则胃脘疼痛,健脾益胃药物既能顾护中土,又能祛除湿邪,化生气血,可谓一举而多得,故将健脾益胃法贯穿于痹病治疗的始终有较大的临床意义。
此外,西医用于治疗风湿病的药物,如非甾体抗炎药、免疫抑制剂、糖皮质激素等在治疗过程都会引发不同程度的消化系统不良反应。因此,在治疗痹病的过程中务必时时重视脾胃的调护。故临证在选择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的清热解毒药时,需十分慎重,尽量选用微寒或甘寒之品,如金银花、蒲公英、白花蛇舌草、土茯苓、虎杖、生甘草等,慎用苦寒之品,如龙胆、黄芩、黄连、黄柏之类,虽有医家取用此类药,然毕竟易于伤及脾胃中焦,故应减少使用,如病情需要,亦应中病即止。
治疗痹病时应注意健脾的作用,不仅在遣方用药时顾护到脾胃,还可以配合食疗[3]。赤豆三米粥,以木瓜、忍冬藤、丝瓜络煎水煮薏苡仁、粳米、小米、赤豆为粥,健脾益胃,清热利湿,疏通经脉,脾胃强健,则湿浊饮邪难以蓄积为患,通过食疗的方式强健脾胃,达到培土胜湿、治病求本之目的。药食双补,治疗痹病。
总之,在痹病的治疗过程中应时时重视对脾胃的调护。“四季脾旺不受邪”,脾气健运,气血运行畅达,正盛邪衰,一则利于抗御外邪,二则利于久病正气恢复,影响疾病的转归和预后,故痹病过程中从补益脾胃着手,成为我们治疗痹病的重要大法之一。
[1] 朱良春.朱良春医论集[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9:47.
[2] 路志正,焦树德.实用中医风湿病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6:17-22.
[3] 张永红. 路志正论治痹证不忘脾胃[J]. 陕西中医,2007,28(1):83-84.
[4] 谢海洲. 治疗风湿病的经验体会[J]. 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00,7(12):1-2.
[5] 刘健. 韩明向教授治疗历节病学术经验[J].安徽中医学院学报,1999,18(5):4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