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平
(安阳工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河南安阳455000)
浅析柏拉图的正义观
杨国平
(安阳工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河南安阳455000)
柏拉图的正义观是他的整个伦理道德和政治思想的基础。柏拉图认为,人的心灵包含理性、激情和欲望三部分,社会是由统治者、武士和农夫工匠三个阶层组成的。正义就是智慧、勇敢和节制的和谐一致,是社会各阶层各司其职、互不僭越的秩序;正义是个人和整个社会实现和谐、一致、完善的共同美德。
古希腊哲学;柏拉图;正义观
正义是柏拉图整个伦理道德和政治学说的核心概念。柏拉图作为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他的许多观点特别是关于灵魂和理念的思想影响了整个西方思想史。柏拉图正义观的直接理论基础便是他的灵魂理念学说。柏拉图把世界分为两部分:现实世界和理念世界。现实世界是可见的、暂时的,但却是虚妄的,而理念世界是不可见的、永恒的,但却是真实的和完美的。现实世界只不过是理念世界的一个影子,事物的理念是事物的最高存在形态。基于这种区分,柏拉图也把人区分为可见的身体与不可见的灵魂两部分。身体是灵魂的牢笼,但灵魂终究会冲破肉体的羁绊,飞抵永恒的理念之所。他相信灵魂不朽,认为灵魂可以离开肉体存在,所以灵魂是人的本性和最本真最终极的存在。在古希腊,“正义”一词含有“人”的意思。柏拉图以理念论和灵魂学说来统领一切,因此谈论其正义观就必然涉及关于灵魂、理念的内容和特性。对于正义、美德等道德问题,其老师苏格拉底为了唤醒当时沉睡的青年,甘愿作一只牛虻,运用其擅长的“助产术”,通过对话引导说服使人们获得终极美德知识,认识自己的灵魂。但苏格拉底关注的中心是获得终极美德知识和认识灵魂的普遍方法(即人们所俗称的苏格拉底“助产术”),而对灵魂的具体内涵,苏格拉底谈论的不是很多。柏拉图在老师的基础上,拾遗补缺,对灵魂进行了更为详尽的探讨和论述,极大地影响了后来的许多思想家。
柏拉图从人的心灵结构及其与社会组织结构的关系两方面探讨了正义问题。柏拉图认为,人的心灵包含理性、激情和欲望三个部分[1]。相应地,人具有三种德性:智慧、勇敢和节制。在《斐德诺篇》中,柏拉图打了一个马车的比方,形象地说明了理性、激情和欲望的关系和作用:激情这匹马奋力冲向理念王国,全力支持理性;欲望这匹马则竭力把马连同车子拉入人间。激情与欲望的对立意味着现实人的心灵具有分裂的本性,这种分裂导致了人有向善或向恶两个方向的运动。因而理性要驾驭激情和欲望,使它们服从自己的指挥。按照柏拉图的理念论,人的心灵原本就有善、公正等理念,只是由于受肉体的束缚、限制和玷污而遗忘了。但理性和至善是心灵的最高欲求,返回自身的原始本真状态、获得永恒是它的本性。所以,心灵必然会通过回忆、反省的形式,克服肉体的诱惑,从而直接体认并达到至善。灵魂作为理念世界的主宰和灯塔,始终支配着身体活动,并不断突破肉体活动的阻碍,即使是身体对于灵魂的有害影响也是通过灵魂中的欲望而起作用的。而灵魂的本性是理性,因而柏拉图从灵魂出发考察正义问题,其正义观就有着浓厚的理性色彩。在理性驾驭两匹马的过程中,人的心灵的三部分分别被赋予三种不同的美德,即智慧、勇敢和节制。这些美德既是心灵的不同品质,也是心灵返回自身的必要方法。在苏格拉底看来,美德即知识(关于智慧、勇敢、节制等的知识),而在柏拉图那里,正义的含义之一就是这些美德的和谐一致。这些品质可以通过体育、音乐、数学等教育手段培育出来。
柏拉图根据个人的心灵结构和社会组织结构相对应的原则精心编织了一张人性和社会组织相互关联的网络,该网络由三部分组成:第一,哲学家和统治阶层是理性的代表,理性代表着具有智慧和预见能力的整个心灵,这是统治者心灵的功能,其德性是智慧。第二,辅助者阶层(包括武士和国家的防卫者)是意志的代表,意志的作用是在辅助理性同欲望作斗争的同时,又同欲望相联系,其德性是勇敢;两者的和谐一致依赖于意志和身体的训练,这两者共同控制、支配着人的欲望。第三,最低阶层(即农夫、工匠等)是欲望和本能的代表;欲望倾向于身体的快乐,如果对欲望不加控制并使之处于支配地位,那么就不会有正义。因而,欲望的德性是节制。按照这种思想,社会的三个等级和每个等级所具有的德性便十分清楚了:具有理性的统治阶级高高在上,凭借其发达的大脑对别人发号施令;勇敢的武士们对上负责保卫统治阶级的安全,对下防止农夫和工匠造反,确保社会秩序;只受本能欲望支配的农夫和工匠们除了节衣缩食地生产劳作和听命于前两个阶层的安排,便毫无其他德性可言。依柏拉图而言,在心灵结构的三因素中,只有当理性是唯一地处于统治地位并把三种德性和谐地结合起来,才会有真正的正义。这其中隐含鲜明的政治倾向,即统治者作为理性的代表是人具有内在德性的外在保障。从人的社会组织、社会生活的角度考察正义,柏拉图又赋予正义一层新的含义,即正义是国家或城邦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和僭越他人职务,亦即“个人只应做与其天性相适应的事”和“每个人在国家内做他自己分内的事”。柏拉图把这一点看做是建立国家的基本原则[1]154-155。这一原则表明了正义的政治性原则。柏拉图把智慧、勇敢、节制和作为三者结合的正义统称为“四德”,“四德”说实际上包含着柏拉图正义观的基本内容。
总之,就个体而言,正义是使个人自我一致和完善的美德;对社会而言,正义则是使社会内在和谐、完善的重要保证原则。
与以往的正义观相比,柏拉图的正义观有重大的进步,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它不仅从个人或社会的利害关系上探讨了正义问题,而且还从个人心灵的德性探讨正义问题,因而,具有内在性。突出地表现在柏拉图把人的行为和内在性格的精神品质作为正义的标准。这是柏拉图受苏格拉底启发并反省、批判过去希腊传统道德观念的产物。在希腊伦理思想史上,苏格拉底第一个使哲学的研究对象发生转向,把哲学从天国(以前的哲学研究对象主要是自然现象,因此又称自然哲学)拉回人间,开始关注人和各种美德(即道德问题),提出了“美德即知识”的口号。这一转向固然有益于寻求公认的普遍的道德知识和深化对道德观念的理解,加深人们对自身思想行为的反思,但其缺陷也是十分明显的:过于强调道德的普遍性的结果,以至于把一切知识都归在道德或美德的谱系之内,割裂了道德的一般性和具体性的关系,使道德问题与现实的个人、人的现实完全无关。苏格拉底所苦心精炼的道德箴言由于过度高深也丧失了民众基础,显得有些缥缈。这样一来道德也就丧失了其判断、评价和教化的现实意义。然而,苏格拉底的道德观念隐含着一个新的主题:道德是心灵追求的一个目的,哲学应关注“首先并且主要地注意到心灵的最大限度的改善”[2]。纵观苏格拉底一生,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在大街上、菜市场找人辩论,教人们如何认识自己,获得美德知识,达到至善,即使被人嘲笑也毫不在乎。柏拉图是冷静的,他在苏格拉底的基础上,对老师的观念和做法做了扬弃。通过对心灵结构的进一步考察,并与社会结构和正义相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和发现道德的具体性和现实性,使被抽象化了的道德获得具体的规定,也使哲学真正回到了人间,深入到了人的心灵深处,与人的现实、人的性格血肉相连,避免了哲学陷入空洞说教的命运。事实正是如此。柏拉图从苏格拉底的目的论出发,建立了自己的理念论体系,并受苏格拉底的影响,把至善作为理念等级的最高层次。但是,柏拉图不只是单纯地确认有一个一般的至善,而且进一步探讨了以至善为目的的人的心灵结构和性格特质,以及心灵达到至善的活动历程,即理性驾驭激情和欲望,使心灵回归到原本的至善状态。这就深化了对道德问题的研究,使道德有了具体的规定。与以往相比,这的确是一个进步。
第二,柏拉图巧妙地把人的性格和社会结构、个人和社会和谐相结合,提出各阶层的人具有不同的德性,“各司其职,互补僭越”是国家实现正义的标准,有效地为统治阶级治理国家提供了理论依据,具有鲜明的政治性。在柏拉图时代,雅典的思想领域对道德观念表现出了强烈的青睐,到处都充斥着正义、勇敢、节制、友谊等观念。但这些观念只是人们在思想范围内谈论的话题,而并非作为现实活动的规范和品质。事实上,雅典社会对财富、荣誉的追逐表现出了强烈的个人利己主义倾向。在这一意义上,如果像苏格拉底那样仅对道德的一般性进行抽象的探讨,是不能解决和克服当时雅典社会的现实问题的。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在人与人的社会政治关系上探讨道德问题,探讨这些道德品质如何在现实社会中发挥作用,从而有益于形成良好的社会关系和政治体制,而这正是柏拉图正义观乃至其政治哲学的主要目的。如果说内在性主要是理性如何引导、控制激情和欲望,那么政治性则是关于心灵品质如何在社会政治生活中发挥作用。前者是一种理论诉求,后者是一种实践智慧诉求。所以,从社会政治利益的需要出发确认和履行道德,便成了柏拉图的正义观所内含的旨趣,它表征着道德生活的政治目的性和实践智慧,可以想象,如果柏拉图的正义观不与国家政治挂钩,它就极有可能重跌其老师的窠臼。这种政治性表现为:一方面,它把心灵的结构与社会等级结构联系起来加以考察,相应地规定了不同等级的不同道德品质;另一方面,又从社会整体和谐秩序的要求出发,主张不同等级的道德品质和谐结合,从而达到真正的正义。简言之,正义就是智慧、勇敢、节制的和谐一致。这种正义观是以社会政治的需要作为出发点和目的的,因而也就具有特别鲜明的政治色彩,并且有着政治生活上的实践智慧特征。这其中体现了正义问题从个体感性水平提高到社会政治伦理的理性水平上,这是西方伦理思想史上的一次重大转折。
第三,在正义问题上,柏拉图把人的心灵品质和人们的利益联系起来加以考察,并含蓄地表达了正义问题上个人与社会的内在矛盾。一方面,柏拉图明确主张“正义有利说”,正义的利益在地位、财富、荣誉和快乐等方面都有所表现。这种把内在品质和现实利益相联系。也就是把正义当作实践的美德来探讨的方式直接影响了亚里士多德。实际上,正是亚里士多德继承并完成了柏拉图的美德学说。另一方面,柏拉图强调正义是为整个国家和全体公民的利益服务的,而其实质不过是为所谓有理性的(哲学王)统治者利益服务。因为,人们的心灵品质是与他所属的社会等级相对应的,而不同的等级在地位、财富和快乐等方面的利益都是不同的;既然心灵的各部分都要服从只有统治者才有的理性,那么,人们的德性、财富和快乐等就都要服从统治者的需要。这其中隐含地表达了正义问题上社会差别的阶级实质。
任何哲学家都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儿子。每位哲学家都在努力地超越时代,但其思想又无可奈何地带有自己时代的局限性。
由于柏拉图学说特别强调理念和灵魂的基础地位,所以其唯心主义倾向很容易遮蔽其正义观的社会性、现实性方面。实际上,他关于人的性格心灵以及各阶层德性和社会结构的说辞,具有强烈的唯心气息,是为统治阶级利益服务的。也就是说,柏拉图的正义观充斥了过于浓烈的政治气味。并且,他用太阳比喻善之类的神秘情感,使其理论难免成为中世纪神学终极目的论的理论基础。柏拉图被后人认为是唯心主义的开山鼻祖也许并不冤枉。再者,他从社会等级结构而不是阶级结构考察正义问题,其正义观具有一定程度的社会性、现实性,但根本不能达到科学的水平。
尽管如此,柏拉图的正义观坚持从人的内在目的性追求和外在实践合理性联系中探讨道德问题,把人对善的追求和实现这一追求的主体基础——美德或品格的内在培养作为伦理学的中心主题。尤其是他所提出的关于正义、智慧、勇敢和节制“四大道德”在成为古典亚里士多德传统道德内容后,因其具有一定的实践智慧特征,在与其他传统的对话中日益受到关注。可以说,柏拉图的正义观是西方伦理思想史上对正义问题初次较为系统的理论建构,了解其内容有助于我们理解西方文化中“柏拉图因素”的实质。
[1]柏拉图.理想国[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154-155.
[2]北京大学外国哲学教研室.古希腊罗马哲学[M].北京:三联书店,1957:149.
[责任编辑:李伟]
杨国平(1968-),男,河南禹州人,安阳工学院讲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生态伦理研究。
B50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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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2165(2010)01-0016-03
:2009-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