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敏 [山西师范大学 临汾 041004]
罗隐小品的历史叙写
□李秀敏 [山西师范大学 临汾 041004]
罗隐小品以历史题材居多,共计三十一篇。此类小品的成功之处,在于作者能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总结历史、批判现实、以史论今、以史论政,注意构思的新奇、取材的精当,或就史实发抒一己之见,取其事而反其义,或依据主体情感重新熔铸历史,突破史实局限,更为巧妙地对时弊加以嘲讽。
罗隐; 小品文; 历史叙写; 虚构
罗隐(833~909),原名横,字昭谏,号江东生,新城(今浙江富阳县)人,历经文、武、宣、懿、僖、昭、哀七朝。面对晚唐朝政黑暗、变乱迭起、民不聊生的黑暗现实,他自矜才华,期盼有朝一日能够“执大柄以定是非”(《谗书·重序》),然而在晚唐“及第不必读书,作官何须事业”[1],科举制度极度腐败的情况下,罗隐虽满腹才华,也不遭免科场屡战屡败的命运,十次科举考试均被“有司用公道落去”。在穷困潦倒中,他以笔抗争,创作大量小品针砭时弊,发抒胸中愤激。今人郭预衡称罗隐小品“最精彩的是历史短评”[2]。罗隐小品中历史题材小品居多,共计三十一篇,此类小品的成功之处在于,作者总能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总结历史、批判现实、以史论今、以史论政,注意构思的新奇、取材的精当,或就史实发抒一己之见,取其事而反其义,或依据主体情感重新熔铸历史,突破史实局限,更为巧妙地对时弊加以嘲讽。
罗隐历史题材小品,一类是就史实以立论,利用史实本身所蕴涵的深刻内涵,以完成对社会现实的强烈批判,且多翻出新意。他在小品中对历史的解读,不在于对历史进行准确的叙述,而在于抒发自己观照历史的情感意绪,历史成为他宣抒主观情感的载体。清人沈德潜评论他的咏史诗是:“己有怀抱,借古人事以抒写之。”[3]他的历史题材小品也是如此。他在这类题材小品中,最急于表现的并非是与自己时代距离久远的历史,而是自我身处衰颓末世的悲愤。他不再拘泥于确凿有据的史实,而是着重抒发对历史的独特感受,这些感怀既具备了儒学的基质,又融注着他对历史的深沉思索,浓厚的主观色彩映射于历史题材之上。他在《三叔碑》中借周公惩治三叔的历史史实,以阐发自己的超俗之论:
肉以视物者,猛兽也;窃人之财者,盗也。一夫奋则兽佚,一犬吠则盗奔。非其力之不任,恶夫机在后也。当周公摄政时,三叔流谤,故辟之、囚之、黜之,然后以相孺子。洎召公不悦,则引商之卿佐以告之。彼三叔者,固不知公之志矣;而召公岂亦不知乎?苟不知,则三叔可杀,而召公不可杀乎?是周公之心可疑矣!向非三叔,则成王不得为天子,周公不得为圣人。愚美夫三叔之机在前也,故碑[4]215。
文章先以畏惧身后危险终止恶行的猛兽、盗贼作比,暗指周公成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建有卓越功勋的辅政之臣,完全是由于三叔窥其有篡位谋反之意有所警戒,才致使其及时悬崖勒马不敢有所图谋,终成辅佐君主的重臣。继以周公对待召公与三叔的不同态度进行对比,提出质疑,以加强自己的论点。全篇结合社会现实用翻案法,对人所熟知的史实重作评价,不落传统思维的窠臼,见解卓荤新颖,这在南衙北司之争愈演愈烈,藩镇势力日益嚣张的晚唐,显然具有强烈的针对性,讽意益明。他在《丹商非不肖》中从自己的情感世界与社会现实出发,一反常论,认为丹、商不肖实为尧、舜欲示天下以公所致,不局囿特定的历史,完全凭藉己意解释史实,以史为喻,借古讽今,赞扬尧、舜公正无私、任人唯贤的同时,暗讥晚唐君主私心过重,任人唯亲。他在《叙二狂生》中极写祢衡、阮籍身居末世进退失据的艰难处境,发抒祢衡与阮籍之狷狂,实为汉衰晋弊所致的精警之论的同时,甚至运用寄寓之法,以祢衡、阮籍比拟自身,融注自己的切身感受:
祢正平、阮嗣宗生于汉、晋间,其为当时礼法家惋者多矣。然二子岂天使为之哉?夫汉之衰也,君若客旅,臣若豹虎;晋之弊也,风流蕴藉,雍容闲雅。苟二子气下于物,则谓之非才;气高于人,则谓之凌我;是人难事也。张口掉舌,则谓之讪谤,俯首避事,则谓之诡随;是时难事也。夫如是,则汉之祚歼于外,晋之祚缩于中。故天心降变以应之。二子,应天变者也。或号焉,或恸哭焉,斯甚于风雨雪霜已。故泣军门者,谓遑遑而无主;叹广武者,思沛上之英雄[4]202。
文章一反狷狂是祢衡、阮籍自身独特个性这一固有常调,认为二生是应天变而生,他们的狂狷是时代所致。“汉之祚歼于外,晋之祚缩于中。故天心降变以应之。二子,应天变者也。”身居末世,他们不得不生存于矛盾的夹缝中,一方面他们怀有匡世壮志,希冀建立功业,另一方面,残酷的现实,破灭的理想,他人的排抵,又让他们进退失据,陷入深深的苦闷和牢骚中。他们评骘时弊则被责为“讪谤”,超然世外以求消弭内心痛苦,心灵获得慰藉,则被嘲为“诡随”。心中的悲愤只能以佯狂、狂放不羁的行为来舒泄,“或号咷焉”、“或恸哭焉”。他们的狷狂是时代使然,是王朝灭亡的象征。在文中罗隐并未明言自己的遭逢际遇,却是以悲愤情感为点,以共同遭遇为线,比拟自身遭际,以史寓悲,借史乘舒泄生逢末世难于容身的悲慨,在祢衡、阮籍身上却处处有自己的影子。“人难事也”、“时难事也”之语既是对祢、阮二人不幸遭逢发出深深叹惋,亦是为自身沉沦不偶的命运吟唱一曲悲歌。此篇这一特色也是他历史题材小品独有的特色。
改编史实,寓己之慨,也是罗隐历史题材小品的重要内容。此类小品改编历史故事的手法有二:一是利用原有的历史人物或基本史实所留下的想像空间,驰骋想像,虚构一个全新的故事;一是以某个历史事件为缘起,展开联想,仅虚构出一些情节。
对历史人物、历史故事加以改编、改造,先秦散文早已有之,庄子就常常任意改编历史故事,改造历史人物,使之成为离历史真实相距甚远符号化了的人物形象或故事情节,以寄寓一定哲理。在其笔下,不同历史时期实有之人,共处同一历史舞台,演绎一个个看似荒诞但却蕴涵无限的故事。如《庄子·盗跖》中将孔子、盗跖、柳下惠置于同一时期,虚拟出孔子与盗跖的当庭论辩,在庄严与荒诞、崇高与滑稽的强烈对比中,对儒家忠孝名利寄予无情的嘲讽。韩非子也根据现实的需要,按照古为我用的原则,有目的地改编历史,重新塑造古人,并且用艺术化的手法去补充编排历史的细节。其笔下历史故事的细节描写虽十分精彩,富于戏剧性,但过分夸张渲染,甚至丝毫不以历史史实为据。如在《外储说右上》孔子竟以法家面目,覆饭毁器,训斥以其私粟饷筑长沟之徒隶的子路,“夫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爱其家,过其所爱曰侵。今鲁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5]全然是法家论调,与史实所载大相径庭。
与之相较,罗隐改编历史故事、改造历史人物,既没有扭曲历史人物性格的主要特征,也没有违背逻辑的真实,令人感觉确凿有据。他在《越妇言》中借西汉朱买臣与其妻离合之事,展开联想,虚构出一些情节,以此讥刺晚唐庸碌不堪的朝臣,从中找寻到事件的历史脉络:
买臣之贵也,不忍其去妻,筑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一旦,去妻言于买臣之近侍曰:“吾秉箕帚于翁子左右者有年矣。每念饥寒勤苦时节,见翁子之志,何尝不言:‘通达后以匡国致君为己任,以安民济物为心期。’而吾不幸离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翁子果通达矣。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锦以昼之,斯亦极矣。而向所言者,蔑然无闻,岂四方无事使之然邪?岂急于富贵未暇度者邪?以吾观之:矜于一妇人则可矣,其他未之见也,又安可食其食!”乃闭气而死[4]221。
据《汉书·朱买臣传》载,朱买臣贫贱之时,其妻不堪困窘之苦,决然弃夫而去,后朱买臣为会稽太守,衣锦还乡,接前妻入府邸,其妻羞愧难当,自尽而死。罗隐此文改写了朱妻的死因:因朱买臣忘记贫贱之时所许的誓言,“通达后以匡国致君为己任,以安民济物为心期”朱妻不屑与他同流合污,绝食闭气而死。由一个嫌贫爱富、令人唾弃的市井妇人,变成了深明大义的忠烈女子,从而赋予这一家庭悲剧以鲜明的社会现实指向。本文开篇即以极其简洁的文字,勾勒出一个貌似广施仁惠的官僚形象。先写出朱买臣显达后,对“去妻”大行“仁义”之举,“筑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不忍其去妻”,似有怜悯之意。“亦仁者之心也”,看似褒扬朱买臣具有仁慈之心,实乃暗设悬念:朱买臣确为一流惠下民、仁德官吏,还是仅为惺惺作态?第二段虚拟“去妻”自杀前与朱买臣近侍的一番坦言,通过朱买臣通达前后行为的对比,形象而深刻地揭露一个尽弃前言蝇营狗苟、利令智昏、庸碌不堪的官僚形象。这个道貌岸然、可悲可鄙的禄蠹,未通达前大放厥词,以匡复天下为己任,不明就里的人无不受其蒙骗,钦佩他的济世之志。不料他一旦得志,侧身于缙绅之列,“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锦以昼之”,却自食前言,“向所言者,蔑然无闻”,醉心于利禄,苍生社稷不曾系于心上,只知空食朝廷俸禄。“去妻”一直为自己没能在朱买臣窘困之时,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而愧悔不已,之所以在其“通达”后不以接受施舍为耻,实指望其真正能实现自己匡世济民的承诺,可而今“通达”后的朱买臣,却令她失望到了极点。在失望之情驱使下,她不由得寻求朱买臣“通达”前后判若两人的原因,“岂四方无事使之然耶?岂急于富贵未暇度者耶?”以两个反问句来证实自己的判断,这就是真正的原因,无疑也是晚唐庸碌不堪的症结所在。罗隐在这里实借“去妻”之语,斥责此类官吏,无限讥讽、无限鄙夷深蕴其中。“矜于一妇人则可矣,其他,未之见也。又安可食其食!”,“去妻”对朱买臣一味在自己,一个卑贱女子面前炫耀富贵,而不以国计民生为念之行深为鄙视,并以与其同流合污为耻。文章结尾段,虽仅以(“去妻”)“乃闭气而死”简语做结,未夹杂作者任何一句主观评论,然而含蕴无限,令一个虽卑贱却深明大义的女子形象栩栩如生。深明大义的朱妻与汲于富贵的朱买臣,无形之中又形成鲜明对比,讽意深刻而含蓄。
一般说来,由原有的历史故事、基本史实拓展想像空间,以类似逸事的方式进行故事的再创造,并藉此讽刺时政,针砭世风,无疑是艺术表现手法上的一大创新。本文改编历史故事以托意,以实为本,虚实相生,既不脱离原有的故事情节和矛盾,又将自身的情感融注其中,使其产生一种历史的纵深感,这也为此文增添了无穷魅力。
他在《吴宫遗事》中,由吴王夫差听信奸佞谗言诛杀贤臣伍员终致越国亡吴这一历史事件而逸思湍飞,虚拟吴王夫差命令伍员、太宰嚭登高台视察民生疾苦与四方兵革的情节:
一之日,视之以伍员,未三、四级,且奏之曰:“王之民饥矣,王之兵疲矣,王之国危矣。”夫差不悦,俾嚭以代焉。毕九层而不奏,且倡之曰:“四国畏王,百姓歌王,彼员者欺王。”员曰:“彼徒欲其身之亟高,固不暇为王之视也,亦不为百姓谋也,岂臣之欺乎?”王赐员死,而用事。[4]203
文章构思精妙,虚拟的情节虽为其历史情感化的表现,但并非完全向壁虚造,而是令人物形象合乎其时代背景与史载性格特征,事虽虚而理必核。紧紧抓住三者的性格特征,轻笔点染,令忠贞耿介的伍员、谄媚奸邪的太宰嚭、昏庸偏信的吴王夫差形象鲜明,故事情节合情合理,讥刺奸佞的深意亦喷薄欲出。
他的《后雪赋》,由南朝宋时谢惠连《雪赋》所叙司马相如、邹阳等与梁王游兔园咏雪一事展开联想,虚构情节,假借邹阳之口指斥雪不择地而下,即使篱笆厕所等污秽之所,也不虑而至,玷污自己洁白之性。委婉讥刺不能择善而从,仅以攀附权贵为能的世俗小人,以标榜自己超逸脱俗之品。
与罗隐同时的皮日休、陆龟蒙亦有历史题材小品创作。具体而言,皮日休的历史题材小品偏于理性冷静地评论史实,褒贬是非,文风踔厉风发,文旨不掩,语言峻切,以致锋芒尽露。他在《斥胡建》中由汉将胡建诛杀作奸犯科监军御史一事,抒发自己卓绝之论,“呜呼!汉不以是戮建,以正其罪,反以诏命赏之。嘻!妄矣。过直近乎暴物,过讦近乎擅命,有之不戢,在家为贼子,在国为乱臣,其建之谓矣。”[6]他以理性目光看待这一历史事件,认为胡建擅用刑法,是无视君主的表现。议论逻辑严密,语言峭直,豪隽之气顿现。陆龟蒙的历史题材小品,以叙写详尽生动见长,历史人物故事娓娓道来,史实的叙述无疑给自己客观评价以依据,使评价言之有据无空疏之感,而自己客观评价又对所述史实画龙点睛,使文章旨意更为显豁。在《书李贺小传后》中由一生沉沦不偶、赍志而殁的李贺,想至才华横溢却落拓不堪、以苦吟为专的孟郊,继而为李贺、孟郊及曾撰《李贺小传》的李商隐之不幸遭际掬一腔同情,发一己之悲慨,“吾闻淫畋者谓之暴天物。天物既不可暴,又可抉擿刻削露其情状乎?使自萌卵至于槁死,不得隐伏,天能不致罚耶?长吉夭,东野穷,玉溪生官不挂朝籍而死,正坐是哉!正坐是哉!”[7]这是就其生平际遇的一段议论,却因事以陈辞,主观评价继前之叙述而溢于笔端,得以发抒。他在《寒泉子对秦惠王》中,由秦国善辩之士寒泉子力劝秦惠王采纳苏秦之策这一历史事件,而荡开笔墨,敷衍故事情节,借以讥讽不肯纳谏、昏庸愚钝之君。情节既入情入理,符合逻辑,又发人深省,富有讽刺意味。
但三人相较而言,皮日休则擅长对历史事件发其宏议谠论,像《晋文公不合取阳樊论》等文通篇议论,讽世的意图难免为其繁冗的评论所淹没,给人一种就史论史之感。至于陆龟蒙的历史题材小品也有此弊,其《象耕鸟耘辨》由唐舜以其盛德令象耕鸟耘这一历史传说故事引发,借以讥刺对风行的异端邪说不辨真伪的世人。但于文中却反复辨述“象耕鸟耘”这一历史传说的谬误,俨然谈史论学之文,现实讽谕之意略失。
罗隐历史题材小品叙写生动取陆氏之所长,语言峻直汲皮氏之所擅,但却绝少对某一具体历史事件发其长论,或对历史故事叙写枝蔓芜杂,而是擅于从纷纭的史料中,概括出所讥刺对象的本质特征,将历史的反思聚焦在一点上,加以放大特写。即使基于历史事件演绎而成的故事,也以短小精悍见长,甚至全不作论,而讽意深蕴故事之中,故其历史题材小品语言含蓄而峻直,故事叙写生动而简炼,讽意深刻而含蕴无限。他在《英雄之言》中以刘邦、项羽口中所吐“英雄之言” 为切入点,讥刺窃国盗位者无不声称解民倒悬,救彼涂炭,而意在争夺政权,牟取私利。篇末并无长论,仅以“为英雄者犹若是,况常人乎?是以峻宇逸游,不为人所窥者,鲜也”作结,讽意却跃然纸上。他的《吴宫遗事》,全篇叙写生动传神,并无一句主体评论之语,仅在叙说夫差赐伍员死,太宰嚭用事的情节之后,以“明年,越入吴” 冷语作结,而自己的评价已置入故事叙写中。
总之,罗隐历史题材小品,以史喻今,或单藉史实生发现实悲慨,或突破史实局限,将古事以假想之辞创造出带有虚构色彩的情节,均新意迭出,讽意深刻。
[1] 赵令畤. 侯鲭录[M]. 北京:中华书局,2002:123
[2] 郭预衡. 中国散文史[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338
[3] 沈德潜. 说诗睟语[A],郭绍虞. 清诗话(下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550
[4] 罗隐. 罗隐集[M]. 雍文华,校辑,北京:中华书局,1983:215
[5] 梁启雄. 韩非浅释[M]. 北京:中华书局,1960:315
[6] 皮日休. 皮子文薮[M]. 萧涤非,郑庆笃,整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68
[7] 陆龟蒙. 甫里先生文集[M]. 王立群,宋景昌,点校,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6:270
Luo Yin’s Historical Narrative in His Essay
LI Xiu-min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Linfen 041004 China)
Most of Luo Yin’s essays are historical subject-matter, which are sumed up thirty-one papers.Because he melted history with reality in his essays, his essays got successful. He criticized reality and commented politics through history. He highly valued the novel thoughts, excellent subjects, and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was that he conveyed his own thought with historical facts, using historical facts to connote the new significance. He re-moded history, broke the limitation of it and satirized reality skillfully and ingeniously.
Luo Yin; essay; historical description; fiction
I207.419
A
1008-8105(2010)04-0082-04
编辑 刘波
2009 − 10 − 19
李秀敏(1973 −)女,文学博士,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