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兵,欧阳建,周荣富,邵晓雁,徐 勇
(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 血液科,江苏 南京 210008)
噬血细胞综合征(hemophagocytic syndrome,HPS)又称噬血细胞淋巴组织细胞增生症(hemophagocytic lymphohistiocytosis,HLH),是免疫调节功能异常,过度分泌细胞因子的一种综合征。临床上,HPS患者常有高热、血细胞减少、噬血细胞增多、凝血异常,且往往伴随病毒感染、恶性肿瘤等,HPS病情进展迅猛,死亡率高。为进一步提高对该病的诊治水平,现对40例HPS患者的临床资料分析如下。
我院2002年1月~2008年3月收治的HPS 40例。其中,男性27例,女性13例,年龄13岁至81岁,平均(48±6.75)岁。所有病例均符合文献诊断标准[1]。
病原检测采用血培养、痰培养、尿培养、肥达氏反应、FQ-PCR方法,检测EB病毒(EBV)DNA和巨细胞病毒(CMV)DNA。血清学检测流行性出血热抗体、钩端螺璇体抗体、艾滋病毒抗体、肝炎病毒全套等。病理检查包括骨髓穿刺、骨髓活检、淋巴结活检等。
40例HPS中,22例(55%)与感染相关。其中,EBV14例(35%),CMV1例(2.5%),伤寒2例(5%),大肠埃希氏菌感染1例(2.5%)细菌、真菌多重感染1例(2.5%),病原体不详但抗感染有效3例(7.5%)。7例 HPS(17.5%)与肿瘤相关,其中 2例(5%)为侵袭性NK细胞白血病,1例(2.5%)鼻NK/T细胞淋巴瘤,其余4例(10%)为成熟T细胞淋巴瘤。7例肿瘤患者中,4例合并EBV感染。2例HPS(5%)与风湿性疾病(系统性红斑狼疮)有关。1例(2.5%)与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有关。病因不明12例(30%)。
本组患者临床表现以发热最常见,为39例(97.5%),肝、脾和(或)淋巴结肿大 25例(62.5%),咳嗽6例(15%),消化道出血3例(7.5%),神志改变2例(5%)。
实验室检查包括,血常规:两系减少16例(40%),三系减少24例(60%)。生化:乳酸脱氢酶(LDH)(393~7063 U/L)升高 40例(100%);谷丙转氨酶(23~985.9U/L)和(或)谷草转氨酶(27~1285 U/L)升高32例(80%);三酰甘油(1.09~4.11 mmol/L)升高 36例(90%);血淀粉酶(44~687 U/L)和(或)尿淀粉酶(209~3200 U/L)升高16例(16/22,72.7%)。凝血异常包括 PT(12~36 s)、APTT(35~>320 s)、TT(13~>110 s)或纤维蛋白原(0.5~3.0 g/L)异常 13例(13/20,65%)。铁蛋白(868~>1500 ng/mL)升高 36例(36/36,100%)。骨髓涂片:噬血现象(0.5~7.5%)33例(33/36,92%)。
所有患者均采用多种药物治疗。40例(100%)采用广谱抗生素治疗;11例(27.5%)抗病毒治疗;4例(10%)抗真菌治疗;21例(52.5%)用糖皮质激素(地塞米松或甲基强的松龙)治疗;9例(22.5%)予以大剂量丙种球蛋白治疗;8例(20%)给予化疗,包括足叶乙甙+地塞米松、长春新碱+强的松+环磷酰胺+吡柔比星±足叶乙甙(CTOP±E);此外,还有成分输血纠正凝血异常及保肝、制酸等对症治疗。经治疗,8例存活(其中4例治愈),15例死亡,17例失访,死亡率65.2%(15/23)。15例死亡病例中7例为EBV感染,3例为恶性淋巴瘤(其中2例EBV阳性),1例死于严重感染(大肠埃希氏菌、多重感染)、1例为系统性红斑狼疮,3例为病因不明的HPS。死亡原因:多脏器衰竭、肿瘤进展、多重感染、脓毒血症。
HPS/HLH是某种致病因素作用于人体,刺激T细胞和NK细胞释放细胞因子,如 IL-1、IL-2、IL-10、sIL-2、TNF-α 和 IFN-γ。TNF-α 和其它一些细胞因子可以引起发热及器官损害,同时TNF-α、IFN-γ又可以激活巨噬细胞,导致吞噬血细胞现象发生,引起血细胞减少。因而,目前认为HPS的发病类似一个细胞因子风暴,T细胞和巨噬细胞都处于失去控制的活化状态[1]。HPS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类。原发性HPS包括家族性噬血细胞综合征和无家族史(家族中首例)或在婴儿早期散发病例[2]。继发性HPS的发病率明显高于原发性HPS,一般认为成人HPS多为继发性。2004年国际组织细胞协会公布的最新诊断标准[3],为分子诊断符合HPS,或者下列8条中符合5条:①发热超过1周,高峰达38.5℃以上;②脾肿大;③两系以上血细胞减少(血红蛋白≤90 g/L,血小板≤100×109/L,中性粒细胞≤1.0×l09/L);④甘油三酯≥2.0 mmol/L和(或)纤维蛋白原≤1.5 g/L;⑤骨髓、脾脏或淋巴结中见噬血现象,无恶性肿瘤证据;⑥NK细胞活性降低或者缺乏;⑦铁蛋白≥500μg/L;⑧可溶性 CD25≥2400 U/mL;可诊断为HPS。也可参考LMASHUKU等[4]提出的继发性HPS诊断修订标准。
本组HPS中,大部分符合上述8条中的①②③④⑤⑦,第⑧条检测指标我院尚未常规开展。对于第⑥条标准,在本组部分病例中检测淋巴细胞亚群,未发现NK细胞的缺乏,考虑是由于本组患者大多数为成人HPS患者,多为继发性HPS。仅有的1例13岁患者,也是确诊为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后,因继发免疫异常所致。继发性HPS常无或仅为一过性NK细胞数量减少,而原发性HPS常发生于0~2岁的婴幼儿,NK细胞活性降低或者缺乏常见,且提示预后不良。以往我们诊断HPS,较强调骨髓等部位噬血细胞的百分比(2%)。新的诊断标准只是把噬血现象作为八条标准中的一条,且并未强调百分比。我们也发现,有的病例噬血现象出现较晚,需多次、多部位穿刺才可能被发现。因此,凡有患者表现高热、肝脾肿大、全血细胞减少、肝功能试验异常、凝血异常、高甘油三脂血症和反应性噬血细胞增多的组织细胞浸润,且往往病情危重,应高度怀疑HPS。缺乏噬血现象也不能排除HPS。此外,本组HPS患者还表现高比例的血/尿淀粉酶升高、尿蛋白阳性,提示HPS不仅累及血细胞、凝血机制、肝、脾,还可造成胰腺和肾损害。
HPS诊断的难点在于病因诊断。文献报道[5,6],继发性HLH的常见病因有病毒(如EBV、CMV、单纯疱疹病毒、副流感病毒Ⅲ型等)、细菌、真菌、寄生虫(如疟疾)感染等。此外,还有恶性血液病(如淋巴瘤、白血病等)、风湿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器官移植后接受免疫抑制治疗及药物(如苯妥英钠)。近来发现,H5N1禽流感病毒感染病例表现HPS[7,8],更引起很多专家对HPS研究的关注。本组病例中28例明确了病因,感染相关HPS最多见,共22例。其中,EBV感染14例,占感染因素的2/3,其它病原体为细菌、真菌、CMV等;其次是T/NK细胞淋巴瘤相关HPS,共7例;其余个别病例为风湿性疾病、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后所致的HPS。本组病例中仍有30%病因不明,这些患者不是死亡,就是放弃治疗,预后差。提示HPS应强调病原学及病理检查,争取病因治疗。例如,本组中的1例HPS患者,发病时并无明显鼻部表现,仅一张骨髓涂片中见到一团分类不明细胞,后行两次鼻粘膜活检才最终确诊为鼻NK/T淋巴瘤。
HPS的治疗主要围绕三大方面[3]:①遏制细胞因子风暴及其对多脏器的损害,主要通过大剂量糖皮质激素、大剂量丙种球蛋白治疗;②控制感染,包括抗细菌、病毒、真菌;③化疗清除克隆性增殖的或含有EBV的T细胞,研究发现早期应用足叶乙甙可明显改善疗效[9]。本组病例经上述治疗,细菌感染性HPS预后较好,大部分积极有效治疗可达痊愈。不良预后因素为EBV感染、淋巴瘤、多脏器损害严重。本组14例EBV相关HPS中,4例同时确诊成熟T或NK细胞淋巴瘤,提示EBV与T/NK细胞淋巴瘤的发病密切相关,可能是感染EBV的T/NK细胞存在生长优势,最终恶性转化为淋巴瘤[10]。此外,EBV-DNA检测不仅提示不良预后,还可作为疗效评判的指标。例如,本组1例T细胞淋巴瘤伴EBV感染的患者,给予足叶乙甙+地塞米松、CHOP化疗后,症状消失,血象达正常,铁蛋白、肝功能等明显下降,而EBV-DNA检测仍在104,不久患者再度高热,各项指标再度恶化,EBV-DNA很快升至106,提示CHOP方案疗效不佳,后改为CHOPE方案化疗。
综上所述,HPS是多种病因、机制复杂而临床表现类似的综合征。由于该综合征的高死亡率及其可能所伴发的恶性淋巴瘤、EBV感染、甚至H5N1禽流感病毒感染等疾病,应引起临床医生对其临床特点、病因检查高度重视。凡有高热、肝脾肿大、全血细胞减少、肝功能试验异常、凝血异常和噬血细胞增多,应考虑到HPS。成人HPS多为继发性,细菌相关性HPS预后较好,病毒相关性尤其是EBV感染引起的HPS预后最差,半数以上HPS死亡。治疗目前尚无行之有效的方法,应尽早运用足叶乙甙、糖皮质激素及争取病因治疗。足叶乙甙治疗无效的EBV相关HPS,可考虑行造血干细胞移植[3]。近年研究发现,NF-κB对HPS炎症因子风暴的启动至关重要,NF-κB抑制剂可能成为将来治疗HPS的新途径[11]。中医学认为本病为温病,在高热期正邪两盛,以清瘟败毒饮为主方,也可能帮助患者度过HPS细胞因子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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