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交战针法探微

李 艳 指导:袁宜勤

(湖南中医药大学针推学院,长沙410007)

龙虎交战法,是在毫针行针过程中左转、右转反复交替进行的一种以镇痛为主的针刺手法。首载于徐凤《针灸大全◦金针赋》[1]。龙,指苍龙,为左,意指左转捻针,为补法;虎,指白虎,为右,意指右转捻针,为泻法。龙虎交战法,是比喻龙虎争斗之声势,以交替操作,达到补泻兼施的一种针刺手法。高武《针灸聚英》[2]:“天降真龙从此起,克木白虎真全体,反复离宫向北飞,消息阴阳九六里。”即“龙虎交战歌”。而后,汪机、李和杨继洲等人又对其进行了发展。现代医家全面继承了古人的精华,分层操作的概念更加明确,同时渗入了辨证论治的思想。本文结合文献和临床实践,试对龙虎交战针法作一探讨,提出管窥之见。

古代医家对龙虎交战手法的论述

泉石《金针赋》:“……腰背肘膝痛,浑身走注疼……亦可龙虎交战,左捻九而右捻六,是亦住痛之针。”龙虎交战法是指进针得气后,先用拇指向前左转(苍龙行)9次,达九阳数足;再用拇指向后右转(白虎行)6次,达六阴数足,反复交替。用于治疗各种痛症。

汪机《针灸问对》[3]:“下针之时,先行龙而左转,可施九阳数足;后行虎而右转,又施六阴数足,乃首龙尾虎以补泻。此是阴中引阳,阳中引阴,乃反复其道也。”又云:“先于天部施青龙摆尾,左盘右转,按而添之,亦宜三提九按,令九阳数足;后于地部行白虎摇头,右盘左转,提而抽之,亦宜三按六提,令六阴数足。”汪机在徐氏的基础上作了发展,提出龙虎交战法共有两种,是将左转、右转与盘法、提按法、青龙摆尾、白虎摇头相结合的一种针刺手法,论述较详。

杨继洲《针灸大成》[5]:“龙虎交战手法,三部俱一补一泻……凡用针时,先行左龙则左拈,凡得九数,阳奇零也;却行右虎则右拈,凡得六数,阴偶对也。乃先龙后虎而战之,以得气补之,故阳中隐阴,阴中隐阳,左捻九而右捻六,是亦住痛之针,乃得返复之道,号曰龙虎交战,以得邪尽,方知其所,此乃进退阴阳也。”杨继洲的龙虎交战法,论述详细而明确,其特点是分层施术,将穴位的针刺深度分为天人地三部,该法在三部分别进行一补一泻。

现代医家对龙虎交战手法的论述

陆瘦燕[6]龙虎交战法的操作是先大指向前左行九阳之法,后大指向后右转行六阴之数,先左后右,一补一泻,反复捻转。龙虎交战一左一右,一正一反地反复捻针,对气血的运行产生一推一拉的双向影响,可疏通经络中壅滞的气血,从而起到住痛移疼的作用。陆氏宗徐氏之法,并阐明了本法的针刺治痛机理。

奚永江[7]认为龙虎交战的方法是进针得气后,先以左转为主,即以大指向前用力捻转九数,再以大指向后用力捻转六数,如此反复施行多次,也可分浅、中、深三层重复进行。

陆寿康[8]把龙虎交战法的手法总结为下针至适当深度得气后,先用右手拇指向前左捻转针9次,使九阳数足,再用右手拇指向右捻针6次,使六阴数足。如欲先补后泻,可先左转后右转,反之,则先右转后左转。反复交替施行,并提出左右手交替捻针,促使经气运行,气至病所。

管遵惠[9]龙虎交战手法操作是进针至天部,先用拇指向前捻针9次,使九阳数足,再以拇指向后右转 6次,使六阴数足;再进针地部,先用拇指向后捻针6次,使六阴数足,再以拇指向前捻针9次,使九阳数足;再提至人部,视病情而定先补后泻或先泻后补;反复交替运行操作。

临床应用

龙虎交战针法有调和阴阳、疏通经气、宣通营卫气血之功效,对临床所见之痛证和虚实寒热夹杂之证均有较好的疗效。痛证涉及的范围较广,可见于内、外、骨科、肿瘤、神经、五官等各科病症,辨证选穴施龙虎交战针法每获针到病除之效。

贾氏等[10]施龙虎交战针法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症45例,与平补平泻针法对照,共治疗24次,两组的治愈率分别为86.66%、62.16%,有效率分别为97.78%、75.67%,差异有显著性意义(P＜0.05)。治疗组的阳性项目数、疼痛分级指数感觉分及总分、视觉模拟量表、疼痛强度评分均与对照组有显著性差异(P＜0.01),说明治疗组疗效和镇痛效果优于对照组。李氏[11]采用双针颈椎棘突旁的压痛点或有放射痛的敏感点,行龙虎交战手法并配合自创的实按灸,治疗神经根型颈椎病46例,总有效率91%。杨氏[12]取痛侧第三腰椎横突压痛点,配第一、二腰椎夹脊穴,采用齐刺加龙虎交战手法治疗第三腰椎横突综合征68例,结果痊愈率为86.8%,有效率为13.2%,总有效率为100%。张氏[13]采用经外奇穴透刺,得气后施龙虎交战手法治疗肩周炎60例,对照组采用传统取穴平补平泻疗法,结果治疗组与对照组总有效率为96.7%、80.0%,两组对比具有显著性差异(P＜0.05),提示该疗法是治疗肩周炎的有效方法之一。

詹氏[14]取患侧秩边、环跳,配殷门、合阳、阳陵泉、丰隆、悬钟,采用龙虎交战法治疗坐骨神经痛169例,与平补平泻对照组52例比较,两组治愈率经统计学处理(P＜0.01),治疗组疗效优于对照组。刘氏[15]采用龙虎交战法加耳压疗法治疗三叉神经痛26例,痊愈18例,好转6例,无效 2例,总有效率 92.3%。贾氏[16]用龙虎交战手法治疗偏头痛57例,取主穴丘墟,辨证配穴加头维、丝竹空、瞳子髎、内关、足三里。治愈率30%,显效率54%,有效率12%,无效3%。

杨氏[17]取双侧合谷、太冲,采用龙虎交战针法治疗急性腰扭伤86例,行此针法同时嘱患者运动腰部,治疗 3次,治愈78例,有效6例,无效 2例,总有效率达97.7%。陈氏[18]取合谷、内关行龙虎交战手法治疗急腹症27例,治疗30min,与肌注654-2 10mg 1次对照。结果针刺组与对照组显效率分别为77.8%、38.5%,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两组止痛时间比较,差异显著(P＜0.01),说明针刺组的即时止痛效果优于对照组。成氏[19]将60例梨状肌综合征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30例,采用傍针刺,施龙虎交战法;与普通针刺法对照。结果:治疗组和对照组的痊愈率分别为76.7%、50.0%,差异有非常显著性意义(P＜0.01),说明治疗组的治愈率优于对照组。

候氏[20]取双侧足三里穴,施龙虎交战法治疗癌性疼痛50例,完全缓解19例,明显缓解22例,中度缓解8例,无效 1例,总有效率达98%。统计资料表明,针刺平均起效时间15min,平均止痛时间为10h。

王氏等[21]用龙虎交战手法针刺天宗穴治疗中风后肩手综合征患者83例,对照组常规取穴采用平补平泻手法。2个疗程后,结果:①Fugl-meyer运动功能评价,治疗组上肢总积分高于对照组10分左右。②治疗后运动神经传导速度的改变亦较明显(P＜0.01)。提示:龙虎交战针刺手法可有效缓解肩手综合征所致的疼痛,并可促进损伤的神经再生。

讨论

龙虎交战法因其明显的止痛作用而流传并运用至今,要领在于向左捻针九数和向右捻针六数。临床实践表明,本法的镇痛作用,与捻的次数和角度关系密切[22]。对于虚实寒热夹杂之证,应根据虚多实少或实多虚少及先寒后热或先热后寒情况,确定行龙行虎的顺序及度数。亦可根据具体情况,宗古人结合青龙摆尾、白虎摇头、盘、努、提按法,或分层施术。操作注意事项如下:①医者施术时应集中精力,意守针柄,切忌粗暴。指力是成功行使补泻的基础[23]。②体位选择:以患者感到舒适为原则,一般取卧位,以免发生晕针。③禁忌:本法刺激较强,对于敏感者及体质虚弱者不宜采用,或施术时适当减轻刺激量。重要脏器及大血管处禁用本法,头面肢端等肌肉浅薄处,应慎用或不用。④押手的作用:《标幽赋》曰:“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气散,右手轻而徐入,不痛之因。”押手可以消除或缓解针刺破皮时的疼痛,对本法而言,还能避免纤维缠绕而带来的局部的疼痛和不适。

纵观古文献及现代临床报道,首先,笔者认为龙虎交战针法可在更广泛的领域发挥其优势作用,如中风后遗症等虚实夹杂证、疟疾等寒热往来之证。其二,多数临床观察样本数太少,有的缺乏对照导致可信度不高,镇痛机理研究很少。应尽可能进行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并加强其作用机制的研究。其三,手法是针刺的核心。然言简意赅的记载,让现代医家产生了歧义,认为“很多所谓补泻操作手法的作用有夸大之嫌”[24]。有资料表明,相当部分的临床医生完全忽略了手法的应用[25]。针灸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需要我们勤求古训,师古而创新。科学发展的今天,针灸的腾飞离不开现代科技,但切莫忘首先要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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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高武.针灸聚英.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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