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限(组诗)

2009-12-07 07:38
大家 2009年5期
关键词:棉桃弹簧叶子

樊 樊

我只是一小截幽暗

一天寂灭一次

天亮了

像是地下冒出的一只鼹鼠

或是窗台上的一盆芦荟

可惜我一厢情愿的想象

还来不及深入

光彩已四面围剿

立马将我显形为人

这是清晨在西北偏南

我打开体内的血哗啦啦汇入人流

燕子河那时也在流

从陇南以南康县城的中心

经过嘉陵江长江汇入大海

远方的友人

估计你的城市也有一条河流

代替你悠悠地流向深海

这其实是我们唯一不变的地理

我们都在深深的海里

跌宕漂流

或者在水的另一个平面

翻来覆去

重复云朵、雨水和冰雪的命运

我爱的人在缓缓吐烟圈

从第一朵开始

陷入最深的红尘

一朵两朵……九朵

我默默数着

烟雾越浓我越镇静

简单的圆圈

绕过我复杂的身世

一天送我一个弹簧

一月送我一个弹簧

一年送我一个弹簧

神啊谢谢你给我

这样薄脆而柔韧的命运

一切的恐惧、梦幻

秘密的叶子花朵的香气

都有了回绕之路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

都藏着一块透明的玻璃

我看见一次

心就划伤一次可我还

爱他们私设的牢狱

爱他们强盗和流氓的逻辑

爱他们的顽残和伤残

阳光下

到处是大象

到处是睁眼摸象的瞎子

寻找光明的人耗尽了灯油

天空不出声

只是左手掷出无极右手掷出无常

这两枚无坚不摧的

黑白暗器

一粒尘浮在光中

漫无边际的透明中

有一条被洞穿的轨迹

但我一无所知

我飞翔骑着意义的大鸟

云层的蓝广大无边

黑白的中心广大无边

天空看上去像一句真的谎言

蝴蝶和鸟翅那么生动那么美

一场秋风就将它们

轻易地抹去

我喊出人间最高的珠穆朗玛峰

为我的言辞作证

它的海拔以上不存在标尺和量度

时间都停在低处

灾难怜悯伤痛都落在地面

而神圣的容器

只顾灌输和倾倒

全然不知那盒子早就空了

一些被异教徒盗去当做夜壶

一些被人群抛弃在天空

最高的山峰以上

人和神已分开了界线

再高一点是吸附一切的空

这让我仰头的

是永恒吗

从侏罗纪到这一秒

天空的时间还凝在一点

自由、逍遥、永生不老的

都是仙人

天空只给我一条钢蓝的法纪

我坐在飞机坚硬的胸腔

也没法穿越

湍急的气流里

我仍是天空的过客

还要落向自个的时空

透过旋窗我看见

一些剥棉桃的人

一朵一朵撕着白

棉桃是什么?

空荡荡的感觉袭来时

我忍不住发问

我没见过长棉花的树也没尝过

它的籽粒

据说棉籽慢慢炒熟

有淡淡的松香味

棉籽在舌尖上一直

似是而非

让我成了一个不诚实的词

揣着一个空空空地使用

这全部的空是我一生的无力抵达

一不小心我的卑微

就被众多的词语围困

仿佛天空的空尘世的空是我

一人的罪过

那就让我忏悔吧那人世间走来的

第一个人是谁?

最后一个人是谁?

街头的乞丐是谁?

我是谁?

这样问下去

把一个黑黑的洞越挖越深

挖到死亡

刚好是埋我的坑

这人世分明是一场战争的遗址

一盘无人收拾的残局

怎么看都是乱

秩序乱了

河流乱了

蝴蝶乱了

镜子在作乱词语在作乱

风不乱还要自乱

想出太阳我就红彤彤出一个

想下雨我就哗啦啦下一场

我高高在上做着自个的王

左手的矛是正义

右手的盾是真理

一会儿冒出一个怪兽

我又死他

一会儿冒出一个魔鬼

我也又死他

我有森严的法度

但魔鬼不肯做温驯的良臣

我有仁爱慈善之心

但鬼怪了无穷尽

这厮杀呵这纷乱

慈航没法普度

也不能解决

我就这样走吗

绝望而自私地

拉上整个人世做我的陪葬?

我就一条休息的长椅一个温暖的称呼

也不留下?我的孩子

冬天之前

我假装过枯草和叶子

扮演过太平洋的警察

现在我累了

让绿的植物黄的土红的经血

各安天命吧

把叶子还给树梢星星还给夜空

把我还给我的母亲吧

天就要亮了我的孩子

想哭就哭吧

我结束的时候

你刚好可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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