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进
不必把话语说得漂亮,一定要把行为做得漂亮。
智者的沉默是一种很深的源泉,从中汲出的语言之水也许很少,但滴滴晶莹,必含有很浓的智慧,相反,平庸者夸夸其谈则如排泄受堵的阴沟,滔滔不绝,遍地泛滥,只是污染了环境。
富者的健谈与贫者的饶舌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言谈太多,对于创造总是不利的,时时有发泄,就削弱了能量的积聚,创造者必有酝酿中的沉默,这倒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不得不然,犹如孕妇不肯将未足月的胎儿娩出示人。当然,富者的沉默与贫者的枯索也不可同日而语,犹如同为停经,可以是孕妇,也可以是不孕症患者。
希腊哲人大多讨厌饶舌之徒,勒斯说:“多言不表明有才智。”喀隆说:“不要让你的舌头超出你的思想。”斯多噶派的芝诺说:“我们之所以有两只耳朵而只有一张嘴,是为了让我们多听少说。”一个青年向他滔滔不绝,他打断说:“你的耳朵掉下来变成舌头了。”每当遇到一个夸夸其谈的人,我就不禁想起芝诺的讽刺。世上的确有一种人,嘴是身上最发达的器官,无论走到哪里,几乎就只带着这一种器官,全部生活由说话和吃饭两件事构成。
多听当然不是什么都听,还须善听。对于思想者来说,听只是思想的一种方式。他听书中的先哲之言,听自己的灵魂,听天籁,听无忌的童言。
少言是思想者的道德。唯有不言才能多思,舌头超出思想,那超出的部分只能是废话,如果你珍惜自己的思想,在表达的时候也必定会慎用语言,以求准确有力,让最少的语言包含最多的内容。我不会说,也说不出那些行话、套话,在正式场合发言就难免怯场,所以怕参加一切必须发言的会议,可是,別人往往误以为我是太骄傲或太谦虚。
我害怕说平庸的话,这种心理使我缄口。当我被迫说话时,我说出的往往的确是平庸的话。唯有在我自己感到非说不可的时候,我才能说出有价值的话。
健谈者往往耐不得寂寞,因为他需要听众。寡言者也需要听众,但这听众多半是他自己,所以他比较安于独处。平时我受不了爱讲废话的人,可是,在某些社交场合,我却把这样的人视为救星,他一开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保持缄默,不必为自己不善于应酬而惶恐不安了。
人们争论的问题往往只有两种:一种是用不着争的,一种是争不清楚的。
多数会议可以归入两种情况,不是对一个简单的问题发有许多复杂的议论,就是对一件复杂的事情做出一个简单的决定。
(作者单位:91079部队政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