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赳赳等
你不吃醋我吃醋
胡赳赳
醋,已经铁定是男女问上纲上线的飞来峰,在男女之大防间,飞来横“醋”既能起出其不意之功效,又能防微杜渐。
从来都是把别的东西当醋,而不是把醋当成了别的东西。可见,醋这玩意儿多么清醒。
第一次喝香槟,是上大学前,高中朋友到家里聚会,喝到HIGH处,酒不够了,奔家门口百米处的杂货店,二十元拎了一瓶大香槟回来,想必我是受了电视里F1赛车的毒,想拿着香槟当得胜酒,可是,好不容易拧开了,喝一口,众人皆说醋味。
最早喜欢吃醋,是因为喜欢吃凉粉,夏天天热,吃一碗冰镇凉粉,是爽天下的大事。那凉粉里,必得加一勺醋。醋解热消暑清毒的功用,算是略能领会一二。
天底下的人,非得把一种调味剂当作种饮料,而且偏把此等饮料往人身攻击上靠不可,醋,担当了这等大用。吃醋说,与吃豆腐这样词相比,各有风范,但是,醋,已经铁定是男女问上纲上线的飞来峰,在男女之大防间,飞来横“醋”既能起出其不意之功效,又能防微杜渐。照理说,醋意横生的时刻是男女魂飞魄散的时刻,这醋,因之比裤带更紧、比体味更八味。
但是,一旦醋脱离了本身,从撒娇演变成了撒“泼”,吃醋变成了醋坛子,那就不妙了,那就一丁点意趣都没有。醋以液体之躯抵挡体液横流,又从液体本身变成了容器——醋坛子,那干脆就是“河东狮吼”的同义词。
所以,醋从来都不是饮料,而是调味剂,从来都不能像酒样,令人深深沉醉。它往往是要点醒你的,从舌尖开始,慢慢扩散开来,到舌根,令你不得不咂咂嘴,体昧生活那一刻的诸多滋味。
山西人历来制醋与爱醋,都是出了名的。我在北京入职的公司,有一个被请来做饭的阿姨,是北京人,但是在山西插过队,她入厨与上桌时,那醋是必不可少的,她自己,更是桌前有只小碟,专门用来滴几点那种比酱油颜色稍浅的东西。当醋味弥漫开来时,也是我们丰盛的午餐的开始。
有时候,也特费踌躇。比如说,在吃饺子,或是吃小笼包时,是蘸醋还是蘸酱油,是醋多一点还是酱油多一点,它们的比例如何搭配才能让我的味蕾飞起来々时至今日,我吃过食物无数,对醋和酱油的比例,还是把握不好。我总觉得,这对我是一种无情的打击,它对一个自命为食客或以此为乐的人而言,实在是一种低级的、不可与人道之的笑柄。
反过来想,情人眼里出西施,然后出醋。这赌场失意的人,一定情场得意,情场得意的人,一定是醋场荚雄。浑身都被醋湿遍,仍能历久弥坚。别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首先应问他如何以伟岸之躯,去抵挡莫名之醋。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无醋。
醋,充当了风月场上的暂停令。却又与酒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台面上,酒与醋,实在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两个伴侣。
何晏:白的二次方
大卫
何晏是小白脸,那张脸白得可以当宣纸,倘若铺开来,甚至可以写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白?李白的白、白居易的白、白茫茫大地一片皆干净的白。当然也可能是天寒白屋贫的白,如果说是雄鸡一唱天下白的白,也未尝不可。
何晏是曹操女儿金乡公主的丈夫,他母亲又被好色的曹操收为妃子。傍上这样一位继父兼岳父,何晏更有白的资本。他太白了以至于有些人怀疑他敷粉,比如魏明帝曹睿就亲自不相信,有次请他吃热汤饼,诸位,那热汤饼跟现在火锅差不多,一吃就汗如雨下。但何晏同志恰恰在这汗如雨下中,露出了革命本色,“以朱衣自试,色更皎然”。也就是说,何晏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
何晏如果光是白,那也只是静态的美,关键是他还静中有动,走路时特爱顾影自怜,仿佛那影子是一张张支票,看一眼就可以兑成白花花的银子,再适度地扭胯提臀,扭头时再顺势抖一下头发,双目作深情状迷茫状醉生梦死状,这POSE绝对美得让人喷血。
何晏如果光会白光会顾影自怜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伙计会清谈——清谈,说好听点,是高谈阔论,说难听点是低头扯蛋。这厮好《老》、《庄》,独家研制出超级补药五石散,这五石散需佐以酒,服后全身发热,凉风吹来,再打打摆子……不引领当时的潮流都不行。从精神到物质,何晏样样红。
何晏非常自信,他给当时的拨干部发短信,说什么天下的名士,他只认三人,哪三个呢,一个是夏侯玄,一个是司马师,另一个就是他自己——“‘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才,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司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况己也”。何晏表扬与自我表扬时引用的是《易·大传》里三句话,他把别人表扬得很严重,却以神来比喻自己,这种自恋,怕是另一种意义的“顾影自怜”。
以何晏之清谈,做做社科院长是不错的,但后来和曹爽搞到了一块,权倾天下,甚至要修理司马懿,这个只会清谈的小白脸,哪里是韬光养晦的司马懿的对手,鸡蛋碰石头,反被司马懿拿下,临见上帝前,司马懿还耍了他一把,让他审理一些昔日的战友,何晏以为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遂对昔日战友重刑加身、妄想以友人的鲜血给自己铺出条锦绣前程——这都是想当然尔,当他被司马懿押上断头台,他的那张小白脸,因为恐惧肯定更加的白,是白的二次方——但这白,却是煞白的白,苍白的白,也是白痴的白了。
漂泊者萧红
陈家萍
汪恩甲,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他们如鸟般曾在萧红的情感天空滑翔过。
一直以来,我们都将汪恩甲斥为始乱终弃的浪荡弟子,曹革成匡正了汪恩甲形象,丢下萧红留守旅馆,并非出于蓄谋已久的报复心理,而是因为他真正地失踪了——可能被害于日本人手下。
这种说法让爱萧红者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们不愿才女萧红的人生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拉开序幕。
旅馆作人质时,萧军如超人般出现。
“尴尬人偏逢尴尬事”,这句话几乎是萧红情感QQ的个性签名。短暂的31年,她总是以被侮辱被损害的孕妇的姿势,尴尬地面对她生命中的情郎。这上性格,抑或命运使然?
二萧关系中,萧红一开始便处于劣势。
萧军义气的拳头,曾数次痛击他所不耻者,拳头是他打出的另一种文章。拳头一旦如雨般落在共患难的妻子身上,便凸现暴力的狰狞面目。看见萧红左眼青了一块,梅志和许广平关心地询问,萧红掩饰说是晚上不小心碰的。萧军冷笑:别不要脸了,是我打的!
这段文字,将人的心攫住。语言暴力比拳脚。更为可怕。被打的弱女,扯块谎言遮蔽自尊也不可能!
彼时,萧军恰逢桃花运。
“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那样大的脾气,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作出气筒,为什么要对妻子不忠实!忍受屈辱,已经太久了。”饱受痛苦煎熬的萧红写下一组《苦怀》诗,品咂那些诗句,深切地触摸到了与萧军同居的萧红的痛苦,这种痛苦是这么真切,这么鲜明,永远不结痂。
爱情,是萧红赖以呼吸的精神氧气。萧红产下汪恩甲的女儿,整整6天,没有看她一眼,奶水湿透了衣襟,萧红也没有喂奶一日。萧红狠心堵住母爱决口,她更看重萧军的爱情!
萧红在香港病危时,交代后事,嘱咐端木蕻良将来有机
会一定要去寻找这个孩子——女儿,萧红何曾忘却一日。
萧军绯闻不断,萧红的痛苦无处可藏。1936年7月,萧红接受了鲁迅的建议,赴日本。萧红的离开,是希求借助别离的空间,挽救濒临灭绝的感情。
40余年后,萧军同从维熙说到萧红:“她的心太高了,像是风筝在天上飞……”萧军说萧红的心太高,明褒实贬,意指她不切实际,文学大于生活。
已怀有萧军骨肉的萧红,遇上生命的劫数端木蕻良,将其视为情感出口,结束与萧军的同居关系。提及6年爱情生活,萧军何其冷静,“如果从‘妻子意义来衡量,她离开我,我并没有什么‘遗憾之情!在个人生活意志上,她是个软弱者、失败者、悲剧者!
而萧红,却给萧军留下《生死场》的版权。
去世前的44天,身边尚有骆宾基作为情感慰藉——萧红,从不满足情感世界的灰白,她以热情和信念为彩,顽强地涂抹和油漆。
今天,我们应该装饰哪里
张双
最近,闲暇时总是往返于市区和郊区之间,因为在郊区买了套房子,要打理的事很多。装修是需要头号考虑的问题,为了摸清市场行情,和新识的邻居周哥约了设计师来看房。实地考察完毕,设计师为我们分别提供了设计方案,然后核算报价,至少都要10万。当然,像所有的生意一样,如果签单,会有适当的优惠。10万!是我农村公婆十几二十年的生活费,搁在我这儿,就装饰了百十平米的水泥格子。
怯怯地对设计师说,墙能不能不刷了?因为看上去已经很白很干净了,地能不能不铺了?老辈人土地都住过,我住水泥地已经待遇不低了。然后听到质疑的答复:怎么可能呢?出于礼貌和胆怯,没有当面否定,但过后还是回绝了装修公司的盛情。有些东西,虽然昂贵但必须购买,比如健康,比如友情;有些东西,即使给了优惠也未必要接受,比如雕饰,比如浮华。
参观过几家新装修的房子,各有各的特色,确实挺漂亮。但转念又想,数百数千目的注目其中,什么样的装饰不会被欣赏得单调和麻木呢?何况,再美的装饰也是静止和死气的,它们不会对我们微笑,也不会为劳累的我们送上安慰和祝福,能给予这些的,是哪些与我们在同一片空间里呼吸的亲人。而对亲人,我们是否送去了应有的装饰呢?
我现在住的房子,离爱人的工作单位只一站路的距离,每天早晨上班,我都与他走到单位门口,然后再去坐公交。虽然多走了一站路,但我们已习惯这种短暂的相伴,这是我们为夫妻情感做的小装饰,即使有时路上话不多,也发自内心欢喜、依恋这份独特的温馨。
从爸妈结婚到我成家,再到我成为母亲,我们的居住条件发生了多次跳跃,从土房,到砖瓦房,再到普通楼房,十几层的小高楼,设施越来越先进,功能也越来越齐备。可是,当墙面越来越光滑,当地面越来越高于大地的时候,蜷缩在混凝土里的我们,是否感觉到了些许的高处不胜寒?泥土地滋养的人间烟火,很卑微,但不冰冷;混凝土浇筑出的生活,很奢华,却也很冷漠。如今,即使有爱情,不用钻石去表达,就不够分量;即使很实用,不用附加的装饰去雕琢,我们的家无论如何也显现不出丰裕和幸福。
上周末,去郊区的房子装窗帘,安装师傅望着我家的水泥地说,你们不装修了?我说,不了。师傅说,现在,90%多的都装修。我说,我们就是那不足10%的人家了。师傅不再问,低头工作。而我;在心里这样回答他:我要用装修的金钱和精力,去装饰更该装饰的东西,水泥地于我已经很奢侈了,我打算把家装饰出泥土的气息,用心,再加上亲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