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乔
我认识的法国女孩子里面,十个有九个都叫Isabelle,伊莎贝拉。今天要讲的这个,是个快要结婚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是我同事,有一把海藻状长发,和我差不多黑的肤色,以及非常灿烂的大嘴笑容。她说她第一次见到我是我在长沙郊区看完地回来,淋了一身的雨,披头散发好像刚被强暴过,鞋子上全是泥。这样的形象都能令她被我吸引,我只能说这一定是真爱了。
伊莎贝拉和我就好像连体婴儿,总是黏在一起吃零食,聊天,讲很贱的笑话。她把珍藏的小店介绍给我,有的店铺里有超赞的辣椒炒大肠,有的店铺里有浓得快要吸不动的椰子汁;她带我一起去喝酒,喝到她腿软地躺在沙发上,头发乱七八糟好像个疯婆,还是笑嘻嘻拽着我的手腕说:“走,我带你去吃夜宵”;她会在夜里开车回家的时候,突发奇想地绕路经过我家门口,等睡眼惺忪的我从床上起来开门,她就哈哈大笑说:“没什么事就是忽然很想看看你”;她在巴黎开会,在橱窗里看到两双我常穿的legging,于是拍下来发给我,名字叫“乔也在巴黎”;每天早上我会和她一起吃水果沙拉,她总是在我准备囫囵吞下一颗葡萄的时候把我的爪子拍掉,然后帮我把葡萄皮剥好;每天我们也一起喝下午茶,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抽屉里的蛋糕和饼干们都变成黑巧克力了,伊莎贝拉说:“你昨天说要减肥,所以今天起我们只能吃这个!”
伊莎贝拉要结婚了。大概半年前,我们还一起横在大床上说着这年头要找个正常的男朋友是多么的困难,一眨眼,她就嫁作人妇了。有一天,我陪伊莎贝拉去看结婚礼服。伊莎贝拉是个挑剔的姑娘,看来看去也没一件合她的心意。我说:“你再挑的话,到时就只能穿红色的秋衣秋裤结婚了。”然后我们就蹲在礼服店里笑得快晕过去。礼服店的老板也笑了,她指着墙边那一溜漂亮的礼服说:“再好好挑挑,肯定能挑到喜欢的呀!”我看着那一排礼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就红了。伊莎贝拉紧紧抱着我,我们俩在店里哭成了一团。
在伊莎贝拉的婚礼上,我被任命为伴娘。据说她老公有一个多达四十人的男性亲友团,全要靠我来放倒。而且婚礼上要喝白酒,我这一辈子喝的白酒全部加起来也不到100mL,选酒的那天,她在我面前打开酒盒子,我就已经差不多要被熏晕过去了。我多想打退堂鼓啊。可是我想,就算是喝得四脚朝天变成伞蜥蜴,这一辈子,也总是要为自己心爱的朋友做一次伴娘吧。
我的生命里不仅仅有一个伊莎贝拉。有些已经离开了,有些还在我左右。我看过她们非常幸福的笑容,见过她们和爱人牵手,去过其中某些人的婚礼,也在婚礼上流过泪。
又或许,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也曾当过某个人的伊莎贝拉吧。
祝每一个伊莎贝拉都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