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飞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当在意_西方对中国的看法,当多数人对此宠辱不惊,认真客观地思考解决自己的问题时,所谓大国心态才算是树立了
有一本经济学著作叫《制高点》,宣称人类通过大半个20世纪的曲折经历,走上了哈耶克自发秩序之手所指的光辉道路,最后建议:“把你的经济制高点私有化吧!你将被看不见的手保佑和祝福!”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经过这次金融危机洗礼之后,自发放任的市场理论招来缺席已久的严肃审查,从西方到东方,人们不再谈计划、监管而色变,逐渐从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治观念中解脱出来,重新关注马克思、凯恩斯描述的公平社会蓝图和经济方案。
今年六月刚刚离世的学者乔万尼·阿里吉是一位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被誉为葛兰西之后最伟大的意大利左翼思想家。他把遗作慷慨地献给了中国:《亚当·斯密在北京》,副标题:21世纪的谱系。
肤浅的解读总是把斯密和马克思视为互相敌对的两种经济学理论的鼻祖,而忽视其在政治经济学层面高度的一致。乔万尼·阿里吉在书中指出,亚当·斯密本人不仅认为中华帝国晚期是市场发展的一个样板,而且还达到了某种发展的顶峰一一这意味着仅仅以“无形之手”来概括斯密对市场的理解过于简化。该书更有价值的地方,在于反对将“中国经济奇迹”简单解释为新自由主义的思路,代之以相信中国有自己的健康的市场经济传统。阿里吉通过对斯密的思想富有洞察力的分析,来诠释全球政治经济中心从北美向东亚的转移。他认为,21世纪将见证东亚的进步和美国的衰退。
阿里吉的观点建立在深厚的思想传统和理论基础上,被认为是对“中国崛起”的最富学理的解读。他年轻时曾经在跨国公司工作,自己也创办过企业,对放任自由的利弊有过切身的体验。这也是令人稍存不安的地方:在这一轮金融危机后的世界经济调整过程中,中国的表现被视为“左派”理想在实践中胜利的样板,许多反思自由市场理论的学者也许会有把中国现实理想化的倾向。
例如,阿里吉的思想框架深受马克思影响,阶级冲突、集体组织都是其重要的分析工具,但在中国当代现实中,阶级理论早被抛弃,集体主义也相当弱化,在主流经济学理论的推动下,建立在去集体化基础上的个人产权思想相当程度上已经被全社会接受并内化。
据说北京大学某系几乎人手一本《亚当·斯密在北京》,可见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当在意西方对中国的看法,当多数人对此宠辱不惊,认真客观地思考解决自己的问题时,所谓大国心态才算是树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