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组诗）

陈国华

乌鸦

暮色无边让人怀想

消失于乡间记忆中的乌鸦

以及那些灰暗的旅程和艰涩的言语

沧桑一如既往

猎枪沾满寒霜

细小的水珠包涵了巨大的悲悯

曾经穿行如晦风雨的翅羽

无法守候破碎的夕光

渐行渐远

梦见飘雪的冬夜

一个迷途的还乡人敲打我的门扉

白雪覆盖了这个夜晚的山峦和道路

马灯照亮辽阔的记忆

破旧的驿站和苍老的断桥消失了

很多幻觉中的道路

溃散在雪地中任风吹拂

酒壶的余温乃至我内心的火焰

融化不了这无边无际的雪

我开始真切地怀念一匹马

以及它的远方

消失的风景

许多的虚构包裹着我们

有如季节的更替

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终将渐渐隐退于夜

正如笔下这截时光

穿越了班驳的幻想

慢慢隐入广袤的时空

种种记忆不断流淌

消逝是惟一剩下的道路了

如果大海的记忆是水

水的记忆是否会是片片闪烁的银鳞

如果天空的记忆是云

云的记忆能容下多少挥动的翅羽

经年的照片上

姣好的面容蒙上了岁月的薄纱

渐渐隐退的图像

印证着时空间更迭的虚构

花朵让我默想生命

次第开放的花瓣静静凋谢

被演绎成节外生枝的传说

许多文字和情感耗尽了诗意

没有哪一剂创可贴可以缝补

凋谢于群芳吐艳的春天

谁也不是最后的归人或者过客

渐行渐远的花朵让我想起生命

生命的燃烧

也想起爱情

这生命灯盏中的油或者血液

楼兰

复原的楼兰美女神秘而忧伤

漫漫黄沙埋葬了她心爱的骆驼

和悠远的驼铃

幽怨的笛音止息了

冰冷的月光流离失所

韶华远逝锦缎成灰

只剩下一张经历了盛宴后失血的面孔

大漠掩埋了多少美好的爱情

以及喧嚣和繁华

一任脉脉温情

演绎成深不可测的风景

盛装了千年的暮色亘古而苍茫

历史犹如一场梦魇

黯然神伤的面孔

只是其中的一个暗示

惟有沉默被不为人知的风拂动

习惯

习惯沧桑的世事吧——

卑鄙改写的高尚

狼和羊套着的近乎

鸡蛋碰碎的石头

还有粘满墙的稀泥

……

语言和骨头为尘为土

爱和恨随风飘逝

从发霉的铜镜上

看见自己成为隔了河流的岸

转身之间

已从预言中看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