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
主持 牟菲(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
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很多人,大多数人只是我们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但是也总会有几个人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不可替代的作用。仔细回忆我们遇到过的老师,那些对我们谆谆教导而又悉心照料的老师,是否让我们至今难以忘怀?仔细阅读下面的文章片段,品味这些平凡却真实的故事,相信每一个瞬间都会让我们感动,让我们沉思,让我们内心充满力量……
董先生是我在济南读高中时的国文教员,笔名冬芬。胡也频先生被国民党通缉后离开了高中,再上国文课时,来了一位陌生的教员。他个子不高,相貌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一只手还似乎有点毛病,说话绍兴口音颇重,不很容易懂。但是,他的笔名我们却是熟悉的。他翻译过一本苏联小说《争自由的波浪》,鲁迅先生作序。他写给鲁迅先生的一封长信,我们在报刊上读过,现在收在《鲁迅全集》中。因此,面孔虽然陌生,但神交却已很久。这样一来,大家处得很好,也自是意中事了。
在课堂上,他同胡先生完全不同。他不讲什么“现代文艺”,也不宣传革命,只是老老实实地教书,认真小心地改学生的作文。他也讲文艺理论,却不是弗里茨,而是日本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都是鲁迅先生翻译的。他出作文题目很特别,往往只在黑板上大书“随便写什么”五个字,意思自然是,我们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丝毫不受约束,有绝对的写作自由。
我就利用这个自由写了一些自己愿意写的东西。我从小学经过初中到高中前半段,写的都是文言文;现在一旦改变,并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原因是我看了大量的白话旧小说,对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作品,鲁迅、胡适、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茅盾、巴金等人的小说和散文几乎读遍了,自己动手写白话文,颇为得心应手,仿佛从来就写白话文似的。
赏析:文章以一种富有散文意味而又简练朴实的文字开场,紧紧抓住自己高中时的国文教员董先生的相貌、神态及授课特点,几笔便勾勒出神。特别是董先生执教奇特,出作文题时往往允许“随便写什么”,给作者写作的自由发挥带来极大便利,作者最初的文字铺垫就在“随便写什么”中慢慢造就,也正是这种随便写作支配的阅读,使作者的阅读纵横恣肆、博古通今。感师、怀师之情在不经意的回忆中慢慢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