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鞋匠逆市闯东京

胡连荣／编译

在布置得像吧台一样的柜台里，一个小伙子正在修补皮鞋上的裂口。“这也是行业秘密啊。”说着，他把手中的皮鞋往后藏了藏，避开笔者的视线，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别看年龄不大，店面的装修又略显浮华，可自行开发的这一独门绝技已成了他服务的一大特色。这间只有10平方米的修鞋店位于东京都六本木附近的一座酒店的底层，古木柜台后面的搁架上挤满了修好待取的各种新旧鞋子。小伙子看上去更像一个酒吧服务生，实际上他就是这里的店主，今年刚满23岁的长谷川。

年轻的店主来自邻近东京的千叶县，长谷川高考的成绩远不如自己俊秀的脸蛋受看。从小就梦想当社长的他，高中毕业后在新日铁的一家下属企业当了工人，没干多久赶上企业裁员，后来他又去推销英语教材、做服装生意。长谷川从小由单身母亲一手带大，母亲什么事都由着他，这次终于忍不住劝他：别再折腾了，脚踏实地找个正当职业吧。

可面临全国范围的经济不景气，所谓正当职业也同样朝不保夕，必须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长谷川没有放弃社长梦：“有没有不用资金就能开张的行当?”他想到了擦皮鞋，这个行当开办费不多，在“百元店”里就可买到全部工具。2004年，18岁的长谷川在国铁东京站附近的一个街口出摊营业了。从早年间擦鞋匠的手艺到有关皮革的各种专业知识，长谷川开始认真学习。为了练手，他买了40多双皮鞋，反复穿来穿去感受各种皮革的质地。为了培养这种职业敏感，在买鞋上他从不吝惜。时间一久，只要与人擦肩而过，长谷川便知对方脚上是什么鞋。从鞋的磨损部位就知道主人的健康状况、生活习惯。他的生意很快从擦鞋扩展到了修鞋。由于政府对路边擦皮鞋等无照营业巡查很严格，长谷川几经努力终于开办了这家小店。开张半年，他展现了自己当老板的经营头脑，离社长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人们在出席重要会谈之前都要把脚下的鞋擦得更亮一些，男性尤其看重这一点。客人们接过一双双焕然一新的皮鞋，惊叹之余常觉得不可思议，有些人甚至特意赶来看他操作。一般的鞋匠擦一双鞋要五六分钟，而到了他这里至少要10分钟。他有一套独特方法，有句老话说：掌鞋不用锥子——真(针)行，到了他这里可要改为：擦鞋不用刷子——布(不)行。他首先用湿布把鞋仔细擦干净，再用手巾纸涂上颜色相符的鞋油，然后稍稍淋上一些水将鞋油展匀，涂上一层上光蜡，接下来才开始擦鞋。他在右手食指、中指上缠绕木棉布代替鞋刷，在刚好触及皮面的程度上轻轻擦拭。擦鞋使用鞋油不仅仅是追求光亮，更多的是为了充分滋润皮革，让光泽更持久。“这里已经完全褪色了，能不能彻底换换样子?”客人总有新要求提出，在尝试满足这些不同要求的过程中，长谷川的水平不断提高。最忙的时候，一天要擦50多双鞋，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拿下世界第一的纪录”。

著名音乐人谷新可是长谷川的常客，提起他总是赞不绝口：“这个年轻手艺人，技艺水平远超他的年龄，而且耐心细致的态度也是很少见的。他干的活和他这人一样漂亮，我新买的皮鞋总拿来先让他过一遍手，不然穿着不舒服。”每当谷新司制作新碟，春风得意之时，注定要找长谷川为自己足下生辉。修鞋店的生意不仅来自老主顾，外地来东京的人只要在这家酒店落脚都会找长谷川擦鞋。店里的几只速递纸箱还清楚地表明，他的知名度已远及北海道乃至香港、上海，谁都不会怀疑长谷川是如今东京最受推崇的擦鞋匠。

“凡是从我这里拿出去的鞋绝挑不出毛病”——手艺人都有种不甘于人后的自尊心理，前面提到的修补皮鞋裂口让他坚定了“只要客人有要求，什么都能做”的志向。攻克了鞋面裂口的难题，再有诸如去除皮面皱纹之类的技术活就更不在话下了。要说长谷川能逆市创业，而且成名如此之快，还得感谢当年收留他做“定点”擦鞋匠的这家酒店的老板。酒店每年的服务反馈意见中，惟有长谷川从未受过任何抱怨，加上他的精湛技艺，老板常为这块门面深感自豪我这四星级酒店出了一个五星级的擦鞋匠。

擦鞋匠在人们眼里是什么形象，长谷川颇有一番感受。一个年轻的小伙儿在路边擦鞋常会被人嘲讽，更有人付款时附带一些污言秽语，正是长谷川的大度豁达换来了今天的口碑。“等修鞋也能进入‘儿童职业体验馆时，就不会再有人小看我们了。”长谷川说的是东京江东区的一处儿童主题公园，其主题是让孩子们切身体验消防员、播音员及组装工人等职业技能。但愿有一天，家长和孩子也能来这里体验擦鞋、修鞋的乐趣。

前不久，长谷川美梦成真，在扩充了营业规模之后，真的当上了皮鞋美容株式会社的社长。一位年轻姑娘来取颜色翻新的长筒靴，看到光鲜亮泽、焕然一新的皮靴后，兴奋得满面红光。长谷川自信地告诉她：注意精心保养，再穿20年没有问题。姑娘走远了，看着她的背影，他拿起另一只未擦完的皮鞋感慨道：“我这斗室虽小，可皮鞋拓开了一个追求不尽的世界，它给我带来很多朋友，又把带走的光明洒向他们各自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