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推进教与学学术研究的新举措

王玉衡

摘要：为提高本科生教学质量，1990年博耶提出“教学学术”这一理念，该理念推动了美国大学的教学改革，促进大学教学学术运动的兴起和发展。研究型大学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即是一例。本文从实践措施、实践成效和实践特点三方面对该校教学学术思想实践进行了阐释和分析，以期能够对我国提高大学的教学质量有所借鉴。

关键词：教学学术；教学质量；教学实践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为提高本科生教学质量，美国学术界开展了对大学本科教学质量的热烈讨论，并提出了很多改革建议。1990年，在经过一系列调查研究后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前主席厄内斯特·博耶在其著名报告《学术反思一一教授工作的重点领域》中指出，要提高本科生的教育质量，首先就要改变目前大学中存在的“重科研轻教学”的现象，使教师的教学工作得到应有的承认，这就需要“扩大学术的内涵”将教学纳入学术，使“教学与科学研究享有同等地位”，进而提出“教学学术”这个概念，并强调将教学作为学术并不是否定科学研究的重要性，相反科学研究仍然是一些大学的重要使命。随后这个概念在李·舒尔曼继任为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主席后进一步发展为教与学学术(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SOTL)，并将其定义为：通过对学生学习进行学术性研究，并将研究结果公开分享以提高教师教学实践。其后，很多大学都参与到实践教学学术思想的潮流中来，并逐渐在美国形成一场以提高本科生教学质量为目的的“大学教学学术运动”。

美国大学对教学学术这一新理念的实践在美国影响巨大。正如美国学者所指出的“在过去的20年间，在美国高等教育领域没有一场改革能够比扩大对教师学术性工作领域的理解，即对什么能够被称为是学术的(重新)认识更加重要的改革。”在这些深入开展教学改革、实践教学学术思想的大学中，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就是其中之一。

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印第安纳大学共有8个分校，99122名学生和5 018名教师。建立于1820年的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Indiana University-Bloominglon，IUB)是其中一所著名的研究型大学。

博耶关于教学学术的思想，一经提出就吸引了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一些教师的关注。在这些教师的推动下，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的领导于1998年秋季开始在整个学校推广教学学术实践，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2003年IUB由于卓越的教学质量而获得了的TheodoreM.Hesburgh奖，该奖项每年颁发给那些在加强本科生教和学方面最有成效的院校。现在，布鲁明顿已经成为了研究型大学实践教学学术思想的“旗舰”。如今，在成功举办了第一届国际教与学学术会议后，2009年IUB将再次成为东道主来举办第六届国际教与学学术会议。

一、IUB对大学教学学术思想实践的支持

为更好地提高本科生的教学质量，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实践教学学术思想进行了支持。

1为教学学术实践提供行政支持

引进教学学术理念、深化本科生的教学改革离不开大学行政的支持。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的领导十分重视实践教学学术思想。IUB的SOTL项目最初就是1998年秋季由分管学术工作副总校长兼主管教师工作的教务长玛雅·安德鲁斯(MoyaAndrews)和一些教师为寻找提高本科生学习的最佳途径共同发起的。

玛雅·安德鲁斯非常支持将SOTL的理念付诸学校活动：她为SOTL活动提供预算；通过不断追踪sOTL的发展，亲自指导SOTL在IUB的实践：就与教学相关的问题发表改革意见，也邀请教学方面的专家做演讲；经常邀请各系领导和其他教学岗位的重要人员参加教学相关会议。

除了玛雅·安德鲁斯外，IUB分管学术工作的副校长兼研究生院院长乔治·沃克(George Walker)也为SOTL的校园实践提供了很大的行政支持。在他的影响下，现在IUB的SOTL活动由两个主要负责教师学术工作的办公室推动。这就促进了教师的兴趣从研究和教学向SOTL转移。

2为实践教学学术提供资助

资金支持是任何研究项目顺利进行的重要保障之一。因此，为顺利推进教学学术实践，IUB为进行教学学术实践的教师提供了研究资金，给予那些对自己教学进行研究的教师和对学科进行研究的教师以同等待遇。

在实践教学学术思想的最初阶段，IUB为那些在开展教学学术项目之前就对自己教学进行研究、已经有相应的教学研究成果、希望对其进行展示的教学学者或正在进行教学学术工作的教师提供1000美元的资助。随后，IUB就开始为即将要展开的教学学术研究项目提供研究性资助。一方面IUB为进行SOTL研究的项目小组提供3.5万美元资助，主要授予那些研究成果能够对教学产生持续影响，并能够成为一种推广模式的SOTL研究项目；另一方面还为进行SOTL研究的教师个人提供资助2 500美元，授予那些通过自己深层次的情境化的和以事实为基础的研究，来促进和提高教师对教和学的理解的教师。其中，2 500美元资助中的2 000美元为研究资助，500美元作为教师在全校SOTL论坛上进行陈述的奖励。

IUB还为参加与教学相关会议的教师提供部分资助，其条件是申请资助的教师必须能够表明会议与他们教和学的研究兴趣之间的相关性，并为学校提供相应的研究报告。

3为教学学术的实践提供信息技术支持

对信息技术的利用，是当代大学教学的一个特征。IUB为更好地促进教师交流教学学术成果，专门设立了名为“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教与学学术”的教学学术网站。网站上有几乎所有关于教学学术的信息：从什么是教学学术、对于印第安纳布鲁明顿大学教学学术意味着什么的理念问题，到如何实践教学学术、如何获得资金支持、有哪些教学学术项目正在进行或已经完成，以及电子版的历期SOTL文摘、简报等实操层面的信息。

IUB还不定期组织教师进行在线陈述，以及在学校组织相关研究结果的讲座，并提前在网上发出预告和提供演讲材料或幻灯片。这些活动促进了教师SOTL研究及其成果的交流。

此外，IUB的图书馆也为实践教学学术的教师提供与教学相关的网上资源，保留相关资源的电子文件，并指定了一名图书馆人员作为SOTL联系人来帮助教师查看研究资料。

4通过相应的制度安排支持教学学术实践

为更好地推动学校中各种教学学术项目的开展，IUB还通过各种制度安排对其进行推进和给予相应的支持。

(1)建立教学学术促进委员会和教师咨询委员会

IUB教学学术实践的领导者们深刻了解教学学术实践是教师的活动。因此，IUB建立了教师咨询委员会来

反映教师的需求，让教师感受到自己有权利对关键决定产生影响。而且，为更好地推动教学学术项目在学校展开，IUB还建立了教学学术促进委员会，在确保成员代表性的前提下，主要选择了非常了解自己学校的高级教师、受尊敬的教师作为教师咨询委员会委员和教学学术促进委员会委员，因为他们能够起到带头作用，能给那些为实践教学学术的教师付出的努力带来应有的尊重。IUB的管理者也对这两个委员会建议的活动和做出的决定给予支持。

(2)联合其他机构支持教学学术实践

校园中的SOTL实践不能是孤立进行的，它也需要得到其他机构的配合。因此，在IUB行政管理领导的促动下，一些院校机构为实践教学学术的教师提供了方便和帮助。

如在SOTL研究的数据收集阶段，IUB的人类被试者保护委员会(committee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subjects)就从保护人类被试者角度为进行SOTL研究的教师提供帮助，以使课堂研究符合道德规范，防止由于教师的研究工作可能会带来的伤害，指导教师在获取研究数据的时候，符合人类被试者保护委员会评审的要求。注册办公室也在能够保护学生隐私的情况下为SOTL研究者提供学生的GPA、注册和留校数据。

在研究支持方面，校园教学顾问为探究项目提供个性化支持，并建立了关于教与学学术的理论性与实践性的书籍图书馆。资助研究办公室还指定了一名成员与教师一起为没有获得资助的SOTL项目寻找资助。教学服务机构则为教学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人力和物质资源，包括日常管理、写作和研究发展、教学咨询、后勤和秘书支持、技术和网络支持、出版和画图支持、录像制作与复制。图书馆则为实践教学学术的教师提供资料查找和复印方面的资助。

在对待研究成果方面，IUB为SOTL学者提供向其他学科教师和学生展示自己工作的机会；将他们的摘要、传记写作和照片通过网站广泛传播；研究和大学研究生院办公室主办的刊物《研究和创造性活动》在1999年用一期的版面汇集“教学学术”的相关研究。

5积极开展教学研讨活动

(1)开展教学研讨会

为鼓励布鲁明顿的教师探索不同的教育方法，并对自己关于学生学习的课堂经验进行反思，由布鲁明顿的教师和来自其他学校的访问学者共同发起了一系列全校范围内关于教学研究及其成果的研讨会，对教师教学产生了很大影响。

教学研讨会的主题都是教师们很关心的，如2002～2003学年SOTL的讨论主题包括在9－11发生后如何教授恐怖主义，关于人类如何学习的最新科学发现，关于学生如何使用教科书的最新数据，以及教与学学术活动对下一代大学学者教育的影响等。

(2)参加全国性的教学学术活动

印第安纳大学SOTL项目的领导者们了解，要想进一步推进教学学术实践不能仅仅停留在本校层面，还应该参与到全国范围内的教学学术实践当中去；同时，教学学术实践对大多数教师来说是一种新的教学研究，是新的研究领域，需要用新的文献、新的方法，在这些方面教师也需要一些帮助。因此，1UB参加了卡内基教与学学术协会(CASTL)领导项目。IUB在CASTL领导项目的研究主题是如何发展布鲁明顿由教师和研究生组成的小型的探究社团，这些社团要能够研究找出本学科和跨学科的教和学之间的关系，并对其进行评判、深入比较和广泛传播。

现在，IUB已经成为CASTL领导项目的领军学校，负责协调共同目标为“扩大教学共同点”的院校组成的小组，这些院校包括：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乔治敦大学、堪萨斯大学、密歇根大学等。

二、IUB教学学术实践成效

通过实践教学学术思想，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的校园文化发生了改变，教师写出很多关于教学的研究成果，通过将这些成果公开、与同行进行分享、接受同行的评价，从总体上提高了IUB教师的教学质量。

1校园文化发生改变

在1999--2000学年以前，IUB要求教师工作总结报告中并没有涉及提高教学或能让学生学习提高的证据展示，但通过实践教学学术，在1999～2000年及以后的学年中，IUB将教师学年工作总结报告的第二项变为：直接指向提高教学、学习或课程管理的活动(请描述革新背后的理念／对革新、方法进行描述，结果评价的方式和结果)。与教和学相关的学术性活动(如探究／研究，传播／出版结果)在研究／创造性活动部分中指出来。从中可以看出教学学术性活动被放在了研究、创造性活动部分，而不是教学部分。

教师工作报告内容的改变，体现出IUB校园文化的转变。而且，现在在IUB的大多数院系教师要想晋升或获得终身教职都必须具有较高的教学水平。IUB通过赋予教学研究与学科研究同等重要的地位，更加提高了教师对自己教学中的问题进行探究的积极性，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大学中存在的“教学科研”二元对立的现象。

2形成教学研究热潮

教学学术项目的开展，促使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的教师重新对教学的学术性工作进行审视。使许多教师有机会从对教和学知识应用的“消费者”，变为这些知识的生产者。现在，参加该项目的人员已经从最初的终身教职一轨的教授，扩大到非终身教职一轨的教师和研究生，同时，全校范围内教学学术研讨会的参加者也从第一年的16％稳定地增长为第四年的28％(215人)。在第四年的参加者中有35％为第一次参加。虽然，这个项目不断有新人加入，但它依旧保持着学术的严格性，致力于教学知识的发展和对新成果的出版和传播。这些教师和研究生通过教学学术项目在不断影响着和改变着人们对教和学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以研究为主的大学的文化责任和期望的理解。

3出版教学学术读物

IUB教师们实践教学学术是成功的，一方面，在过去的十年中，IUB的教师获得了84项资金和奖励，另一方面，这种成功也可以从IUB教师发表的SOTL研究成果中看出来。

从开始到2008年IUB来自不同院系，有着不同专业的学者已经出版了8本书，不同书籍的21个章节，43篇期刊文章和240次会议发言，如奥尔斯奥瑟(R.Althauser)和达纳尔(K.Damall)的《通过同行评价提高批判性阅读和写作能力：辅助成绩探索》发表在2001年第29期《社会学教学》上；玛雅·安德鲁斯的《一对一互动中的教与学研究：实践的视角》发表在由贝克(W.Beeker)和玛雅·安德鲁斯合作主编的图书《高等教育中的教学学术：研究型大学的贡献》中等等。

三、IUB教学学术实践的特点

IUB教学学术实践具有自己的特点，这也是其获得成功的主要原因。

1行政支持的有效性

强大而有效的行政支持是IUB教学学术项目的重要

特点。这种行政主要支持来自分管学术工作的副校长兼研究生院院长办公室以及分管学术工作的副总校长兼主管教师工作的教务长办公室之间的合作，这两个办公室建立了教学学术活动运作的管理原则，即全纳性和问责性。这两个办公室主要负责学校的学术聘任和政策。由这两个办公室合作推动IUB的教学学术项目，从其中就可以看出，在IUB领导者的心中是将对教学的研究和对学科的研究放在一起的，是同等的。

2人员参与的广泛性

IUB的教学学术实践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人员参与广泛。IUB实践教学学术思想的最初，就是面向全体人员。为让更多教师参与到实践SOTL的活动中来，IUB首先举行了一次“庆祝教学”(TeachingCelebration)活动，邀请了获得教学奖励的教师、获得教学相关资助的教师及其他所有对教学表示出明显兴趣的人，大约有200名教师参加了庆祝会，使教师和学校行政人员感受到教学对学校的重要性，宣传了教学学术的思想。1999～2000学年，IUB主要开展了14项教学学术活动；2000～2001学年开展了11项活动，在秋季和春季学期大约两周一次；学校中有108个部门参加了这些活动(包括74个学术院系和项目)，大大超过了许多人的预期。另外，这种新的教学思想要想真正持续发展下去关键之一是要看是否能让那些未来的教师参与其中。一方面，可以让学生们更好地了解教学学术的思想，认识到教学也是学术形式的一种，能够为他们在以后的学术生涯中实践这种学术思想打下基础，另一方面，学生也能够通过参与对教学的学习和研究更好地了解自身的学习情况和学习特点。据此，IUB教学学术项目中吸收了大量的研究生参与。如1999年秋季到2003年春季间，共有2 839人次参加了44个主要的教学学术项目。其中，研究生占21％，这意味着几乎所有的IUB研究生都参加了教学学术项目。另外，IUB的一些院、系也要求研究生完成与SOTL要求相似的记录和反映他们自己教学情况的档案，作为教学法课程和专业应用材料的组成部分。如凯利商业学院。

3教学学术实践的跨学科性

IUB教学学术项目的领导者认为跨学科研究对SOTL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为了达到提高本科生学习的目标，IUB鼓励、支持不同学科领域的教师合作进行跨学科研究，以及就关于教和学的问题进行跨学科对话，并建立关于教和学的跨学科社团，让有才能的教师和行政资源相互配合共同向着提高学生学习的目标去努力。因为，SOTL研究往往要用到多种研究方法，只有将不同学科的研究方法进行整合才能产生更好的效果，因此对于教学问题的研究最好是跨学科进行。

4良好的校园文化适应性

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是一所著名的研究型大学，教学学术思想能在此扎根并取得成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适应了该校的教学和科研文化。

一方面，教学学术思想作为连接科研和教学的桥梁将IUB最重视的两种文化联系在一起。IUB的SOTL项目开始于1998年，像其他研究型大学的教师一样，IUB教师也习惯于思考研究性问题，致力于发现新知识。同样，像其他学校一样，IUB也最重视这种活动。同时，IUB还有尊重优秀教学的传统。而SOTL的理念：让对学生学习的探究成为大学的重要研究使命之一，将IUB最重视的两种校园文化联系在了一起。另一方面，IUB教学学术项目的实践方式一一跨学科、跨部门，又增强了整个大学的团队感，而这是每所学校都很重视的财产。

5教学学术项目的草根性

印第安纳大学的教与学学术项目是由教师驱动的，教师真正感兴趣的主题。在校园SOTL研究项目的制定，一方面，由来自全校的教师、图书馆员、员工和管理者代表组成的SOTL促进委员会和咨询委员会每年见一或两次面讨论问题、发起新项目，促进校园项目的产生。另一方面，SOTL项目的负责人会用正式或不正式的方式来找出校园中可能需要进行探究的问题。通过这种方式确保了IUB的SOTL项目的草根性，即来自于教师，是教师真正感兴趣和关心的主题。

目前，除美国外，还有一些发达国家的大学为提高本科生教学质量而对教学学术的理念进行积极的实践，其中就包括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并随着国际教与学学术协会的成立逐渐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一种教学学术运动。我国一些大学在改革与发展过程中，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重科研轻教学”、本科生教学质量不高甚至下滑的现象。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对教学学术的实践一方面向我们说明了，大学，包括研究型大学要对自己的使命有更加全面的认识，把教学视为学术，重视教学改革，加强教学研究，提高教学质量，永远不要认为现在教学采用的方法是最好的，不再需要进行研究；另一方面，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教学学术思想如何在大学有效运行的范例。

责任编辑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