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美声唱法的语言清晰度

杨艾荃

美声唱法是以意大利语为语言基础伴随着歌剧演唱而形成的歌唱艺术。纵观美声唱法的发展,先后产生了以优秀歌唱家和作品为显著标志的德国学派、法国学派以及俄罗斯学派等。各学派在学习意大利美声学派的基础上,遵循美声唱法的艺术规格,解决了语言与歌唱发声科学之间的矛盾,使过去认为难于寻求歌唱性的德语、法语以及英语,均在演唱中达到了美声化的艺术规格。在周淑安、黄友葵、周小燕、沈湘等老一辈声乐家的辛勤耕耘下,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传入的美声唱法已在我国生根、开花,并结出了磊磊果实。到如今,美声唱法已经成为不受语言限制的世界性的声乐艺术。只是,美声唱法因其自身发声需要,语言的清晰度常常会受唱法局限而有所下降,但在总体上并不会妨碍其综合艺术表现力。

一、

美声唱法之所以能得到世界各国公认,是因为其独特的发声能力及其艺术表现力。与其它唱法相比,它具有以下特点:其一,混合共鸣充分,因而共鸣丰富、音量宏大且力度变化幅度大,在无音响设备的演出中仍能给听众带来听觉震撼,使原声演唱成为可能;而且音色纯净、华美,刚柔相济,辉煌灿烂,听众能获得远离生活喧嚣之外的乐音。其二,讲求连贯唱法(legato),声音线条和音乐线条得到保障,其歌唱性大大增强。其三,声区高度统一,因而音域宽广达两三个八度,能胜任大作品演唱。其四,高度重视气息控制,强调用最小的力获得最大的声音效果,因而发声效率极高,歌唱持久力强。

美声唱法在强调以上四点的同时,也强调清晰的读字。但是,其语言的清晰度。与其它唱法相比肯定会有一定差异。这并非主观愿望,而是客观必然存在。原因是多方面的:一,丰富的泛音和丰富的共鸣,会使辅音的噪音成分因掩盖而大大降低导致字头清晰度降低。二,因声音连贯和音乐线条需要缩短辅音的时值使字头清晰度进一步受到局限。三,因声区统一扩展音域需要的母音变圆、变暗、统一,大大削弱了母音的个性,字腹、字尾的清晰度明显降低。四,美声风格的声乐作品大多采用欧洲音乐体系,旋律创作时往往还要纵向考虑功能和声关系。除宣叙调外,作曲家在创作旋律和歌唱者在演唱时更多会考虑作品的音乐性,而不可能更多地顺应语言起伏的声调、生动的语气依字行腔,甚至明知故犯出现尴尬的倒字现象。五,咏叹调和艺术歌曲的创作、演唱中或多或少的炫技因素导致作品高声区的音较多,而高声区的读字清晰度肯定比中低声区差。此外,语言的清晰度因声部、声区和声乐体裁的不同,也必然存在一定差异。一般来说,抒情性声部比戏剧性读字要清晰,各声部的中音区相对来说读字会较清晰。

只有明了美声唱法客观存在的优越性和局限性,才会真正懂得欣赏美声唱法。对于专业人士和美声唱法爱好者来说,有时可能品某位歌唱家嗓音的醇美、华丽、辉煌,有时品声音和音乐线条连绵起伏,有时品歌剧交响音乐的

细腻、多情、酣畅淋漓的宣泄和狂放。

二、

美声唱法一味与其它唱法在语言的清晰上一争高下显然是无知,而一味强调美声唱法客观上的艺术特性并以此为借口忽视语言的清晰度导致情感表现大打折扣也是无为的表现。正确的态度应该是让矛盾的两个方面在遵循科学规律、艺术规律和语言规律的前提下,尽可能为美声唱法找到一个黄金平衡点,促使其尽可能完美统一。即在基本保持美声唱法科学性和艺术特性的前提下,视作品音乐风格的不同,艺术地把握美声唱法语言清晰度。下面分别谈谈应遵循的三个规律。

首先,要充分尊重科学规律,维护美声唱法的科学性。美声唱法是当今世界上最大限度地有效发掘人类嗓音潜能的唱法,它的科学性是不言而喻的。在交响乐队伴奏的古典歌剧和古典艺术歌曲演唱中(尤其是原声演唱),因声音共鸣力度的需要,必须最大限度保持其完整性,更多地让语言服从发声的需要,语言清晰度的相对降低应该是可以接受的。而在演唱现代歌剧、音乐剧、现代艺术歌曲和创作歌曲时,尤其在小音乐厅、小剧场的演出,甚至是钢琴伴奏的扩音演唱中,歌唱者在没有宏大混合共鸣的压力下,一方面要加强字头的着力和母音的个性,提高语言的清晰度,尽可能让观(听)众听出歌曲的词义、语气、语调、语言韵味。另一方面,要尽可能运用稳定的深呼吸、高位置、合适的混合共鸣和相对统一的母音,保持美声唱法特有的声音规格、声音线条、音乐线条。因此,声乐学习者要花大气力去获得一个精良的乐器并努力获得美声唱法的一整套高超的呼吸、发声、共鸣、读字技巧。语言上的不清晰有时是主观上的原因,有时也会因发声上的缺陷产生读字上的障碍。掌握了美声唱法的科学性,就能在客观上有效地为清晰的读字清除障碍。

其次,要熟练并顺应语言规律,保护歌唱艺术的思想内涵。一方面,作为作曲家要了解某种创作语言的特有规律,尤其是声调特性,在创作中尽量避免出现倒字现象,尽可能在每个声部的极限高音区不作窄母音安排或作频繁换字。另一方面,作为演唱者务必在明了某种语言的词义、语义的基础上准确、清晰、优美、动人地朗诵出来,绝对不能停留在似是而非的“照猫画虎”阶段上。此外,要熟悉所演唱语言的音节构成的语音知识和拼读技巧。对于我国的普通话语音的作品演唱,作为一位专业歌手和声乐教师、学生,必须真正熟悉每个字的字头、字腹、字尾语音构成, 熟悉“五音”、“四呼”、“四声”、“十三辙”,并形成丰富的感性认识和精准的理性认识。了解所唱语种的语音特性,在充分维护美声唱法科学性的同时,尽可能做到“字正腔圆”、“字清腔纯”。

此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遵循艺术规律,展示音乐美和人性美。声乐的美是立体的,它包括通过语言作为载体的思想情感来表达人性美和通过音乐线条创造出来的旋律、和声、音色等音乐本身的美丽动人。因此,作为一位演唱者,必须有足够的文化、美学修养,明了作品的思想内容、情感内涵,并有准确丰富的情感体验,努力在演唱中做到情真意切、声情并茂。为了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演唱者务必直接或间接地深入生活去感同身受。另一方面,必须合理地把握歌唱语言的清晰度。另外,演唱者要切实加强自己的音乐修养,对音乐要敏感,要有能力感知作曲家的写作意图、音乐风格,有能力感知作品中来自音乐的美,并在二度创作中准确生动地再现音乐的无穷魅力。

笔者以为,美声唱法语言清晰度应在保持美声唱法的科学性的基础上,以艺术为准绳,艺术地把握歌唱语言的清晰度,使美声唱法的歌唱语言远离“口含橄榄”的含混不清,摒弃“像说话一样”语言至上的幼稚。如果将美声唱法语言清晰度分为不清晰、较清晰、清晰、特别清晰四个维度的话,笔者以为美声唱法的歌唱语言定位于“较清晰”才是合理的。但是,如果将歌唱艺术优美动人分为不动人、较动人、动人、特别动人四个维度的话,毫无疑问,“特别动人”将是所有演唱者和听众共同追求的最高境界。

(作者单位:湖南文理学院音乐系)

责任编辑: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