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讲
2004年9月,游睿、李冰泪还有我,扛着“80后”小小说作者的旗号参加了百花园杂志社主办的“小小说金秋笔会”。当时,老作家们寄予了我们许多期望和祝福,还戏称我们三人为“阳光三剑客”。事隔几年后,我们三人都已褪去了当年的那份稚气,不变的是,都还在深爱着小小说。如今的游睿入选了“中国小小说50强”,登上了“新世纪小小说风云人物榜?新36星座”,而我,却以评论者的身份为游睿写评论文字。想想,这就是个不错的小小说素材。
从一开始,我们三人对创作的理解就没有像“80后”主流文学创作那样关注青春、成长和疼痛,而是抛掉年轮的印记,关注人性或者命运:我着重将自己的关注目光投射在对命运的多种形态和生命在不同命运中的存在境况的探求与挖掘上;李冰泪则从女性的感受出发,更多地进入了女性情感体验的世界,去挖掘女性情感的多样形态;而游睿,则一如既往地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和交往碰撞。游睿的作品游离于青春之外,超越了他的年龄。
游睿的作品有着很明显的“游睿特色”:他较早地进入社会,做过教师、记者,甚至销售经理等诸多工作,比同龄人更早地接触社会上的各类人群,这种经历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不少素材的原始积累;写实的同时,游睿还在意小说的“新”和“奇”,他能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很随意地揉进他的小说中,让小说拥有庞大信息量的同时,还有许多出奇的玩味。特别是他的“疾系列”,用荒诞、夸大、反讽等手法,为读者呈现出一系列病态审视,这种病态并不是止于身体上的某个器官,而是透过身体上的“疾”,穿过身体,透进灵魂深处;不仅如此,他还把握住了读者的阅读喜好——喜故事性。游睿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从早期作品《拳王》《琴王》《如何做个第三者》《寻找我的光明》“疾系列”作品,到近期的《买脸》《出售刀疤》《李一刀》《幸福的轮回》《原唱》等,都有一个精彩绝妙的故事,让读者在读小说的时候就能很直接地享受小说的阅读质感。当然,游睿没有将小说止于故事,故事之外,还有他所理解的人性的交错和碰撞,让小说在可读的同时,多了几许深刻。
从游睿的文字中还可以看出,生活和成长带给他的影响。他最初的作品,比较偏重技巧。在技巧驾驭还不太成熟时,其立意多为批判,同时还用新奇的故事架构来增加作品的可读性,如《干干净净的女人》等,如果非常严格地要求,这类作品的思想性和深刻度会逊于可读性,有点形式大于内容之嫌。
可喜的是,游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后面的创作中,他有意识地在小说的“小说性”上下工夫,更注重小说的“味儿”。《李一刀》用传奇的叙述方式,比较玩味的叙述给我们呈现出剃头匠“李一刀”的绝妙手艺和悲伤结局,在传统与时尚的冲突中,最终时尚占了上风,李一刀的死也标志了顶级手工剃头技术的终结。社会的发展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便利,同时也一点点吞噬掉那些曾经为我们创造出诸多奇迹的民间艺术,于此,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不要在街上奔跑》有意淡化掉故事的曲折,在写实的基础上加上了西方荒诞冷讽的笔调,将人性最深处的不安全感和多疑刻画得入木三分。
我个人更喜欢游睿的《抱一抱啊抱一抱》这样的作品,印记着年轮的质感,一如我们恍惚的青春年少。我们都曾跳过了对青春印象的直接勾勒,所以现在写青春题材的文字时,会多出一份“过来人”的审视。这审视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哪怕他可能会很淡,甚至未能体现在文字中,但他会在年少轻狂面前多出份理性。我还偏执地认为,这是对青春印记的超越,我们无法摆脱年少的困惑,但是我们可以跨越了轻狂后,回过头来审视那些无法抹掉的记忆。
游睿最新创作的作品,风格变化很明显,由批判变成了审美。这是非常有意思的转变,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需要爱和温暖的世界,作为精神先驱者的写作者,有义务为读者奉献爱与温暖。更何况,真正意义上的审丑,也是需要在审美上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才能感知出常人未曾达到的深度的丑恶根源。关于审美上,我感觉真正促动我们灵魂的,并不只是舍命的大爱,也不只是亲情和正义,而是那些生活中原本无关他己,却被他用心完成的一些小事。我还固执地认为:对于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关注生活微小细节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在电脑面前绞尽脑汁编出个离奇的故事,然后在那里自圆其说。
最后,我祝福游睿写出更多让人觉得惊喜的作品,尽管现在已经写了不少,而且质量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