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范，教师不可承受之重

赵晓红

近两年，自从接二连三的弑师事件被曝光以后。有人惊呼：教师，也属高危职业从业者之列。

其实，教师职业的高危性质，还不在于被弑，而在于被“防范”。因为被弑这毕竟还没有成为普遍现象。在被弑之外，他们承受的心理重压，才是导致这一职业“高危”的罪魁祸首。

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之下，教师在精神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升学率的竞争，职称评聘，日常考评……种种重压，使教师疲于应付，疲于奔命。这些肩负塑造心灵重任的工程师们，自己的心灵却日趋麻木，蜕变为一部按预设程序机械运转的机器。就在这种麻木的运转中，他们忽然感受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心灵杀手——防范。换言之，他们忽然发现，教师永远是一个不被信任的群体!

教师的祖师爷应该是孔老夫子吧，不过，他老人家的志向似乎太过远大，想让各国国君唯其马首是瞻，所以处处不被信任，落得个“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结局。想想也是，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按照现在的标准，优秀率不到百分之三，即使这七十二名佼佼者全部升入重点，这个成绩也令人汗颜，您老人家怎么能拿着这点成绩让领导信任您呢?后生晚辈们吸取前辈教训，再也不敢“指点江山”了，但毕竟受了老人家“学而优则仕”的影响，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想从“公务员”们碗里分得一杯羹，结果同样没有好结果——贵如欧阳修者，虽然有苏氏父子这样的高徒。也难免被贬到蛮荒之地，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作什么“醉翁”；贱如蒲松龄者，虽有“打铁”之志，但无奈自身就不够“硬”，也只好设一聊斋，与乡野村夫聊天讲故事玩。文革十年，教师虽已贱为“老九”，但也须时时置于“革命小将”的监督之下，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

时代进步了，教育受到了空前的重视。教师以为终于要扬眉吐气了。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还是处于被防范之中，而这防范，竞来自于内部——

有的学校，考试时不同年级对调出题，以防泄题，于是，本年级教师想了解教学意图的落实情况而无从入手；有的学校，阅卷时不同年级对调阅卷，以防有人在分数上做手脚，于是，本年级教师想具体了解学生的知识缺陷也被设置了障碍；有的学校，上班时间老师在办公室不许讨论问题，以防趁机聊天。于是，同室办公的同事“呼吸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只能闭门造车；有的学校，上课时教室不许关门，以防老师在课堂上偷懒，于是，相邻教室的学生尽可以在同一时间内“兼学别样”……几乎所有学校，教师被禁止吃饭，以防他们被噎死!

为了保证各项工作的有序进行，防患于未然，规章制度是必需的，无规矩则不成方圆。但是，“防患”与“防范”，一字之差，本质上相去甚远。“防患”重在保护与尊重，“防范”重在提防与限制；“防患”着眼于全体，限制少数，“防范”着眼于少数，限制全体。在具体问题上，由于少数人的违规而将所有人置于严密的防范之下，只能暴露管理者的无能与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