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Ａ＋倒＋Ｂ，转折词＋Ｃ”语言结构分析

摘 要：本文首先对“A+倒+B，转折词+C”结构的各个组成成分进行分析，得出如下结论：A多是体词性的，“倒”字后面常常带有“是”“也”“还（是）”“并”等附加成分。转折词以“可（是）”“只是”“就是”为主。然后分析了该结构的“简单式”，提出这种格式主要用于口语表达。接着从语义语用角度对这一结构进行分析，指出该结构前后分句对比的语义重点在于成分B。此外，语气、语体和语言内容都会从不同角度影响句式的选择。

关键词：“倒” 转折词 句法 语义 语用

汉语中语法结构众多且用法复杂，这是对外汉语教学中学生学习的难点，也是教学的重点和难点。我们在教学中发现，留学生对“A+倒+B，转折词+C”这一语法结构的掌握常常出现错误或者偏误，本文将从句式结构、语义和语用等角度对该结构进行分析。①

一、句法结构分析

“A+倒+B，转折词+C”这一结构的前一部分表示让步，后一部分在此基础上表示转折。例如“人倒是不错，可个子矮了点，走在一起不协调。”“A+倒+B”表让步，不自足，因而常与表转折的句子共现。下面就这一结构的各个成分进行具体分析。

（一）成分分析

1.对成分A的分析

在这一结构中，A多是体词性的，最常见的是作分句的施事主语。A也可以为受事，实际上是宾语前置。A还可以是时间、地点名词。“倒”可以用在动补结构和主谓谓语句中，因而A也可以是动词或者短语。另外，在这一结构中，A也可以省略，常常是省略指示代词或者主语承前省。下面举例说明。

这一结构中，A一般为分句的施事主语，这种情况在语料中占绝对优势，例如：

（1）罗先生倒是很帮忙，不过那取衣的钱一定要还他。

A也可以为受事，常常是宾语前置。下例中，“多余的话”“集子”分别为“没有”“出”的宾语：

（2）多余的话倒没有，就是对你说我叛国不服。

（3）集子倒是一本接一本地出，不过都味同嚼蜡了。

有不少句子的A成分是时间名词或者地点名词。例如：

（4）邻村倒有一所学校，但是，到了冬天，道路被积雪覆盖。

（5）那天倒是没下雨，可是心情比今天更糟糕。

“倒”有时用在动补结构中的动词和补语之间，A为“动词+得”。例如：

（6）长得倒还不坏，就是土头土脑的。

有时用在主谓谓语句中小主语之后，A为“大主语+小主语”。例如：

（7）你喝东西倒挺洋气，可你为什么不下场子跳舞呢？

（8）我累一点倒不算什么，只是苦了孩子。

这一结构中也会省略A，有很多句子省略指示代词“这”或者“那”，也有的是主语承前省。例如：

（9）我喜欢去赴宴，倒不是为了吃喝，只是为了热闹。（省略“这”）

（10）……不错，倒有些朋友，不过世界上我只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省略“我”）

2.对副词“倒”的分析

“倒”字后面常常带有“是”“也”“还（是）”“并”等字。例如：

（11）年纪轻的时候，倒是敢说话，可是没有人理睬他。

（12）小姐安身在此，倒也过得去，只是有些孤寂。

“倒”后面带有附加字与这一结构的语气有关。由于这一结构表示“先让步后转折”的语气，说话时加入“是”“也”“还（是）”“并”等字会让语气委婉缓和一些。

这一结构的否定形式在语料中出现得也比较多，“……倒+不/没有/非/无……”，而“是”“也”“还（是）”“并（非）”等字也常与之结合出现，例如：

（13）我倒并非真的吝啬，只是觉得不值得！

（14）之所以要上千元，倒不是卖弄价格，只是因为……

3.对成分B的分析

成分B比较灵活，可以是动词、形容词，也可以是动词的复杂结构。语料中出现较多的是形容词和动词的复杂结构。例如：

（15）屋子收拾得倒也干净明快，只是乌世保这身衣服，……人倒是好，就是水平太低！

（16）其他方面我倒没意见，就是他家里人太多，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4.对转折词的分析

转折词中，“可（是）”最多（北语：75条；北大：151条），其次为“只是”（北语：26条；北大：65条）、“就是”（北语：22条；北大：34条），再次为“不过”（北语：10条；北大：25条）“但是”（北语：10条；北大：23条）、“然而”（北语：2条；北大：6条）。“而是”则多用在“倒”与“不是……，而是……”结构套用的情况下，即“倒不是（因为）……，而是……”这一结构中。例如：

（17）倒不是你们这件事有多严重，而是他这种作法骇人听市。

“可（是）”出现最多，原因一是它比较灵活，尤其是单字出现时。“只是”和“就是”是语气较弱的转折词，人们在表达时尽量追求委婉缓和语气，因而喜欢选用这样的词语。相比之下，“然而”和“但是”的转折语气比较强烈，因而较少选用。另外，这几个词书面化色彩较强一些，也是其出现较少的原因之一。

（二）“A+倒+B，转折词+C”结构的简单式

“A+倒+B，转折词+C”结构还有一种更简省的形式，即“Vo+倒＋Vo，转折词”这里将其称为该结构的“简单式”。首先看下面的例子：

（18）A：你知道今天九点开会吗？

B：知道倒知道，但是路上堵车所以才迟到。

（19）A：他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B：明白倒明白，不过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

这里仅用动词“知道”和“明白”，非常简单明了，和后一分句形成明显的对比（不是“不知道时间”，而是“路上堵车”；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整个结构不仅简单清晰，而且语义突出，口语对话中常常选用这一结构。本文所依据的语料库虽然较多的是文学语言，而非日常口语，但也出现了这样的句子（“Vo+倒＋Vo”或者“Adjo+倒＋Adjo”）。不过，句子中“倒”后常带附加成分（如：“是”“也”“还”等），有些用在否定句中。例如：

（20）好倒是好，不过这样一来，摩纳哥就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室内国家了。

（21）我说，舒服倒还舒服，只是好像比往日丢失了些什么。

从语料中分析得到，一般结构常可以转为这种“简单式”，但当动词带有附加成分时，这种转换就会复杂一些。如：

（22）多放糖，成本倒是降下来了，可是失去了消费者，失去了市场，还上哪去赚？

若将这个句子转换为简单式，第二个动词则需要变化：

（23）降倒是降下来了（不能简单改为“降是降”），可是失去了消费者，失去了市场，还上哪去赚？

转换之所以复杂，是因为这种“简单式”更适合简单明了的口语，而非文学语言。

除了简化动词和形容词，也有简化名词的情况，即“No+倒＋No，转折词”但这种形式语料中更少一些。例如：

（24）“幸事”倒是“幸事”，但其只是“治标”的幸事，不是“治本”的幸事。

二、语义语用分析

（一）语义分析

从语义角度，“A+倒+B，转折词+C”这一结构表示先让步后转折。依据转折语气，可以把这种结构分成三种类型：对成分A的转折，对成分B的转折，对“A+倒+B”的转折。

1.对成分A的转折

对成分A的转折，可以是让步分句的主语与转折分句的主语进行对比。例如：

（25）我的母亲倒也不说什么，然而旁人一见面，便都首先研究这辫子，……（“我的母亲”和“旁人”的对比）

这种形式更多地出现在A为受事宾语的情况下。例如：

（26）文革后落实政策，大相册倒是归还了，但是这张四寸合影却被人揭走了。（“归还”的宾语是“大相册”，和“四寸合影”对比。）

2.对成分B的转折

对成分B的转折在语料中出现得最多。它可以是对谓语的转折，也可以是对宾语的转折。其转折主要体现在两小句中谓语之间或者宾语之间的对比。例如：

（27）我把什么东西都吐光了，这样一来反倒觉得轻松，只是全身有气无力。（谓语“觉得轻松”和“全身有气无力”对比）

（28）胡教授倒没太在意那几个钱，但美国客人面对此事的态度却深深刺痛了他。（“钱”和“态度”的对比）

3.对“A+倒+B”的转折

对“A+倒+B”的转折，常常是两个小分句间的对比。如：

（29）我倒是常想着来天津看看，可是女儿正在读书离不开。

以上三种形式中，后两种转折形式居多，后一分句多是对前一分句谓语、宾语和整个句子的转折。总体来看，第二分句的转折语气主要是针对成分B，可以推断，在“A+倒+B，转折词+C”结构中，前后分句对比的语义重点是成分B。

（二）语用分析

“A+倒+B，转折词+C”为“让步－转折”结构，表达先让步后转折的语气，语义重点在转折。例如：

（30）邻村倒有一所学校，但是，到了冬天，一旦道路被积雪覆盖，孩子们同样没法去上学。

这句话主要想表达的是后一个分句，即“孩子们同样没法去上学”。

转折有两种选择，可以是强转，也可以是弱转。上文已经谈到，转折词“只是”“就是”居多，可见为了达到交际效果，人们更喜欢选用转折意义较弱的词，使交际语气缓和一些。

语体不同影响着句式的选择。日常口语中人们喜欢选择强调式“Vo（No）+倒＋Vo（No），转折词”，简单明快。书面语则倾向用“A+倒+B，转折词+C”结构。

语言内容不同也会影响这一结构的使用。这一结构所表达的语气比较适用于情感传达，因而可用于日常口语对话和文学语言，但对于比较正式的文体（如政论等）较少选用。

三、余论

本文首先对“A+倒+B，转折词+C”结构的各个组成成分进行分析，总结了该结构的语言规律。A多是体词性的，“倒”字后面常常带有“是”“也”“还（是）”“并”等附加成分。转折词以“可（是）”“只是”“就是”为主。然后分析了该结构的简单形式，提出这种格式主要用于口语表达。接着从语法语用角度对这一结构进行分析，指出该结构前后分句对比的语义重点在于成分B。从语用角度看，这一结构反映人们进行言语交际时对交际效果比较重视因而会选用语气较弱的转折词。另外，语体和语言内容也会影响句式的选择。希望本文的分析可以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一些帮助。

注 释：

①本文分析所依据的语料库为：北京语言大学语言信息处理研究所的COSH例句检索系统（文中简称“北语”）以及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CCL）的语料库检索系统（文中简称“北大”）。另外还有一部分是本人在教学中收集的。本文在进行分析举例时，以北大语料库为主，辅之以北语语料库。

参考文献：

[1]郭振红.N1＋V1得＋N2＋V2句式分析[J].重庆邮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增刊）.

[2]童肇勤.“要是……呢”疑问句的语用分析[J].语言文字应用，2005，（9）.

（徐式婧 北京语言大学媒体资源与汉语教材研发中心 10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