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晶
他们是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那群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小贩”。为了讨生活来到城市,为了糊口摆起了叫卖的小摊。不容易的生活,和天气斗,和地段斗,或许,更困难的是,还要和城管队员斗。
湖北武昌
我也是为一张嘴,他也是为一张嘴
60多岁的姚大妈在武汉已经摆了+几年卖报纸的小摊了。摆摊的地方也换过很多个。因为经常会有城管队员来查,因此就只能经常推着报摊跟城管队员“打游击”。经营一个固定的报刊亭对于姚大妈来说也许是个奢侈的梦,说到没钱这个话题,她就又要开始和人扯开她苦命的一生了。姚大妈长着一张和善的圆脸。有点凌乱的短发。可能因为有病,头总是在微微地晃动。报摊旁边经过一个行人,她都会问一句:“要报纸么?”经常碰见问路的人,她也会好心地为其详细指路。即使问路的人并没有要买报纸的意思。
现在年纪大了,姚大妈的小报摊就基本固定在武昌火车站了。车站里人多,谁都想往那里去卖,但是那里也是城管队员严抓的地方之一。所以姚大妈要是去那里卖报纸就要小心置翼地躲着他们。
渐渐的,姚大妈在这里也摸出些摆摊的经验来了:一般不到人多的马路边上去摆,城管也就不会管那么多了。但因为在武昌火车站摆摊的时间长了。这里的城管队长也认识姚大妈。体谅她年纪大,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说着,一个城管队员与同样在旁边摆报摊的老太太交谈了几句。然后随手在她的摊位上拿走了几份报纸,并没有付钱。老太太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了,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潜在的默契。
有一天突然下起雨来,姚大妈报摊收拾动作慢。报纸都淋湿了。本来火车站的地下过道是不让摆摊的,但是那天城管队员网开一面,让她去过道里躲雨摆摊了。“其实这些城管人也不坏,我也是为一张嘴,他也是为一张嘴。”
山东济南咱买他的账,他们也买咱的账
30多岁的孟大姐。现在在济南市槐荫区一个小路口边摆着一个煎饼摊谋生。这里位于城乡结合部,周围多是大型批发市场。外来流动人口较多。孟大姐的老家在齐河。有两个孩子。如今5岁上幼儿园的女儿跟在身边。每月需要300元费用。1岁多的儿子则在老家跟着奶奶生活。丈夫目前还没有工作。正在筹划着学车。现在全家基本就靠着孟大姐一个人每天早上摊煎饼的收入维持。她在平时摊煎饼的地点附近租了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房子,每月房租130元。下午则一般不干活,有时候坐车回齐河看看孩子,晚上必须要赶回来。
孟大姐卖的煎饼,摊一个里边夹油条的煎饼2元,里边夹馓子的2元5角。多要鸡蛋的加5毛。当天她批了12个馓子,卖了10个,是25元。此外。她还卖中式汉堡和牛奶。
孟大姐每月的收入自己平时“什么都不买”才勉强够用。她卖煎饼的摊点也是城管队员严查的地方。万一被查到了就要没收车。想要再拿回车的话就要拿钱赎。孟大姐到现在没有被收过车,“(那些城管)也都知道我听话。一到点儿了,我就把摊子转到胡同里去。不在马路边上摆,他们也就不管我了。有一次到点了我没进去,城管就过来说过我一次。”但是也有别的摆摊的被收过车的。“收了就拿钱赎啊。”说起城管队员来,孟大姐似乎也表示理解:“人家干的就是这个,都不容易。”城管队员有时候也会来买孟大姐的煎饼,“咱买他的账,他们也买咱的账”。
北京
一家人哪里够花的!
从北京市西城区的车公庄大街转向三里河路的路上。几乎每过500米就有一个卖煎饼等吃食的早餐摊。刘氏夫妇卖鸡蛋饼的小摊也夹杂这中间的某个“500米”内。
30多岁的刘氏夫妇,老家在河南。有两个孩子,小的放在家里,大的已经五六岁了带在身边。刘大嫂也不过30多岁,但是头发里已经夹杂了不少的白发。每天早上两三点就要起床准备出摊,七八点的时候到达摆摊的地方开始卖鸡蛋饼,这个时候人们都在上班的路上。有些看见他们摊好的鸡蛋饼会停下来买一个当作早餐。
他们用来摊鸡蛋饼的摊子还算是比较专业化的工具,收起来装上轮子就可以推着走,拆下轮子、松开上面的合金面板就可以露出煎饼台。刘大嫂熟练地把面揉成一个一个的小团然后再摊压成饼皮,放进刘大哥那边的煎饼台上,刘大哥将饼皮两面烙熟,再适时地将鸡蛋打进去。熟了之后拿出来放进台中间的篮筐里。刘大嫂就将烙好的饼夹上生菜叶子递给买的人。夫妇俩动作熟练、配合默契,动作间都少有交流。
“现在每天也就能卖个百来块钱。一家人哪里够花的!”刘大姐说起话来有点羞涩,“要是被城管抓住一罚。这大半天的都白做了。”所以。他们的小摊到早上9点半左右就自觉收摊了,这个时候城管队员的巡逻也差不多开始了。如果没来得及撤摊被城管队员看见了,“现在—般都会要我们赶快走。但是也有时候被罚,罚个一两百的。前两天还刚被罚过一次。”
一到9点半,他俩就开始收摊了。刘大姐将卖不完的煎饼裹好,带回去自己吃。刘大哥则熟练地将煎饼摊收合,将轮子装上,再拿着准备好的扫帚将摆摊地方散落的菜叶或是垃圾扫扫收了。最后,刘大哥骑着自行车。刘大嫂推着煎饼摊,一起回家。
深圳
来不及心疼那一车货
50多岁的刘红英,老家在江西,现在主要的营生就是靠推着板车在深圳市宝安76区周围卖炒货。生活中,她估计经历了很多沧桑,额头上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说起城管队员,刘红英又恨又怕。城管来了,她撒腿就会跑,这也是被以前的经历吓怕了。
说起曾经的经历。刘红英现在还感觉历历在目。那次,她将炒货车停在马路边上叫卖,这时候,一个城管队员看见了,立刻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赶过来。见状,她急急忙忙推着车子赶紧往前跑。可是那个城管队员骑着摩托车追得不依不饶,没几步就追上来。城管队员将他的摩托车狠狠地撞在了刘红英的板车上。板车上的炒货散落一地,板车也被撞得散了架。刘红英当时已经被吓傻了。“来不及心疼那一车货。”
自从那次之后,刘红英只要远远地看见有城管队员过来了,立即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哪怕还正在做生意。为了尽量不碰到城管队员,刘红英也宁愿推着车子不停地走街串巷去叫卖,宁愿去偏僻的地方兜生意。对于刘红英来说。一天当中做生意最好的黄金时间就是城管队员下班的时间。那时候,她才会放下悬着的心做一回生意。
上海
现在能赚点就赚点
老家在湖南的陈大姐来上海已经四五年了,老公在浦东的一家厂子里干活,她就摆个小吃摊。地点固定在浦东的某个街口,每天从下午4点摆到晚上11点。小贩们一般都是扎堆在一起,陈大姐是卖烧烤的,和她一起的还有卖凉皮、卖生煎、卖煎饼的。之前她一直在街口的人行道上卖,离那不远有个大型超市,人流多。但是城管队员时不时地会来巡查,一看见城管队员来了,陈大姐他们就要赶紧躲起来或者装作要收摊回家,看城管队员走远了他们又再回来继续摆。陈大姐他们没少和城管斗智斗勇。
“之前也有被城管抓住的。东西和车子都被拉走了,挺可怜的。我还好,每次都跑得比较快,没被抓过。最近城管查得更严了,可能和要开世博会了有关系吧。以前白天城管出现比较频繁,天黑了就不来了。现在不一样了,经常到晚上11点了还在查。现在也不让我们到人行道上摆摊了,我们就只好跑到高架桥的桥洞下面。就算这样,还是经常被赶。离世博会开幕越来越近,应该会越来越严,反正我们也干不了多久了。养家糊口也不容易,现在能赚点就赚点。”陈大姐说起来有点唉声叹气。
陈大姐还有个老乡是卖煎饼的,现在也和她一起摆摊。他以前是早上6点到9点在公交车站点那边卖早点,但是现在也都不让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