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的集体群像——浅析杜甫诗歌中的人物形象

2009-06-16 08:11申冠星
消费导刊 2009年10期
关键词:战乱杜诗

[摘 要]杜甫的诗被称为“诗史”,他的诗不仅蕴含着丰富的社会内容,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还记录和塑造了大量客观,真实,生动的人物形象,这些人和杜甫一样,身经战乱,他们一起组成了杜甫反映战乱诗歌的人物群像,通过这些人物形象,笔者进一步剖析那些身经乱世的人们生活状态以及心路历程,这对我们解读杜诗思想有着关键的作用。

[关键词]杜诗 战乱 集体群像

作者简介:申冠星,河北大学人文学院2007级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一、王公贵族

杜甫是一个人道主义者,他对饱受战乱摧残的人们极为同情,这源于他的“民胞物与”推人至己的情怀。杜甫关爱生命、“民胞物与”的思想深深的映现在他的诗中。他不仅将自己的爱与怜悯给予下层人民,同时也给予一切在战乱中身遭不测的人,这其中也包括 “血污游魂归不得”的杨贵妃,“但遭困苦乞为奴”的王孙公子。

不难发现,在《哀江头》中,杜甫为一个人人皆欲杀的“红颜祸水”而哭,显得有悖常理。纵观他的诗,涉及到杨玉环的有很多,但对其基本上是持讥讽和斥责态度的。其中《丽人行》是最具代表的一首,杨玉环及其家族就是整个诗的主角,那时的杨贵妃及其家人正炙手可热,骄奢淫逸,令人发指。杜甫用铺陈的手法记叙了他们在三月三日游赏曲江时的姿态服饰之美、饮食之精、气焰之盛,只揭露事实,不空发议论,讽意自见。在《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中,杜甫再一次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诗句,明确指出唐玄宗与杨贵妃耽于享乐而使黎民蒙难,他对杨玉环满怀憎恶与痛恨之情。在《北征》中,这种感情更甚,他将其比喻成为“褒妲”。可见,在杜甫心中,杨贵妃的形象是很不好的。但在《哀江头》中,当贵妃死讯传至长安,身陷敌营的少陵野老竟悄悄的走向曲江曲,为贵妃之死而哭,杜甫的哭有两层涵义,第一,即为贵妃哭,杜甫哀于她的惨死,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对她作为政治牺牲品而深表同情。第二,为国家蒙难而哭,为君主哭。杜甫见证了大唐帝国曾经的辉煌,面对现今满目疮痍的江山,他在感慨天翻地覆的变化与惆怅物是人非。因此,他对玄宗和贵妃所流露的情感,不是罪有应得的愤恨,而是哀其不幸,同情其遭遇。

战争不止使皇妃死于非命,王公贵族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据《资治通鉴》记载当初唐玄宗离开长安,十分仓促,许多皇亲国戚、高官大臣都没来的及随之而去。安禄山占领长安后,凡“王侯将相扈从车驾、家留长安者,诛及婴孩”。为了替被朝廷处死的儿子安庆宗报仇,“安禄山使孙孝哲杀霍国长公主及王妃、驸马等于崇仁坊,刳其心”,“又杀皇孙及郡、县主二十余人”。显然,这是一场把皇室成员和朝廷大臣作为主要对象的复仇性屠杀。杜甫是否亲历这些腥风血雨的场面,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的诗中记录了与此相关的另一种情景,《哀王孙》诗中的主角便是这场屠杀中侥幸逃脱而流落市井的一位皇孙,诗中写道:“金鞭断折九马死,骨肉不得同驰驱。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今昔的巨大的反差不能不使人震撼,杜甫这首诗反映了时局,玄宗奔逃成都、王公满门灭族、皇孙乞求为奴等一系列事件表明了李唐国势的衰落,诗中的长安的腥风血雨,正是乱世的写照。

二、诗人自己及其家人

杜甫在诗中记载自己及家人在战乱中的生活,他们的悲惨经历不过是神州大地千千万万个遭受战乱家庭的缩影。无论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战争都会造成平民的死伤,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何况安史之乱这一大的浩劫呢?因此会出现杜甫“寄书问三川,不知家在否。”(《述怀》)而《羌村三首》为我们勾勒出杜甫历经九死一生,重重险境后还家,与家人相见的场面“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家人不相信这是真的,兴奋的流起了眼泪,在夜晚还秉烛相对,像做梦一样。杜甫将在兵荒马乱之时家人重逢的那种欣喜若狂的情感表达的十分真切。怀中掩其口,反侧声欲嗔。小儿强解事,故索苦李餐。一旬半雷雨,泥泞相牵攀。既无御雨备,径滑衣又寒。”到了特别难走之处,“竟日数里间。野果充糇粮,卑枝成屋椽。”诗人自己的经历正是战乱中人民的遭遇。

三、底层平民

如果说战争使那些贵族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沦落至不幸的境地的话,那么下层平民在战乱中遭受的苦难更多,更为不幸。他们不但负担着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服兵役、赋税,还要承受丧失亲人乃至自己生命的痛苦。

杜甫另一首代表作《前出塞》塑造了一个征夫的形象,作者从他的内心独白入手,揭示士卒边塞生活的悲惨,从第一首出塞,到第九首论功,全诗循序渐进,层次井然。这个征夫来自老百姓,他朴实、勇敢、憨厚,在边地受尽苦难,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建功后又不争功。虽然,正首诗的主旨是控诉战争罪恶,但其歌颂了征夫高尚的精神,难能可贵的思想,因此这个形象很鲜明,它是下层士卒的写照,是千千万万个下层兵士的形象的代表。

安史之乱暴发后,时局变得更加糟糕,“三吏”、“三别”是杜甫根据自己从洛阳回华州沿途所见所闻创作的著名诗篇,真实地记录了邺城战役失败后官府惨无人道的拉夫扩军和广大人民承受巨大痛苦慷慨报国的种种情景。

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丁?府帖昨夜下,次选中男行。(《新安吏》)

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石壕吏》)

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潼关吏》)

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投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垂老别》)

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肠。(《新婚别》)

这些诗篇都是对战争和当时政策残忍的控诉:许多成年男子战死,未成年的男子走向沙场;死者犹如尘泥,一文不名,存者只是偷生而已;残酷的征兵制度连老翁、老妇都不放过,他们面对子孙战死的事实还要趋就死地。这些下层人民的代表,为了整个民族的长远利益,在难以忍受的境况下,妻劝其夫,母送其子先后走上战场,连老妪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读者在辛酸无奈的同时又感到一种悲慨,毕竟这种为国献身的精神是伟大的。

“三吏”、“三别”虽然只是6首诗,却涵盖了在战乱中破残散裂的无数家庭。王嗣奭曾说:“目击成诗,遂下千年之泪。《新安》悯中男,其词如慈母保赤,《石壕》作老妇语,《新婚》作新妇语,《垂老》、《无家》其苦自知而不能自达,一一刻划宛至,同工异曲,随物赋形,真造化手!”所谓“造化手”即是一种现实主义表现方法,杜甫正是使用这种表现方法塑造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借助诗歌的艺术形式,记述他们的遭遇,表现他们的心理。

总之,杜甫塑造的这些人物真实而又生动,再现了当时乱离中人们的生活与心理状态。从杜诗中读者可以看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在残酷的战争中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状态。面对这些人物形象,我们应该更加珍视今天和平美好的生活。

参考文献

[1]杜甫诗选注,萧涤非[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1)

[2]刘明华,杜甫研究论集[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4)

[3]张海,试论杜甫的战争观[J]杜甫研究学刊,2007(4)

[4]张高兰,从《兵车行》看杜甫的反战思想[J]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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