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代诗人辻井乔诗二首

武继平

原名堤清二，日本当代著名诗人兼作家，现任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著有《不确切的早晨》、《异邦人》、《没有收信人的信》、《诱导体》、《群青，我的默示》等二十余部诗集及十余部中长篇小说。曾获“室生犀星诗歌奖”、“高见顺诗歌奖”和“谷崎润一郎文┭Ы薄薄＊

一封没有收信人的信本首作品和后面的“渴望”皆译自辻井乔诗集《宛名のない手紙》。

羁旅途中

我会写一封没有收信人的信

写给逝去了的岁月

写给走过了的城市

有时候

也写给未来

孩子们玩耍的原野

遥远的焰火的记忆在暗壁上爬行

爱过的人们的面孔

按甲壳虫的时间顺序浮现

我的信化作鸟

飞越夜晚的天空

怀念，宛若彗星闪烁的尾巴

释放着寂寞的光芒

我的信化作虚幻的警笛

在心中的黑暗里消亡

凛冽的空气坚硬如钢

投出去的鱼叉音信杳然

夜行火车载着两军交战的喧嚣驶去

不知何处飘来桂花的馨香

随着夜色陡然加深，我听见

地下昆虫蠢蠢欲动的声响

确认自身孤独的姿势

既如女人织衣

又似狂犬吠月

有时，也会变成点钞的商贾

他们跟我一样

都在写没有收信人的信

都在心灵的空间踯躅

信函，布满夜空

不时相撞，化作星雨坠落

渴望

白夜的清晨

渴望睁开眼睛

黑暗无法成为过去

便侧身躲入霜的结晶

当它光芒四射

当飞向太阳的小鸟

为了支撑双翅而啼叫

在测量飞翔的高度

和痛苦的蓝色音阶之时

在剪发的动作中

女人的瞳孔向我们告别

野兽在过去的时空爬行

寄希望于未来过于幼稚

此时此刻，在这三者之间

我们嗅出了变节的秘密

感觉到了纯粹的渴望的影子

以自由的名义

以恐惧的名义

在所有强者堕落的日子

我们都孤立无援

最讨厌混在人群之中

却不投石块的男人

那种阴湿的绝望之情

白夜的清晨

夜晚的记忆

拖着一条伤心的尾巴在哭泣

未来之光的奔驰

遮掩了它的哭声

丑陋的，企图升腾的幼虫

风中颤抖的天平

四处寻觅着朋友，或是

搜索着被抛弃了的自我

清心寡欲的蚂蚁

在女人精心打磨的手指上

描出一条昏暗的运河

硝烟弥漫

凝视男人们的殊死搏斗

当纯水注入河口之时

我们懂得了渴望会传播会扩散

从而在生命苟延的虚幻中获得满足

以和平的名义

以爱情的名义

在强者告白软弱的日子

成为异教徒的总是我们

我们厌弃那些蟹脚发臭的男人

坐在倒塌了的住宅区街角

企图目睹一切的发生

白夜的清晨

向我们走来的不仅仅是渴望

在记忆的队列里

墙壁与房屋

等待着被召唤

铭刻在那里的无数次战争

烙印在那里的伤痕的合奏

回荡之声业已消失

都市广场死亡般寂静

小鸟们已经飞走

在恶狼返回之前我们尚有片刻时间

船坞里生锈的龙骨发出风响

女人不愿迈出阴暗的家门

恶神走过

穿过正午充满渴望的静寂

在蓝天的光晕里

蔷薇的火焰持续燃烧

在人们走向死亡之际

刻意承受孤独的重量

以历史的名义

以存在的名义

在所有强者穿上各式服装的时刻

我们依然站在阶梯中间

嘲笑那些男人们的挫折

和渴望自己决定命运的徒劳

我们永远是人群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