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彩票和股票

朱伟一

如果有人要跳楼自杀,我们会出动消防车,不计成本地援救,为什么到了资本市场游戏规则就变了?

好莱坞大片给人一种错觉,似乎美国这个地方美女如云、猛士辈出,去过就会发现,多数美国人不是好莱坞中的英雄形象,而且肥胖者居多:美国三分之二的成年人和五分之一的孩子超重或肥胖,垃圾食品吃得太多和營养过剩是一个原因。再就是饮料喝得太多。有的厂家称其产品是“运动饮料”,其实就是加了糖的甜水。更有甚者,1970年代之后,美国制造各种糖水用的是糖浆,而不是食糖,因为糖浆的成本低,但这祸害除了有催肥作用外,还会引发糖尿病和破坏人体组织。

甜水害处很多,但大家还是要喝。让人上瘾的原因不太清楚,据说可口可乐有神秘配方,更何况还有明星运动员为其做广告,在人们的潜意识中,似乎又与爱国主义联系在一起。

股票这东西与甜水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股市具有赌博性质,至少美国法官和美国总统承认股市具有赌场的性质。在绝大多数国家中的绝大多数地方,赌博是被法律所禁止的,只能在特定的地区开设赌场,像中国的澳门以及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市。但经高人运作,赌博改头换面后也能大行其道,股票和彩票就是这样的例子。赌博就是赌博,做文字游戏并不能改变其性质。就像小说《围城》说的:“据说‘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学名,说起来庄严些,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协议离婚。”

但据说彩票与赌博有一点根本的不同:彩票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而发行的,彩票集资多用于公用事业——所以彩票的名字都很好听,有“体育彩票”和“教育彩票”等。股市也有这方面的功能,虽然有赌博性质,但却能够优化资源分配,而且美国人又发明了一个《证券法》,说是只要有了披露,即便是石头卖了金子的价钱,那也没有问题。什么叫点石成金?这就叫点石成金。这是美国证券法对人类的“贡献”。

喝甜水和股市还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两者都没有自控。以股市为核心的资本市场是最不讲节制的地方。可我以为,即便到了共产主义,人们还是需要节制。如果个个都想三妻四妾,人人都要轻裘香车,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乐园?

甜水与股票有共性,但也有相反之处:甜水主要是让儿童上瘾,而股市中上钩的主要是老年人。诸君,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新闻照片:股票价格居高或反弹的时候,报纸上标志性照片是高龄投资者的灿烂笑容。其中或许就有我们的父辈和祖辈,但那又何妨,资本市场本来就是六亲不认。每每看到这样的相片,心中总是颇为惆怅。很多人会说,那些老者买卖股票是自觉自愿的,旁观者爱莫能助。可是如果有人要跳楼自杀,我们会出动消防车,不计成本地援救,为什么到了资本市场游戏规则就变了?

不过我们即便愿意对老年人进行投资者教育,难度也非常大。作为未成年孩子的监护人,父母可以强行制止孩子喝糖水,社会上也愿意采取行动。美国中、小学内曾经到处可见出售糖水的机器,但在美国健康组织和非政府组织多年的努力之下,美国制造糖水的厂家已经同意,不在中、小学内向学生兜售甜水。对于父辈,我们就不好发号施令了。可老年人也是易受伤害的弱势群体。莎士比亚说过:“老年人是再回童年。”我们恐怕是没有解救他们的勇气,但加害他们又于心何忍?

我顽固地相信,从更深广的意义上说,如果中国日后能够赶上美国,可能不会是因为我们大力发展了资本市场。恰恰相反,很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大力发展资本市场。金融危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挫折不大是因为我们的资本市场远没有美国的发达。可是有些朋友还是非要是跟在美国人的后面爬行,经常把美国的坏东西视为珍宝,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