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迅
香港人平日做事讲求效率和精确,与自己的荷包收入没直接关联的,大都表现出冷感。
“创造传奇一刻”这一口号,是刚结束的东亚运的主办方香港当局提出的。早先,香港人个个都说这口号肯定是空头支票,竞赛结果竟然全数兑现,香港队勇夺26块金牌。香港运动员创造了无数经典时刻,治愈香港人普遍的东亚运“冷感症”。
当初,香港要举办东亚运,社会上质疑声四起:东亚运?有没有搞错,奥运才是名牌;香港体育设施严重不足,主办必然丢脸;花那么多纳税人的钱,举办一个“下三流”的运动会,不值……随着香港在奖牌榜上一天比一天靓丽,本地市民抱怨声才渐渐消散。
沉寂10多年的香港足坛,东亚运一面金牌,才燃起香港足球希望之火,几乎没人看好能站上颁奖台的香港足球队,却为东亚运创造最经典高潮。那天,我人在澳大利亚,回港后听文化人马家辉说他经历的那个决战之夜。
他正在铜锣湾的一家食店打边炉,电视上正播出港日决战的这场比赛。他入座时,香港队和日本队已打完90分钟,食客们似乎对此没有太大兴趣,围着热腾腾的边炉火锅照吃照喝。互射12码点球了,食客的嘴巴仍在咀嚼。屏幕上,运动员把球摆定在草皮那个白点上,而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准备冲前射门时,在场所有食客,才在这一秒钟里安静下来,屏气注视射球的成败生死。射完第一个点球,食客旋即回复喧哗,直到另一个球员准备起脚踢点球时,食客才安静下来。
香港人平日做事讲求效率和精确,连看球也如此珍惜分秒,不到最后关头不愿集中精神,把分秒用尽于自己所好,时间就是财富。与自己的荷包收入没直接关联的,大都表现出冷感。
当下,港珠澳大桥要动工兴建了,却要2015年完成。其实,早在1993年珠海提出建伶仃洋大桥,港商胡应湘积极响应,但当时港英政府准备撤退,哪会考虑香港的前景。回归后,胡应湘再提出,当时陈方安生把持的特区政府公务员体系再次拒绝。当香港面临经济困境,时任特首董建华以通向珠三角西岸为由向中央提出建大桥。中央同意了,但要广东参与,香港学者却提议只能建单Y桥,企图甩开深圳。争论中,大桥的建设一拖再拖,冷感下商机延误。上世纪90年代,香港货柜码头如日中天时,内地却严重缺乏,而今内地货柜码头遍地开花,港珠澳大桥主打的珠三角西岸,珠海刚动工建15万吨级码头,连内港中山码头也在扩建,更西面的湛江也有了大码头,3年后建成的港珠澳大桥还能有多少货源,实在让人生疑。
香港与珠三角城市的融合总是貌合神异,毗邻香港的深圳,企盼与香港相依,香港冷眼看深圳,却着眼于与上海竞争。真是“隔花人远天涯近”。1997年,香港GDP是深圳的10倍,2008年,深圳已占香港的五成。深圳先后提出“深港经济圈”、“深港经济共同体”、“深港自由贸易区”、“深港一体化”、“深港高科技走廊”等等,但香港人始终呈现冷感,没反应。深圳企盼与香港“同城化”多年不果,如今已转头与邻近的东莞、惠州搞“一体化”,进展可谓如火如荼。
当下,香港人的冷感又表现在反高铁(高速铁路)上。内地高铁热潮中,“同城化”概念炒得火热。高铁不只是一个交通概念,而是在改变中国经济版图,“一小时生活圈”大江南北四处可闻。高铁是当今世界运输模式的一场革命。中国当下修建高铁的规模之大、速度之快,引起世界各国瞩目和仿效。令人不解的是,一些香港人对高铁的冷感,又是示威抗议,又是签名运动,怒吼“反高铁”。
这些香港人把连接广州的高铁视为孤立工程,没有将高铁放在国家和国际发展高铁大趋势中思考未来。有的反高铁人士说:花那么多钱盖高铁还不如投在香港自己城里的铁路发展;坐高铁去广州去北京,票价高了,图的只是快几个小时而已;香港高铁途经的菜园村人不愿迁拆,说要保卫家园,守护田园生活(高铁原本就是低碳环保交通工具);高铁在大角嘴地底“挖地道”横过,会直接影响14座旧楼的权益与安危(耸人听闻,毫无科学根據)……冷感往往缘于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对高铁冷漠以对,香港不仅与世界交通运输模式变革的大趋势脱节,还会有身处中国交通网络而被边缘化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