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愚
有次跟一个朋友闲聊,无意中说起自己已经辞职。朋友在电话那边立刻急吼吼地问:“你疯了?你在那个单位干得好好的,待遇也很不错,哪里再找这么好的工作?”我没有跟他多加解释,也不期望得到支持……反正,这是自己的事情。
大学毕业我就找到了这份工作,悠然自得地过着日子。可是新鲜感一过,我再也找不到工作的乐趣和激情,也找不到值得留恋的发展前景。它只让我感到厌倦。是,生命有时短暂得只有两天,一天是出生,一天是死亡,其中漫长晦涩的行程,只不过是为了证实时间的存在。我还年轻,生命应该如同奔涌的岩浆!
记得有次在饭桌上,我跟同事说:“与其在单位无所事事地耗费生命,还不如去扫大街呢,扫得干净,别人看着舒服,自己也做了点实事。”同事立刻嗤之以鼻,斜睨着眼睛看着我:“那你去扫大街啊,那多光荣,也就挣得比咱们少点儿!”我赶快端起酒杯,呵呵地说:“吃菜喝酒!”同事在这个单位3年了,不知不觉习惯并依赖了这种生活状态,成天就期盼着发薪水的日子。
在我眼里,职场中人无非分为这样几类:第一类人是金丝雀,看重待遇,只要有好吃好住,丧失什么他都能忍受;第二类人是牧羊犬,看重外人(同事和领导,特别是后者)对他的重视程度,只要有重视,他就忠心耿耿;第三类人是野马,不适合安静地圈养,他喜欢随风奔驰的快感,喜欢路在远方的憧憬,喜欢某种道不明的成就感。当然,也不排除第四类人,能将前三种特性都结合起来,但这样的人很少。我算是第三类人吧?
自己真是喝多了,野马干吗跟金丝雀探讨生活?热酒入口,心却有些悲凉。我害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也会褪掉野马的长鬃、奔跑的硬蹄,变得软弱麻木。
那时恰好又发生了一件事:外部门的一位同事突然辞掉薪水优厚的工作,去了广西一个很贫困的农村,跟他的一个德国朋友留在那里当起了小学的义务教师。听说那里很落后,很偏僻,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上网要到15公里以外的地方。当时单位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明白,之所以对他不理解,是因为我们已经过惯了小富即安的生活,理想已渐渐淡忘。我也日益清楚自己所需所惧。单位的待遇的确不错,领导也还器重,但那不是我最想要的。当激情完全消退,我只能毅然决然地选择用脚投票——不如离开。
辞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也不长,到今天整一个月),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天天东游西荡。与我同住的前同事就问:“后悔当初了吧?”我说:“不后悔,你让我现在回去,我还是不愿意,讨厌四平八稳、了无生趣的日子。”
人生最糟糕的境遇往往不是贫困,也不是厄运,而是精神和心境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当感动过你的一切不能再感动你,当吸引过你的一切不能再吸引你,甚至激怒过你的一切不能再激怒你,这时你就需要再度出发,寻找另一处能激发你热情的地方。
美国《幸福》杂志曾在“征答栏”中刊登过这样一道题目:“假如让你重新选择,你做什么?”一位军界要人想去乡间开一间杂货铺;一位女部长打算去海滨经营一家小旅馆;一位市长的愿望是改行当摄影记者;几位商人的答案最离奇:一位想变成妖娆的女人,一位想变成一条狗。其间也有一般百姓的回答,想做总统的、想做外交官的、想做面包师的,应有尽有……多好啊,无论理想的高下,有理想就是幸福的人。
走在华灯初上的城市,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梦想,变成了霓虹一瞬?但是只要不停止憧憬,我相信现实最终会向梦想臣服……
(摘自《中国青年100种生存状态》中国广播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