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河
所幸周末不开盘。不过,水木还是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红色提包。
这一阵子,水木最欠瞌睡。因为,他一夜到亮想睡睡不着。
昨夜,他采取了一点“措施”。上床之前,往嘴里捂了几颗安眠药,还喝了半瓷缸子水,然后把脑袋周周正正地摆放在枕头上等睡。可是依旧睡不着。睡,像个贪玩的孩子,早晨一下床便拎腿跑了,玩一天大概还没玩够,要不然为啥拿药片片哄也哄不回来呢?
水木可能是急了,他对着天花板说,我来数羊试试。
“数羊入睡”是水木下午在证券交易所里听人讲的。水木原指望羊群里的某只羊把他驮进梦乡,哪知越数羊反而把他驮得离梦乡越远。
不过,睡这个贪玩的孩子在天亮之前总算回来了。它似乎真的很顽皮,回来的时候把周围的公鸡闹得乱叫唤。
水木睡着了。可刚睡一会儿,他又穿上了衣服。然后,急匆匆地朝证券交易所去。
水木没有料到还真出现了奇迹。他所买的股票只只飘红,有的飙升得还比较厉害,上午一收盘,他足足赚了100万。
水木买了一个提包。提包是红的,水木觉得红颜色打眼。然后把从银行取出来的那100万一张不拉地全都装进了提包里。
水木抬腿想走,却又站住了。他大概意识到还有什么事没办。他重新趴到银行的柜台上,伸手撕下一张银行取款凭条,然后,抓过线拴着的圆珠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年华:我做梦都想跟你分手,可又觉得欠你太多太多,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我炒股赚的这100万,全给你……再见了,不,是永别!”
年华是谁?水木知道,年华是他大学同学。年华人长得特别水灵,并且头脑子也特别好使,就是手有点残疾。然而,水木认为瑕不掩瑜,所以在大一还没念完的时候他就把年华给“粘”上了。后来,两人干脆铺盖一卷,搬到了校外的一套出租房里。出租房虽然在三楼,但他俩上楼下楼,亲密无间,如入无人之境。可毕业没多久,两人之间居然出现了缝子,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当然,这一阵子处在休战状态,可水木觉得他们似乎都变“封建”了:谁也不理谁,甚至还分室而睡。特别是水木,连炒股也懒得去动放在年华卧室里的电脑。这,多少有一点冷战的味道。
当然,水木也想用分手这把快刀来斩断冷战这团乱麻。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刚提出分手,年华便爽快地答应了。
年华说分手可以,不过5分钟后,麻烦你到楼下收尸!当时,年华还用她那伸不直的手指头“啄”着窗口,说水木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从这里跳的。三楼,摔不死,顶多把腿摔断,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为了确保跳楼一次成功,我会自觉地爬到楼顶,然后,像日本电影《追捕》里说的那样,朝前走,一直朝前走,最后融化在蓝天里……
年华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结果,被水木给抱住了。水木觉得,如果让年华像刚出蛋壳的鸟儿一样从楼顶冲向地面,最后摔成冒血的肉饼,自己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现在,水木大概认为有了这100万,完全可以打一堵墙,挡住年华的寻死之路。
水木把便条掖在票子上,然后,挎上提包,一甩头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银行。
水木没费一点力气便爬上了出租房。他拧开年华卧室的门锁,偷眼往里一瞅,笑了。年华果真还在睡觉。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进了年华的卧室,把提包撂在了床头柜上。
水木关上出租房的防盗门。当然,他没忘反手搡一下,在确信锁牢之后转身朝楼梯口跑去。
下楼的时候,水木似乎有一种要飞的感觉。然而不幸的事发生了,楼梯不知被谁竖了起来,笔陡笔陡的,而他像蹿到悬崖边的失控的汽车已经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于是,便像刚出蛋壳的鸟儿一样从三楼冲向地面……不过他并没有摔成冒血的肉饼,只是被“摔”醒了。
阳光透进西窗。水木从床头摸过手机,惊叫,咦,三点了!
所幸周末不开盘。不过,水木还是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红色提包。
水木手有点抖,拉了半天才把包拉开。里面装的果真是钞票,一匝一匝的钞票。钞票上居然也掖着一张年华用银行取款凭条写的便条——“水木:我做梦都想跟你分手,可又觉得欠你太多太多,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我炒股赚的这100万,全给你……再见了,不,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