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一
离开杂志社已经二十年了,在《小说林》要出一册专刊之际,还邀我以往属总编辑的名义写编“寄语”,心绪着实有点儿复杂。对哈尔滨文艺杂社,对《小说林》、《诗林》总是有一种丝丝缕缕的剪不断、理不清、说不明的情感牵挂,已经是一种情结,是直到生命最后一息都会存在的情结。倘若化成“寄语”,虽然摆弄了一辈子文字,还真找不出确切的话语,如硬要写出来,就会是什么场合都可用,什么人都能说出来的似乎冠冕堂皇却又平凡不过的词组,自己却会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所以,我想还是来句“天凉早个秋”吧。
当编辑是很辛苦的,既劳力又劳心,起早贪晚,损耗很大,为确保身心健康,我建议大家趁季节允许,抽空到自然水域去钓钓鱼。积半个多世纪的经验,对于脑力工作者钓鱼是一项能确保身心健康、十分有益的活动。
我说的钓鱼必须是在自然水域,不能是人工的养鱼池,在奔赴自然水域的途中,在离开城市的喧嚣的过程中就别有一番情趣。多年前我曾写过一首《赴钓途中》:
朝曦初绽露华浓,
荷竿携壶觅鱼踪。
荒草迷茫遮前路,
野花杂沓扑眼频。
如缕晨风拂发乱,
似述籁音入身清。
莫问今朝获鱼否,
难得人生此时情。
此时此刻,真的有一种你属于大自然,大自然也属你的感觉,体味到人与大自然最本真的和谐。进入由心而生放松,忘机的状态,内外协调一致的平衡,于身心有益,于工作……看,又要讲没用的了!总之,不妨体会一下。
如果真的去钓鱼,必须做好准备工作:渔具、饵料、吃喝、竿具自不必说,重要的是,是要带有效的雨具。不要以为有一体雨披或雨衣,或者只带一把伞就够了,不行!有雨披或雨衣也要加带一把伞,须两件合用。记住,即使晴天也要带。不要以为天气预报说晴就一定无雨,也不要以为早晨晴午后就不会阴天下雨。俗话说不知那块云彩有雨,即使晴天阳光也会很酷烈,伞也会另有用途。总之有备才能无患。
不过,真正的雨也很美,这也得到大自然中才能体味到。在野外垂钓遇雨、即使是大雨,当身着雨披或雨衣,张着伞,虽身风雨中却涓滴不着,并能感受到大自然中的风雨之美,真是一种在工业社会当中难得享受。我曾写过一首七言绝句《垂钓遇雨》,可玩味一下:
乌云漫天匝地来,
倏而风疾草木哀。
骤雨滂沱连江暗,
钓翁犹然坐钓台。
诗后有一注:雨中小饮,已微醺矣。说实在的,城市中的雨,有洗涤尘污,灌溉花木作用,太大了就有些麻烦,甚至带来损失。但在野外垂钓中遇雨,则另有一番滋味。小有小的情趣,大有大的壮美。在雨中,你如同草木一样置身其中,但你不同草木,你会觉天突然离你那么近。天,是有生命的;地,是充满生机的,你是天地之间仅有的能感受这一切的智能生物。把天、地、人称为“三才”之说大概就是钓者悟到并提出来的。又扯远了,不过你尽可试试。
因钓鱼也会被人指责,我就被那些把山龟放到水里淹死的放生善士指斥为杀生。不过我并不为此而苦恼,我是有准则的:大鱼留下,小鱼放走;常见鱼种留下,稀有鱼种放走。为塞善士之责,还有个办法,临钓前对鱼们告诫几句。为此我专写了一首七言的《寄鱼》:
钓竿悠悠钓丝柔,
一团香铒隐钓钩。
险恶尽在香柔处,
无求无欲自无忧。
如此一来,就不算不教而诛了。况且我还有留大放小,留常放稀之则。其实更多的时候考虑到鱼生也不易,把钓上来的鱼不分大小,一律放生。大约也可以“仁”字或通俗点称为“重鱼权”自谓了。
总之,钓鱼既在鱼也不在鱼,倘在渔,直接把置渔具等花销用来买鱼,可买许多。何必起早贪黑,长途跋涉,风里来雨里去?
钓的是一种趣,说得雅一点儿是怡情、养性健身,说得俗一点儿,是以钓宣泄隐于内心中的贪婪、暴力、阴谋倾向、对雅人俗人均有大益而无大害。当然,这话就不仅是对我们的编辑们说的了。
如果说我作为曾经的总编辑有什么所谓“寄语”,就是劝大家在工作压力大、心理负担重、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及早如前面所说的,做好准备,不管什么天气,到天高地阔,水草丰美的自然水域,量力而行钓上一天半天,身心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以上皆是由衷之言。
作者简介:张一,1938生人,曾用笔名章弋、牟讷、致一等,出生于哈尔滨市。曾任中学教员,1976年始获发表作品权利。当年发表有《飞香走红满天春》、《意念思维》等理论评论文章。1980年任哈尔滨文艺杂志社评论编辑,1986年任总编辑。1990年任哈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理论信息部主任。1993年兼任哈市文艺评论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主要作品有《小说之道亦在妙》等数十篇理论评论文章。《中国传统小说技法五十四则》、《佛教常识》一册,另有短篇小说、杂文、旧体诗等数十篇、首。1998年退休后完成了哈市1991—2005年间《文学艺术志》及《文联志》的撰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