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宾美院院长查尔金将瞬间雕塑成永恒的艺术

付秋霞

查尔金的雕塑追求

1956年，年轻的查尔金奔赴黑海海军服役，期间先后遇到两个在他的命运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人物：V.Krigorchuk和V.shrubom(列宾美院毕业生)，前者影响了他的世界观从而让他决定考大学，后者则点燃了他内心深处艺术的火种，开始美术创作并最终在服完兵役的1960年考取了列宾美术学院雕塑系。

在美院雕塑系的一、二年级，查尔金和来自中国的年轻活跃的留学生曹春生同班，后来曹春生进了阿尼库申的工作室，而查尔金分到宾秋克工作室。

在宾秋克工作室学习的这段时间，查尔金渐渐明白了：艺术不只是高超的技艺、想象能力、感觉，它还应是美好和正义的理想的表现。艺术作品需要体现和重视的其他重要特征还有单纯、真实、真诚。这些原则一直伴随着查尔金的艺术生涯并影响着他的艺术观。正像查尔金所说：“无论人民性还是宗教性，首先表现出艺术家善与恶的立场，看它如何从质量上去影响人民。”他一生都在追求这句话。

六年之后，查尔金以优异成绩毕业，其毕业创作《为了大众的命运》塑造了一位忍辱坚毅、性格鲜明的十二月党革命者令人难忘的典型形象，获得了前苏联文化部的一等奖。

毕业之后的查尔金开始在达穆斯克即后来由阿尼库申接任的创作工作室工作了四年，并开始独立的创作生涯。

1985年5月9日，俄罗斯二战胜利40周年纪念日，查尔金同斯维什尼可夫、彼特洛夫合作的胜利纪念碑在圣彼得堡市中心的起义广场落成。

1988年，纪念碑雕塑《基辅俄罗斯的守护者》在他生活过的城市卢本那落成，雕塑的主人公弗拉基米尔·斯维塔司拉瓦维奇是1000年前古俄罗斯基辅周边包括这座城市在内的创建者。在这尊雕塑中查尔金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力量，突出体现了主人公的英勇，同时又包含了善良、美和生的信念。他用符合历史史实的细致入微的装束、武器，肯定的造型，塑造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真实生活中的英雄的典型形象。雕塑中充满激情而稳重的动势，准确地传达了勇敢的精神和英雄气概。

在圣彼得堡的“莫斯科”火车站候车大厅中彼得一世纪念碑的落成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位当时已经是圣彼得堡美协主席的雕塑家，当时是1993年。1990年前苏联解体后，列宁格勒更名为圣彼得堡，作为城市中最重要门户的“莫斯科”火车站候车大厅中的列宁像决定被拆除而以城市的创建者彼得一世取代，整个建造过程充满戏剧性。在俄罗斯制作历史人物的肖像雕塑要求极其苛刻，纪念碑建造委员会接受了查尔金的建议，决定按照东宫博物馆藏的雕塑家Rstrelly做的彼得像为原形塑造，那是为数不多的在沙皇生前塑造的彼得肖像之一，只是尺寸较小。这个肖像原形保存了彼得一世头上每个部位的造型数据，查尔金在创作时把面部表情做了新的改动，赋予了主人公更多的权威感和英雄气，成为一尊连接历史和现实的彼得一世纪念碑。

一般来讲，塑造和我们间隔久远的历史人物肖像时保留着一个传统，即肖像的容貌应该尽量以先前艺术家所塑造的形象为基准，因为他们铭刻在脑海中的外貌因时间接近较我们更真实。查尔金在塑造A.Korchakov纪念碑(1998年，市中心的亚历山大公园)时没有急于更改已存在的主人公的形象，相反极大地尊重了前辈的艺术造型。查尔金在谈到自己的艺术时说：“真正的艺术是永恒的，真正艺术家的选择是光明的。不停地追求是艺术发展的动力。没有复杂和曲折，就没有生活，就没有艺术。”

2002年，亚历山大·涅夫斯基纪念碑完成并树立于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广场，这样就使圣彼得堡市中心涅瓦街沿线，成了查尔金作品的长廊。

2004年，查尔金同中国雕塑家李富军合作的纪念碑《友谊和平天使》，完美地结合了现实和浪漫主义因素，为纪念碑雕塑开创了全新的构图形式，在赋予纪念碑丰富内涵的同时又极大地宣扬了纯雕塑的形式美感。

这期间，查尔金还完成了数不清的雕塑作品，比如：俄罗斯诗人谢尔盖·叶塞宁像(1995年，俄罗斯)；《美人鱼》(1995年，德国)；A．明什可夫胸像(1997年，俄罗斯)；阿斯塔普·宾德纪念碑(2000年，俄罗斯)等等。

查尔金的文化交流

雕塑家查尔金的命运并不简单，他的创作生涯正好处在了历史的巨大转折时期：整个社会放弃了曾经的价值取向，政治的以及经济的。这影响了整个大的社会生活环境，当然也包括这位艺术家的命运。这一切查尔金都坚持了过来，并且在复杂的演变过程中找到了自我，表现出了钢铁般的意志，本质的一贯性格，不言而喻还有他不可或缺的真正的天才。他切入艺术问题的方式，解决创作问题的思路显示了与生俱来的天分、敏感的思想、卓越的感觉能力。他的作品的价值在于，定位于古典主义风格，表现自己的手法和造型语言。这给予了他的作品很强的个性特征。在谈到19世纪俄罗斯和苏联时期的现实主义美术传统，在21世纪有何意义时，查尔金说：“19世纪俄罗斯艺术给人类留下光辉夺目的一页。以现实主义美术为主流的俄罗斯美术大师，克拉姆斯柯依、盖依、列宾、苏里科夫、列维坦等组成了一个艺术天才的长廊。至今，浏览这些艺术瑰宝。令我们震惊、敬叹。这些财富不仅属于俄罗斯人民，而且为世界人民共有。苏联美术是俄罗斯现实主义美术的直接继承者。今天，我们不仅继承俄罗斯现实主义美术的优秀传统，而且在传统的基础上，培养新一代画家，寻求发展。有一点应该明确，我们致力于发展“大艺术”。从人类艺术发展的整体出发，“大艺术”的产生发展有根基，有前途。它经得起历史、时间的考验。并且能在艰难曲折中不断出现伟大的画家，但是，他们不是列宾、苏里科夫，正像马雅柯夫斯基不是普希金一样。但是，新的伟人的名字一定会出现。”

这位责任心极强的雕塑家现在年近70岁，还在以充沛的精力从事创作并同时担任着列宾美术学院院长和圣彼得堡美协主席的职务。与其他艺术家不同，担任社会职务的查尔金拥有相当的政治权利。“利用手中的权利无时无刻不在与艺术界的邪恶势力斗争，他是一个用现实手段改造世界的理想主义者。”查尔金很注重文化的本土性与交流活动，他曾说：“在列宾美术学院没有建立之前，俄罗斯的艺术家都是到欧洲求学。250年前，彼得大帝的女儿建立列宾皇家美术学院，即列宾美术学院的前身，也都是请法国知名艺术家到圣彼得堡讲学，学院的老师不是欧洲著名艺术家就是从欧洲学成归来的俄罗斯艺术家。因此，列宾美术学院从创立之初就采用欧洲的美术教育体系并沿用至今，教学大纲也来自

意大利和法国。学生从小就必须严格按照学院安排学习，从石膏模型到经典雕塑再到真人写生，一步一步地打好坚实的技法基础。这样的教学体系是他们的生命，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验证下来的教学效果都很好。”列宾美术学院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教学制度和方案都是历代艺术家的结晶。曾经很多的世界闻名的大艺术家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所以，通过两百五十多年的时光证明了学院的优秀传统绝对不能丢掉。查尔金说：“我们必须坚持现实主义传统。”坚持自己优秀的传统，吸收当代任何民族任何国家好的东西，但是不能够代替。这恐怕就是查尔金真正想对我们说的道理。正如查尔金一封信中所说：“中俄两国在进一步的艺术交流与合作中，我们将会看到更为可喜的成果，让我们为友谊、为艺术做出自己的贡献吧!”

与大师查尔金的约会

我们在号称为北方之都的圣彼得堡迎来了2008年的圣诞节。这里有美丽而安静的涅瓦河，一望不尽的芬兰湾，有冬宫和夏园，有喀山大教堂，有彼得保罗要塞，还有我仰慕已久的雕塑大师查尔金。

每天，我们都在圣彼得堡涅瓦河畔驱车而过，看着河水有平静的流动到结冰，又泛着波光，到一片白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丽，让你能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文化底蕴，伴着涅瓦河的宁静，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车顶上薄薄的一层白色，在路灯下泛出淡淡的光芒。我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盼望着与查尔金“约会”。

俄罗斯的冬天很冷，没有到过那里的人，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冷的，就在平安夜这天我们应圣彼得堡美协之约，见到了圣彼得堡美协主席阿·谢·查尔金，跟随着参议员瓦连金，我们走进了圣彼得堡美协办公大楼，这栋充满文化氛围的大楼，古老而又庄严，映入眼帘的是俄罗斯各种风格、各种流派的作品，如果没有人引路，还以为进入了博物馆。办公室在二楼，走上台阶抬头向右望去，在艺术大门两旁有两蹲雕塑肃穆威严，这便是查尔金的办公室，红色的地毯，经典的欧式家具，一派庄严肃穆。令人惊叹不已，我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正砍赏着，走出三位中年人，其中一位步履坚定，很有风度的向我们走来，他热情而又亲切的握住了我的手，随后他坐在了我对面的主席台上。我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就是查尔金主席。我以为这样的一位艺术大师应该是满面的严肃，没想到查尔金同我们刚一见面就露出了率真的笑容，他说感谢我们不远万里来到俄罗斯，给他送来了《时代人物》。他喜欢中国，喜欢中国的文化，也喜欢我们这些从中国来的客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仔细的观察了面前这位慈祥的长者。他满头银丝，眼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他平易近人的微笑，风度优雅的谈吐，“约会”就在这样愉悦的气氛中开始了。

我们向查尔金表明了来意，给他看了我们的《时代人物》杂志，他很高兴，表示自己对中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虽然看不懂杂志的文字，但是能感受到我们希望为中俄文化交流做出贡献的火样热情。其实查尔金是一位非常注重文化交流的院长，他曾多次来到中国，为中俄文化的交流做出了贡献。2004年查尔金曾带队来到中国的绥芬河，与中国雕塑家一起创作了《友谊和平天使》。查尔金为我们讲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1945年8月12日苏联红军围剿侵华日军解放绥芬河时，一个叫嘎丽娅的会说俄语、汉语、同语的17岁中俄混血少女，担任红军的军使翻译，为解救被日军胁迫到要塞里的数百名日本平民，与红军使者2次赴要塞劝降而被日军杀害。战后，只在上山路边的树枝上找到了临行时母亲给她戴的花头巾。查尔金所说的这个故事，就是《友谊和平天使》的创作来源。2004年绥芬河人民自筹资金决定将这个故事创作成雕像。中国的雕塑家李富军根据故事内容设计了这个作品，而查尔金则带领了俄罗斯艺术家选址并完成了雕塑。这座以嘎丽娅传奇为题材的雕塑在题材、主题、艺术性和工艺上成为了绥芬河永久的标志性艺术杰作，不仅提高了城市的文化艺术品位，更重要的是永久的艺术地表达了边境人民永远希望友谊与和平的愿望。查尔金说：“这个像诗和歌一样的家喻户晓的传奇，是中俄人民用血凝成的友谊、为了和平勇于赴汤蹈火的象征。2005年纪念世界反法西斯胜利60周年时，我们以此为题材设计了一座表现友谊与和平主题的大型青铜纪念雕塑。”查尔金所说的《友谊和平天使》高5米，招手告别、挥舞头巾象征着勇敢执行和平使命：双翼象征着中俄两国；火焰生成翅膀，象征着主人公赴汤蹈火如凤凰“浴火重生”，也象征着世界人民浴血反击法西斯战争胜利有了今天的和平。红色整块花岗岩石基座高6米，象征山城和要塞。这是俄罗斯雕塑家在中国设计的第一座城市雕塑，它是中俄合作的象征，中俄两国友谊与祈望世界和平的不朽艺术杰作。这座雕像也是查尔金热衷文化交流的象征，如今它永远的矗立在中国的大地上，就像查尔金也留在了中国一样。查尔金对我们说：“中俄的艺术无论过去、将来，永远会彼此受益。”这就是他对于中俄文化交流的理解。

在谈到中国的艺术时，查尔金说了一件往事，2006年时逢中俄互办文化年之际，他曾到中国访问，在饭店用餐时，被墙上的一幅大海画作深深吸引了。当时他提出来要见见画的作者。当他与作者周智慧见面时，曾称赞说：“你画的大海太美了，画上的白色浪花像是要飞溅出来一样!”随后，就热情地邀请周智慧到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举办个人中国画展。查尔金说那是他与一位中国艺术家真挚的感情，是艺术上的赞许和肯定，很多中国画家也与周智慧一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欢迎他们到俄罗斯来，欢迎中国的艺术到俄罗斯来。查尔金说：“如果没有人欣赏与理解艺术，那么，艺术就不可能为人们所需要和热爱。在强行将我们同代人的意识填满“伪艺术”的环境中，我们观察到，对传统绘画、建筑和格拉菲卡(主要指版画、纸上绘画等)艺术的热情正在不可违背地、鲜明地回归。很多现代画廊都将自身任务定位在收藏和保存过去和现在的现实主义艺术作品，并为这方面的艺术家提供支持。对世界面貌的破坏只是暂时的现象，就像每次汛期以后，河水总会退回到原来的岸边。在人的意识产生的时刻，以及人与生命、与自己曾生活过的世界分别的时刻，他都会意识到伟大的和谐与美。只有当人的内心真正投入到创作状态的时候，创作出来的作品才不至于被那些破坏创作的因素所束缚。这就是为什么艺术创造者们要聚集在讨论会上和展览馆里，支持创造的精神、伟大真理的精神和真正艺术的精神，而如果没有真正的艺术，地球上既不会有幸福生活，也不会有人类社会。”查尔金所说的让我深深感到，这位智者心怀中满是艺术，他的身上无处不是我学习的地方。最后查尔金安排了他的助手亚力山大先生陪我们参观了展厅，亚力山大先生向我们详细介绍了作品创作者的情况，同时还讲述了自己到中国的参加活动的经历。

在依依不舍的情怀中我与查尔金做了告别，临别前查尔金说：“中俄友谊源远流长，近年来的文化艺术交流更是日渐活跃，中俄的迅速发展是21世纪的重大事件，艺术家敏锐地抓住了这一主题，体现两国人民之间深厚的友谊。感谢你们为中俄文化交流做出的贡献，祝愿《时代人物》杂志越办越好!”

我在圣彼得堡美协办公大楼前渐行渐远，但是回头看看，查尔金院长还在向我们挥手作别，对于这样一位睿智的长者，中俄文化交流的推进者，我满怀敬意，最后挥手作别，带着艺术家的祝福和希望踏上归国的路。

(图＼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