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八坡闹公期

百千万

十八坡即中原

从海口市到三亚，乘车过了嘉积镇十多公里后，右边有个路标：十八坡。我向友人打听起十八坡，家在琼海，又颇谙海南风俗的友人李邻彰说，十八坡是个很富庶的地方，每年农历二月十八，琼海市及周边的万宁市、定安县、屯昌县的人都要到这里来闹公期。还有说，由于公期热闹，吸引来了不少闺秀，她们多只十八岁，故名。

公期的当天早上，我们七点钟从海口出发，到了嘉积镇，请当地朋友带路，我们说到十八坡去。他把我们带到了中原镇，我说：“是到十八坡，不是到中原。公期是闹在山坡上，不是闹在墟镇上。”朋友梁得雄说：“十八坡就是中原，中原就是十八坡，像琼海就是嘉积，嘉积就是琼海一样。”我听得糊糊涂涂，再问，原来是中原镇就建在十八坡上。中原是原乐会县县城，从宽敞的街道，以及街两旁爬满青藤的老树来看，这是自古至今都是十分繁华的地方。有十八坡才有中原，中原建在十八坡上。

十八坡的北边是万泉河，南边是九曲江、龙滚河，山清水秀，沃土膏壤，物产丰阜，人才辈出。

何谓闹公期

什么叫公期呢？梁得雄告诉我们，海南方言的公期，就是相当于北方的庙会，是公的生日，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渊远流长的忠、孝文化。也有婆的生日，海南有不少地方还做婆期。海南一年一度最大的公期，是琼山大坡的冼夫人庙会。而冼夫人是女人，怎么也叫公期呢？这一点，连梁得雄也说不出来。公期从春节后开始，各地公的生日不一，故延期到五六月份，但多集中在三四月份。较之，琼海，定安、屯昌的公期最热闹。比春节还讲排场。

海南各地的姓氏，都有一些公祖，他们多是渡琼先祖。有大公、小公。

海南方言的闹公期、发公期、走公期、看公期、吃公期，讲的都是去参加公期活动。有地方闹及发，有东西看及吃。

十八坡的公期，过去一连闹三天，远道而来的就住在那里。坡上摆卖得最多的是农副产品，几乎每个摊上都有芋头，买也行，拿也可，是为客人拿回去做“迎路”的。现在虽然竹箩藤筐都大部被塑料产品代替，但我们仍看到不少中老年妇女提着、挑着箩筐。只有竹篾织的，没有藤织的，原因是藤少了。芋头也看不到了，代之的是白包子、馒头及饼干。

警察维持秩序

十八坡的公期很热闹，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仅轿车就有上百辆，加上卡车、拖拉机以及村人讲的“三足爬”，来晚了进不去，回早了出不来，被人山人海围困住。公期那天，客人几乎来自全岛各地，还有在广州、海口等地工作回来的。人们都不愿放弃这一年一度的乡村最热闹的时刻。

街上有不少穿警服的警察。警察怎么穿着制服来维持公期的秩序呢？这也是他们的职责吗？有个朋友问。我们于是议论起此事。大家一致认为，情系百姓，人民警察为人民。公期是海南人民对祖宗的怀念，是走亲访友的一种习惯，是农副产品的一次流通，是忠、孝文化的产物，政府应支持他们有秩序、安全顺利地进行。只能导，不能阻，实践证明，导是明智的，阻是阻不住的。不要让其体现更多的封建与迷信东西就行。

警察态度很好，我们想到锡公庙去，问怎么走，他们很热情地告诉我们：再往前两百米左右，有个路口往右拐，路口就在街上，不要出街。精不比经，由于没有来过，行人又多，把路口挡住了，我们找不到，再问另一个警察，他很热情地给我们指路。这使我想起琼海市的社公风气，那里是文明之乡，一人问路，几人指路。一个地方的文明，警察至关重要。

有关大岗主

十八坡一带祭的是锡公。锡公是一个大概念，他是附近的大公，叫大锡岗主忠烈侯王，受封做过参赞将军。庙里摆着两个神像，据说一个当过镇海将军，一个当过守陆将军。做公期时，除了琼海一些公枝小公要来参加大公的生日，万宁、定安、屯昌一些同姓小公也要来，还请来一些异姓公。锡公是渡琼始祖，子孙遍布海南，他德高望重，受到子孙的崇拜。锡公庙在中原墟右边两公里处。进入公庙的路口挂有彩旗，还写有横额，搭起彩门。横额和彩门的对联都是锡公保佑风调雨顺，社会和谐平安的内容。

锡公庙盖在村庄的北边，靠近田边，二进的庙宇，中间有个戒心亭，岗主庙内外门口写着三幅对联，“大岗主圣威双手擎天，锡侯王恩深五体投地”；“大岗主神恩浩荡，锡侯王佑民安邦”；“求岗主施恩赐福，拜侯王佑民增祥”。庙的一边是大锡村，一边是山岭村，旁边还有个严氏公祠，但写的是“严氏纪念馆”。前面有个大戏台，闹公期的几天，天天有琼戏演出，当晚是一企业家出资“绑”（请）的剧团。海南的琼剧团也在公期期间生意最好。

我们到了锡公庙，公已出游了，看庙的主人热情地同我们打招呼，给我们讲锡公的有关情况。

铁钎穿嘴巴

公期最引人注目的是上山刀、过火海、铁钎穿嘴巴，上山刀，是在一根木桩上，绑着锋利的尖刀，人光着脚踩上去。过火海是烧起一堆熊熊大火，人光着脚从火堆上走过去。穿嘴巴是用一根有八九毫米粗的钢针，从嘴的左腮穿过右腮。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了穿嘴巴。

穿嘴巴是出游的公在铺店前面停下，给几个铺店舞狮送福后，在上车时，有个中年人公上身了，在车上手舞足蹈一阵后，举起一支近两米长的铁钎，铁钎粗处有2公分，钎尖头也有八九毫米，他在一阵欢呼声及掌声中，举起铁钎从左至右穿插进去。有人在上面吊上锣，“咣当咣当”地敲，欢呼声、鞭炮声不断。

朋友们告诉我，更有甚者，有一次一根铁钎穿了十个人的嘴，横着在街上走。铁钎上挂满了人民币。

用铁钎穿过两腮，不流血，怎样理解呢？当地人都讲到，那是公上身，公上身以后，刀枪不入，也什么都顶不住，抖着身子去抱公。有个青年，父母不让他去闹公期，但公上身后，他把门撞倒，跑了出去。有些公不上身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后，被刀割，被火烫了，入院治疗。

公上了身的人铁钎穿嘴，有点痒，拔出后只渗一点血，过几天就愈合，没留任何痕迹。

村人的宴请

做公期，各家各户都要杀鸡宰羊招待朋友，并视亲朋好友来的多而自豪。每次公期喝完，村人都会互相问：“你们家来了多少人。”

我们走到公庙旁的大锡村。主人一家正忙着做菜。我们做了介绍后，爽朗的主人同我们说开了，他说：“牛有八颗牙，人有八个字。”“牛才有八颗牙吗？”我问道。主人说：“牛就是只有八颗牙，它嘴的下部有牙，上部只有两颗大门牙，嚼草都靠门牙。”他见我们半信半疑，又说：“你们如果不相信，我去扒开牛嘴巴给你们看。”人有八个字，是什么字呢？我想，可能与易经八卦有关吧。

说了一会儿，我们熟悉后，我走进他家的厨房，看到桌上有一大盆羊肉外，还杀了鸡、鸭、鹅。鸡与鸭都是白斩，鹅是烧鹅，主人说，等会儿儿子带朋友来喝酒。

主人盛情地邀請我们留下来喝酒，我真想应邀，但想到已答应了嘉积的朋友，于是谢绝，在香喷喷的肉香酒香中，“啯啯啯”地咽着口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