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岭野趣

董元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远朋不是很远，乃海口市的欧哥，作家，主政一家文学刊物。早在春节前的五指山聚会就已相约游鹦哥岭，这不，正月一过，他便如期飘然仙至了。

我们沿着一条河谷趟水而上，河谷叫红坎溪，是鹦哥岭向西延伸的一条幽峡深谷。河谷已被拦腰截断，一座月牙形的混凝土石坝牢牢地携两岸青山把溪水蓄成一泓高山天湖。站在石坝顶向东望，鹦哥岭群峰叠翠，绿波拍天，河谷从峰峦问逶迤而来，两岸山顶的树梢被山风摆拥得起起伏伏，犹如两条绿色长龙在蓝天白云间翻覆腾飞。蓦然间，绿岚摇曳处闪出一条迷蒙的银练，远远的悬挂在山幕之上。给我们带路的当地乡政府王副乡长说，那就是红坎瀑布。听说是瀑布、欧哥游兴大发，吼了一声：走，看瀑去!

鹦哥岭尚未开发，一切都还是原生态的野山野谷，没有路，我们缘着谷底的小溪时而攀爬在石壁上，时而从这块山石跳到另一块山石溯流而上。峡谷间热带雨林茂密遮天，．野蔓老藤如走龙奔蛇，有的在树石间滚结如虬，有的扭木缘枝凌梢飞天而去。林间万鸟声声，谷底小溪流水淙淙，山风穿山越谷林涛阵阵。走进鹦哥岭，满眼看到的是远古的野景野态；满耳听到的是远古的野籁野韵，人即刻便除去俗气俗念俗根，一身轻松，一脸童真。返朴归真让你平日里积沉的俗务的烦恼，俗世的无奈一扫而去，顿觉心清气爽。

欧哥一路左顾右盼，唯恐错过溪中的每一朵浪花，岩石上的每一块万年黧苔?山林中的每一丛山花。每到一处山中小景，都喜得合不拢嘴，手舞足蹈，指指点点一番，大呼小叫一番，已是阅历丰富的人了，却童气十足，一走进鹦哥岭便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看得出，欧哥是个性情中人呢。

你看，此时的他正在一根老藤旁惊呼，招唤大家快去看。老藤大如手臂，穿林挂树，不知哪是头哪是尾，藤身上参参差差挂出一嘟噜一嘟噜象葡萄串一样的花串来，花串上的花朵青黄紫绿，煞是好看，难怪欧哥如此惊奇赞不绝口。他问我这花叫什么花，说真的，虽是山里人，但这种山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看，他托起一串花指着说，这花蕊不一就是一枚鹦鹉钩嘴吗?我们且叫它鹦哥花吧!我凑上前仔细端详，那花一朵挨一朵，淡绿的花裙包着紫润的花片，一钩弯弯浅黄的花蕊从紧闭的花片中伸出，活脱脱的就是鹦鹉的嫩嘴呢，称其鹦哥花还真名副其实。欧哥不愧是个作家，想象力好丰富呵。此后，一路上不断出现的野荔枝花、野夜来香花、野栗花、山捻花、天柱花……他无一不手摸鼻闻，左观右瞻，好象那些花也在牵着他的衣袖似的，总是令他站在花丛旁久久不能离去。

最让欧哥乐出童真来的还是一路相伴的红坎溪了。

小溪从鹦哥岭深处流出，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跌落，每一级层都冲出大小不一的石潭来，有的方长如猪槽形，但多为圆井形。石潭落差高低不同，相距有近有远，但一个个水溢漫连，连成一条长长的珍珠链。溪水跌落声起，哗哗潺潺叮叮咚咚声满野谷；潭水清清澈澈，映着山容树貌，漾着细沙游鱼。这如梦如幻的山野幽境可把欧哥乐坏了，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已伸手入水从溪底抓出一把粒粒如金子的细沙来细品，又时不时蹲下摸摸水中绿莹莹的鲜苔。见一块大河床石上有几个经千万年溪水冲涮成碗口大小的圆洞时，便伏在石上把手伸进洞中掏出小石来，小心翼翼的象在掏什么宝贝似的，那憨态逗得同行们哈哈笑起来。当走到一处三十几见方宽的石潭前时，不知是被两岸参天古木投下的浓幽荫翳让潭水凝绿叠翠的幽境所诱惑，还是哪根筋出了问题，他竟除去衬衫长裤，赤条条的欲跳下潭去游泳。我赶紧喝了一声，初春的山溪水寒气重，下水去定会弄出病痛来。他无可奈何走进浅浅的潭边，俯身双手掏水抹了抹脸，又撩起水在前胸后背拍着，一边拍一边惊呼：好凉!好凉。不是我制止，此时他已象一尾鱼在潭中戏水了，要不是春水寒冻，真该让他放飞放飞呢。

一路攀爬，一路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中，耳畔已是一片轰鸣声，王副乡长说前面就是瀑布了。正跳石趟溪的我们赶忙抬头朝前望，只见幽深的峡谷到此已挺起百丈石壁悬崖，崖项后仍是灌木丛林茂密葱茏的山峰，就在崖顶凹处一股雪白的山泉沁涌而出，随后便掰散成丝丝缕缕的水练从危崖陡壁上飞流而下，经过几层岩石的级跳，才纵身泻入我们跟前的石潭中，冲腾起一柱柱雪白的水花。王副乡长说，此时是枯水期，瀑很小，雨季后那瀑宽达十来丈，已看不到水存岩石上级跳，而是整匹的瀑帘齐唰唰奔泻直落石潭，那潭也已变成一处温泉源头似的向上冒着滚滚的水雾岚炯，渐而迷漫开去，太阳一照，瀑帘上便姓出一条条彩虹来，犹如一幅五光十色的彩虹水墨画，令人尝心悦目。

欧哥还是一副憨态，在潭边用于掌接着从崖石飞落的水丝米抹抹脸，抹抹身，喜痴痴的，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鹦哥岭是我游过的山水中最具原始质朴的野性美了，它野得粗犷、野得洒脱、野得如诗如画、野得醉人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