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紫色》中“紫色”的反原型象征意义

师 卓

一、引言

艾丽丝·沃克是当今美国文坛上最杰出的黑人女作家之一，1982年创作的长篇小说《紫色》是她最为成功的一部。这部小说一经出版即刻引起美国评论界广泛关注，批评家彼德·普罗科特曾称其为“一部具有永久重要性的美国小说，是一部罕见的作品”，(Pres-cott 67)并于1984年获得美国文学的最高奖普利策文学奖和国家图书馆奖，此书在随后的几年内不断再版，畅销全球。《紫色》是一部优秀的黑人女权主义代表作，洋溢着妇女主义色彩。许多国内外专家学者，已经从多个视角，解读了这部小说和其妇女主义(“妇女主义”源于艾丽丝·沃克的文集《寻找我们母亲的花园》，她强调，女人应该热爱女人，女性文化，男人，自然，具有独立自主的精神，维护全人类的整体性)思想，本文试图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解读《紫色》中的妇女主义思想：以弗莱原型批评理论为理论基础，把小说中的“紫色”的象征意义与《圣经》和《希腊罗马神话》中的“紫色”的象征意义作对比，探讨小说中“紫色”的象征意义和其妇女主义思想。

二、“原型”概念的来源

“原型”(archetype)一词，最早源出于希腊文，由希腊文arche(原初)和typo(形式)组成。在古希腊初期，原型是指模子或人工制品的最初形式，印刷术发明后指排版用的字模(后来的铅字)，属实用范畴的词语。荣格从心理学的角度运用原型，弗雷泽从人类学的角度运用原型，而弗莱主要是从文学的角度，以批评家的眼光运用原型，和前两者有关原型的观念不尽相同。在构建文学理论时，弗莱对原型进行了移位，把心理学或人类学上的原型移到了文学领域，赋予原型以文学的含义。在他看来，原型应该被置于更具体的理论背景中加以审视。他讨论的是文学的原型，是“所有……作品到作品一直保持不变的东西……并同时在普遍意义及纯文学意义上使用它”(托多洛夫，2002：88)。原型，作为一种普遍象征，可分为三种形式：原型人物，原型情境和原型象征(Griffith，1986：118)。本文主要分析小说《紫色》中“紫色”的反原型象征意义，从而更好阐释艾丽丝·沃克的妇女主义思想。

三、传统文学中“紫色”的原型象征意义

在传统文学中，紫色总是用来描写男性所用的物品，它象征着王权、神秘、高贵、财富。在《圣经》和《希腊罗马神话》中，我们可以找到它的原型象征。在《圣经》的《出埃及记》中，上帝的会幕的主色调就是紫色，“你要拿蓝色、紫色、朱红色线和捻的细麻，用绣花的手工织帐幕的门帘”(王渤，2000：78)。在《圣经》的《路加福音》中，只有富人才能穿紫色的衣服，“有一个财主，穿着紫色袍和细麻布衣服，天天奢华宴乐。”(王渤，2000：90)同样，在《希腊罗马神话》中，男性之神才能穿紫色的衣服，“阿波罗和克吕墨涅之子——法厄同身穿紫衣，驾着太阳车”(刘世铸，2000：31)。虽然，在《圣经》的《启示录》中，紫色也被用来描写过女性所用的物品，但是都赋予其贬义色彩。穿紫色衣服的女人被视为大淫妇，“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装饰；手拿金杯，杯中充满了可憎之物，就是她淫乱的污秽”(王渤，2000：87)。从这些例子中我可以得知，“紫色”在《圣经》和《希腊罗马神话》中，是用来描写男性所用物品的，它象征着男人的高贵地位和财富；虽然，在《圣经》中，“紫色”也用来描写女性所用之物，但是都赋予其贬义色彩，把穿紫色衣服的女人称为坏女人，以上就是“紫色”的原型象征意义。

四、《紫色》中“紫色”的反原型象征意义

在《紫色》中，艾丽丝·沃克赋予“紫色”一种反原型的象征意义。众所周知，黑人妇女在世界上地位是最底层的。“黑人妇女是这个世界的驴子，背负着社会和家庭的重担，她们受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Gates，1993：40)在《紫色》中，沃克把黑人妇女所用的物品都描写成了代表着崇高地位的紫色：黑人妇女衣服的颜色，黑人妇女亲手制作裤子的颜色，小野花的颜色，她们所住屋子墙壁的颜色和某某先生送给女主人公——西莉纸青蛙的颜色，这些象征着妇女的独立、尊严、幸福、姐妹情谊以及与男人的和谐关系。因此，不同于《圣经》和《希腊罗马神话》中“紫色”的原型象征意义，在小说《紫色》中，“紫色”的象征是反原型的，它代表着西莉对自由、尊严、幸福的追求权利，象征着姐妹情谊，还象征着男人和女人的和谐关系。那么，“紫色”的反原型象征意义在这部小说中是如何体现的?《紫色》中的妇女主义思想又是如何被阐释的?弗莱原型批评论对解读文本又有何帮助呢?具体分析如下：

在小说中，对于“紫色”的描写，一共出现了五次，每一次都涉及了西莉。每次“紫色”的出现，西莉都对其含义有不同的理解，并且对其理解逐步加深。“紫色”第一次出现是在某某先生的姐妹陪西莉去买衣服这个情节中。西莉喜欢漂亮的紫色，但是，在她看来，其貌不扬的她不配紫色的衣服。西莉成为某某先生的妻子后，他的妹妹凯特来拜访哥嫂，然后带西莉去买些衣服。在店铺里，西莉想象莎格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在我看来她好像是位王后。于是我说，要件紫颜色的，也许紫底带一点点红的。可我们找了又找，没有紫颜色的。有好多红的，可她说，不行，他不喜欢你买红颜色的。看上去太鲜艳活泼了。我们只能挑咖啡色、绛紫色，或者藏青色。我说藏青色的”(沃克，1998：18)。作为受某某先生爱戴的漂亮女人，莎格应该穿紫色的衣服，因为紫色象征着自尊和美丽。然而，作为受某某先生轻视和压迫的相貌平平的女人，西莉，不配穿紫色的农服，所以她只好选择蓝色的衣服，因为蓝色象征忧郁和悲伤。

“紫色”第二次出现是在西莉观察自然时，发现玉米叶是紫色的这个情节中。在与莎格讨论上帝的形象时，西莉意识到，如果你不去观察并享受大自然之美，上帝就会愤怒。从而，她体会到，上帝不是统治者，它和花朵、风声、水流和岩石一样，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于是她开始观察并享受自然之美，她发现小小的玉米叶也可以是紫色的。从这一细节，西莉意识到紫色可以象征着自然界中的一切美好事物。

“紫色”第三次出现是在西莉为索菲亚缝制紫色的裤子这个情节中。她不仅为自己也为所有的黑人妇女缝制紫色的裤子。她为索菲亚缝制了一条腿是紫色，另一条腿是红色的裤子。她梦想着，某一天，索菲亚穿上这条裤子能跳上月球。如今，西莉获得了自由，所以她也希望索菲亚也能找到自我。最后，索菲亚凭着坚强不屈的精神也获得了独立，所以她穿上由西莉为其做的紫色的裤子当之无愧。从这一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出，“紫色”象征着妇女不屈不挠的精神，和获得自由的希望以及姐妹情谊。

“紫色”第四次出现是在西莉把她的屋子装饰成紫颜色这一情节中。西莉带莎格参观她的新房，“房间都是紫色和大红色，只有地板漆成鲜黄色”(沃克，1998：227)。正如紫色象征着尊严和幸福一样，西莉把房间的颜色都漆成紫色意味着她度过了多年的艰辛时光并且顽强地生存下来，进而解放了自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紫色”第五次出现是在某某先生送西莉紫色的纸青蛙这一情节中。某某先生为西莉亲手制作了一只纸青蛙并且送给了她，象征着男人承认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关系。艾伯特(某某先生)承认西莉有获得自由、尊严、幸福的权利。与此同时，在西莉和其他黑人妇女的精神引导下，艾伯特找到了自我，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最后，他也爱上了西莉，并与其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五、结语

综上所述，“紫色”在这部小说中，一共出现五次，分别用来描写女人衣服、小野花、索菲亚裤子、西莉房间和纸青蛙的颜色，它象征着黑人妇女的独立、尊严、幸福、姐妹情谊以及男人与女人的和谐关系。不同于《圣经》和《希腊罗马神话》中“紫色”的原型象征意义，沃克在《紫色》中描写的“紫色”是反原型的。她一方面向我们展示，用代表王权、高贵的紫色不仅能用来描写男人，同样也能用来描写女人；另一方面，女人也是高贵的，她也是社会的主体。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总之，本文得出的结论是：以弗莱原型批评理论为理论基础，通过阐释《紫色》中“紫色”反原型象征意义，使读者进一步加深对《紫色》和艾丽丝·沃克所提出妇女主义思想的理解，同时，为解读黑人女性文学作品提供了崭新的视角。

作者简介：

师卓(1980－)，女，天津人，毕业于南开大学，现为天津农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美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