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蔚桦
在中国革命史上,王若飞是一位广为群众熟悉和热爱的革命先烈,他的事迹充满了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和传奇色彩。
王若飞原名王运笙,由于喜爱《木兰辞》中“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诗句的雄奇与豪放,故改名王度,字若飞。
十多年前,为了创作长篇电视连续剧《黄齐生与王若飞》,采访了一些尚健在的知情人,获得了一些第一手的有关王若飞的信息,这些信息多为现行书刊中缺少或语焉不详者,特列其中数例供读者参考。
王若飞虽然后来名扬海内,但少时却与聪明好学相去甚远,他在安顺老家,继祖母和叔父对他非打即骂,黄齐生在《王若飞引述》中写道:“甥生贵州安顺,八岁不识字,余往携至贵阳人小学。状类白痴。”在黄齐生的精心栽培下,这个“状类白痴”的少年,逐渐品学兼优,最后考取贵州只有八个名额的官费留日学生,齐生领队随行赴日。
王若飞在青年时代,也犯过错误,1918年3月,在上海经贵州革命党人张百麟的介绍,孙中山得知黄齐生即将率黔中弟子赴日留学,急欲一见。当黄齐生去拜会孙中山时,若飞和几个同学竟然在旅馆打起麻将来。那天,孙中山对齐生的行迹十分赞赏,说道:“黄先生,你率领的弟子中,焉知没有明日救中国于水火之中的栋梁之材?”当黄齐生回到旅馆时,却发现他期待的“栋梁之材”们在聚精会神地打麻将,若飞等人回头看到齐生震怒的神色,全都愣住了,齐生摇摇晃晃地走到牌桌前,突然咆哮起来:“哼!要救国救民,要革命斗争,说得多好听呀,滚,统统滚回贵州去吸大烟,去赌钱,去贪赃枉法,从今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学生们虽然都跪下认错,但齐生并没有宽恕,他踉踉跄跄进入自己的卧室,心如刀剜。半夜,他听到自己的房门外有抽泣声,他打开房门一看,若飞和众弟子都齐刷刷地跪在门外,若飞放声痛哭:“阿舅,我们错了!”
齐生一见此状,心肠软了下来,他长叹一声:“唉,你们都起来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有错,没有把你们带好,对不起你们的父母,更对不起贵州父老乡亲对我的重托!”
多少年后,王若飞都牢记着在上海这难忘的一夜。从此,他对自己的自律也更加严格。
1919年,由黄齐生到处筹集路费,带领王若飞等几名贵州学生赴法勤工俭学。在巴黎,若飞结识了周恩来、陈毅、蔡和森、赵世炎等革命志士。关于王若飞的入党问题有两种说法,一说是1921年中共正式成立后,赵世炎、王若飞等人到处奔走,成立了以赵世炎、周恩来、李维汉负责的“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得到中共批准,次年王若飞等人转为中共正式党员。另一说是当时越南劳动党创始人阮爱国(胡志明)是法共建党(1920年)时的党员,其父阮生色是越南著名汉学家,阮爱国受其父影响,不但能说汉语而且会做汉诗,他在巴黎主编法共属下的《穷苦人报》和王若飞等人交往甚密,而且志趣相投,遂于1921年底介绍王若飞、赵世炎、陈延年、陈乔年、肖三等五人加入法共,次年获中共批准,转为中共党员。我认为两说并行不悖,均可征信。
在留法勤工俭学群体中,有两位“老学生”,一位是放着湖南省参议长不当的徐特立,另一位是放着贵州大汉军政府交通部长不当的黄齐生,两位“老学生”因若飞的关系,成了至交,黄齐生还熟稔烹调之术,故若飞的朋友,还不时来齐生处打一次牙祭。1922年6月9日,王若飞和舅父黄齐生来到巴黎以南的哈金森工厂做工,和邓希贤(邓小平)同住一个工棚,舅甥两同时和这个川籍小青年结为挚友。两个多月后的8月24日是邓希贤18岁的生日,那天一大早若飞就大叫“西关男儿年十八,跨马横刀走天涯,我们的小希贤满十八岁了,应该庆贺庆贺!”
随即若飞和舅父分头去打酒买肉,邀约友人在异国他乡为邓希贤办了一个简约而又浓情的生日“宴会”。
回国以后,虽然王邓二人先后担任过中共中央秘书长,但由于分工不同始终未能见面,直到1939年王若飞出狱后担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而邓希贤已改名邓小平担任八路军129师政委时,作为我军高级将领的两位老战友,才得以重新聚首。邓王二人隋深谊厚,沿及两家的子孙,毛毛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一书中写道:“若飞其人聪明好学,思想敏锐,性格开朗,待人随和,在敌人狱中坚强不屈,大义凛然……他和父亲相交甚笃,战争年代还互赠照片留念。王若飞只有一子,小名也叫毛毛,虽然王毛毛大我许多,但父辈既为战友,我们也自然成为好友。”
王毛毛大名王兴,1993年11月我在北京采访他时,他正担任兵器工业部人事总局局长,住在北京南河沿的一座楼房里,客厅墙上,赫然挂着王兴夫妇和邓小平的照片以及王兴的儿子着军装与邓小平的合影。王兴的夫人张延生是原最高人民检察长张鼎丞的女儿,文革中当邓小平被软禁在南昌新建县时,她冒着极大风险潜入新建县去看望“邓叔叔”,给小平全家带去极大的欣慰,之后,她又把邓家的情况带回北京,并即时地向胡子伯伯(王震)作了汇报。为王震同志后来呈请中央准许小平复出工作提供了一些资料。
王若飞的夫人李培之,是大革命时期入党的老革命,1925年和若飞在郑州结婚,建国后担任中国人民大学党委副书记。1993年11月6日,我和贵州电视剧制作中心的闫正兰同志去拜访她。那天,李老兴致很高,话语幽默风趣,她说作为贵州人的媳妇她有点不合格,就是一直不能吃辣椒。引得我和正兰哈哈大笑。李老还说,若飞十分喜欢孩子,每次从前线回来,就把毛毛驮在肩上,到毛主席或周副主席的窑洞去串门、聊天、汇报工作,哪里有饭就在哪里吃。1945年和国民党在重庆谈判,蒋介石举行酒宴,并布置任务,一定要把毛主席“放翻”,来敬酒的人排成队,形势十分严峻。这时周副主席提出要代饮,于是左边来敬的周副主席代了,右边来敬的若飞代了,几十杯下肚后,周王二人依旧谈笑自如,国民党想在酒宴上“放翻”毛主席的计划终于破灭。
王若飞在党内是一位具有多种才能的高级干部,它知晓日语、法语和俄语,在归绥狱中又自学英语,他是党内著名的外交家、军事家、理论家,他撰写的《华北游击战争的展开》和《八路军与抗日根据地》等数十篇文章,反响强烈,受到毛主席的称赞。1944年5月,王若飞与林伯渠赴重庆,与国民党进行谈判,并兼任中共华南局副书记。中共云南地下党省委书记郑伯克来重庆向若飞汇报工作,当时日寇已占领云南怒江以西的地区,一部份日寇占领广西后又向贵州荔波、独山等地进犯,抗战形势十分危急,王若飞便指示郑伯克,如果云南、贵州沦陷,云南地下党应组织游击队在滇桂黔边区与敌周旋,进而扩大力量,利用三省边区优势打击敌人。后来因为抗战形势逆转,日寇投降,这套方案未曾使用。1945年若飞同志遭遇空难全党痛惜。1947年夏,国民党在各大战场节节败退,于是对西南地区控制日严,云南地下党和郑伯克等同志搬出王若飞同志当年设计的“滇桂黔边区游击方案”,在党中央指导下,建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在短短两年半时间内,边纵主力和县区游击队发展到17万人,解放了91座县城,歼敌61000余人,钳制了近15万国民党军队,为配合南下野战军解放滇桂黔三省,建立了历史功勋。
1993年11月6日,时任中央组织部老干局局长的郑伯克同志,给笔者介绍了王若飞同志生前的这一战略设计,我迅速将这一情节写进电视连续剧《黄齐生与王若飞》中。该剧完成后,中央电视台曾三度播放,并荣获中共中央宣传部第四届“五个一工程奖”。
(作者单位:贵阳学院)
责任编辑:李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