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与思

樊红蕖

内容摘要：莫兰迪一生执著于静物画。画面以瓶子为主要表现对象，着力于对形状、色调、光影以及空间等绘画语言的思考与探索。作品质朴无华，始终追求一种宁静淡泊的境界，是西方绘画中的“逸品”。

关 键 词：莫兰迪 形状 光影 色调 空间

法国画家莫兰迪，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人们更是将他的名字和他画的瓶子联系在一起。在世人看来一个极为普通的物品，莫兰迪竟然津津乐道地追求了一辈子，而从未觉得枯燥和无奈。莫兰迪的画质朴无华，与平淡中见隽永的意趣，时至今日我们仍会被他的画所吸引、感动甚至震撼。那么莫兰迪在他的静物世界里孜孜不倦地探寻什么？又是什么使得我们对他的画如此着迷？

一、形——状

早期莫兰迪的作品由于受到基里柯等人的影响追求画面的寓意性，画面结构过于理性而显得机械造作。但由于莫兰迪与生俱来的绘画感觉和理智的平衡，注定要去理解和接受塞尚的绘画构成，由此对他日后的绘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从1921年开始莫兰迪回到一种直接写生状态，面对瓶子、花、风景和人物肖像，用画笔直截了当去表达，并希望通过画面把他所见到的瓶子的本来面目表现出来。这一时期我们看到的是具有物质感的瓶子和瓶子本身的造型，然而从中我们已能感觉出莫兰迪对瓶子内在形状的敏感。随着研习的深入，这种敏感性越来越凸显。莫兰迪在画面中减弱了明暗层次，将瓶子的外形剪影般地显现出来，归纳每个瓶子形与状之间的关系成了莫兰迪的追求。之后，莫兰迪有意识地在画面中涉入了光，瓶子的外形开始混沌起来，笔触也松动起来，背景开始提亮，瓶子的形状更加整合，像被融合在一起。为了整体的画面的构成，莫兰迪将物体作最大的简约化，舍弃了所有的细节描绘，消除其物质特征。除了还能识出瓶子的形状外，其他物体都整合成长方形的颜色块。画面中的形，已被还原为一种最本质的几何形式，即塞尚所称的“回到事物的最本源之处”。莫兰迪认为“没有什么比真实更抽象”。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对瓶子真实性的描绘，但越来越超越瓶子形象本身，是现实形象到超现实玄思的跳跃。就如郎陪多·维塔里所说的那样：“莫兰迪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求真实，但同时也越来越走向一种抽象，这种抽象正是按

照他的方式加工过的真实。”

二、光——影

在莫兰迪的绘画中，对光与影的理解是非常独特的。他利用侧光来表现物的体积，也利用侧光来制造画面的空间。我们在他的一幅静物中看到：画面中间是一排并列的五个形状各异的碗和罐子，前后略有重叠，光线从左至右、从前至后漫游到每个物体上，消失在暗暗的背景之中，桌面上留下的几道投影，把分开的形状连接起来，冷冷的光照在灰白色的瓶子上，在朦胧的意象之间，留着“少则得”的妙处。由于是侧光，物体的边缘一边“显”，一边“隐”。莫兰迪抓紧了“显”的一面让物体的形状产生了丰富的变化。在莫兰迪后期的绘画中，光影已不再是单纯地表现光的自然状态，而是被重新安排在“影”中，暗的挤亮的，亮的又逼出暗的，用亮暗的交替来构成画面的抽象因素。可以说莫兰迪早期关注的是“光”，晚期关注的是“影”，是这个世界的两极。

三、色——调

色与调是莫兰迪艺术的基本问题，在他各个时期的静物画中都可以明显感受到。油画本以色彩的丰富流畅为能事，但莫兰迪恰恰避免了这个，而只用有限的白、黑、褐、赭石和橄榄绿等土色为主，只存在有限的冷暖对比和明暗反差，似乎音色沙哑，却显得温和朴素。他不用巴洛克风格那样透明的釉彩，也没有印象派清丽悦人的色彩，却显得丰富微妙。

在景物写生的初期，莫兰迪急于找寻“真实”瓶子的感觉。瓶子的形非常实在，但丝毫没有色彩感。随后的作品，色彩用得极其饱和浓重，甚至用了鲜明的固有色和强烈的对比色，但其色彩关系仍然是静止生硬的。

中后期，莫兰迪画面的色彩开始单纯起来，基本在灰白的色调中寻找变化，色彩显得宁静典雅，也有了整体的色调。在随后的十几年中，莫兰迪画面中色彩的冷暖关系越来越微妙，尤其是在同明度对比下的寻找色相变化，或者在同色相系列中寻找色度的变化，达到了精微的程度。一次性完成的技巧，使色彩显得既灵动又透气，永远保持最新鲜的状态。莫兰迪始终像魔术师一样在变换着“色——调”。

四、空——间

莫兰迪绘画中的空间，既不同于传统的三维空间概念，不是一个用透视关系来表达并可以存放物的空间，也不同于现代绘画中所表现的纯粹平面、抽象的空间构成。而是一个由物体的聚合而幻生成的空间，是一个不断变换的开放空间。

早期莫兰迪是通过物体利用光产生体积，借助明暗、虚实、光影、透视，来体现它的深度并构成空间的，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传统的空间表达方式。中期相对平面化的构图是以物体的重叠、切割，产生形状的大小来变化其空间的。尽管画幅都不大，但在有限的尺寸内将物体上下、左右的移动，大小、远近、聚散的变化，使空间产生不同的感受。聚合在画面中间的一小堆瓶子，显得平静却又隐含着张力。到了晚期，莫兰迪的空间只是一种感觉，随着物的聚合变化而不断幻生新的空间，他给我们提供了在有限的空间里创造无限的可能性。

结语

我们很难以“形状”“光影”“色调”“空间”这四个基本方面来概括莫兰迪的艺术，他画的是瓶子，但其意义已远远超越了瓶子本身，他是在向世人证明“真实”是在不断流变的，也是难以接近的，“真实”来之于绘画本身。在20世纪西方风云突起的画坛上，他显示出独特的面貌：不似激情喧嚣的表现派，不似安闲愉悦的野兽派，更不似古灵精怪的超现实主义，他始终走自己的路，始终追求着、发展着一种宁静淡泊的境界，是西方绘画中的“逸品”，这也许就是莫兰迪作品使我们着迷的地方。

参考文献：

[1]乔治·莫兰迪.吉林美术出版社，2007年版.

[2]钟涵.廊下巡礼.人民美术出版社，1995年版.

[3]陈洛加.外国美术史.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4]易英.西方20世纪美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作者单位：济宁学院美术系

（责任编辑：鞠向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