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屏风:绮靡夺目的陈设

2009-04-14 08:46
艺海 2009年3期
关键词:画屏墓室屏风

苏 芸

中国装饰主题的发展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原始艺术的纹样形象,以几何纹居多;从夏商周到初唐,以兽为主的动物纹样通常是装饰的中心;从盛唐开始,花卉纹样发展迅速,成为装饰的主流。因此,从唐代开始,屏风的装饰多以山水、花草为题材,且手法写实。另还出现了专为题戒、题诗的屏风。

唐代屏风较之前朝更为高大,随工艺水平的发展,屏风的制作更为华贵精美,装饰内容也更为多样,许多上层社会家庭起居必备屏风。

唐代不少屏风画为当时的名家所绘。在唐代诗人杜牧《屏风绝句》中:“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周昉约早于杜牧一个世纪,活跃在盛唐、中唐之际,善画仕女,杜牧此诗所咏的正是周昉所作仕女图屏风。《历代名画记》载:孙尚子、阎立本、吴道玄屏风一片,直(值)金二万,次者售一万五千。唐代开元年间一品官年俸是三十一千,也就是说,当时名家绘制的一片屏风至少需要一个一品官大半年的薪水,足可见名家屏风价值不菲。

唐代屏风传世作品较少,现在考察其貌,只能从古人的画作、出土的墓葬、墓室壁画、先贤和诗词大家的文字中探寻。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唐代张礼臣(655—702)墓的绢本屏风画《舞乐屏风》,是目前我国最早有确切年代、在绢上描绘妇女生活的作品。该屏共有6扇,每幅长51.5厘米,宽25厘米,绢画已残,分别绘四乐伎、二舞伎。

这件并不完整的屏风,是初唐时期以人物画为装饰题材的屏风,画面画法写实细腻。舞伎发挽高髻,额描雉形花钿,红裙曳地,足穿重台履,左手上屈轻拈披帛,可看出挥帛而舞的姿态。

中晚唐时期继承了北朝后期墓室壁画好画屏风的传统。梁元翰、杨玄略墓室西壁所绘屏风,以六鹤作装饰;高克从墓室西壁的六扇屏风,每扇用一对鸽子作装饰。可见当时贵族邸宅喜用飞禽装饰屏风。

唐墓壁画中可看出,唐代流行六折屏风,如陕西的中唐墓室壁画《六屏式仕女》和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室壁画《六屏式花鸟》。

一、屏风——唐代诗词中的意象

唐代屏风传世之作甚少,其形象多见于绘画和诗词中。

在高宗、武则天、中宗、 玄宗四朝为官的唐代诗人李峤在诗作《屏》中描述:

洞彻琉璃蔽,威纡屈膝回。锦中云母列,霞上织成开。

山水含春动,神仙倒景来。修身兼竭节,谁识作铭才。

这首咏屏诗中描述了唐代的多种屏风。从装饰工艺上可分为:琉璃雕镂屏风、云母屏风、织锦屏风;从装饰主题上可分为:山水屏风、仙人列女屏风;从装饰作用上可分为:题铭屏风、鉴诫屏风。由此可见,唐代屏风的种类繁多。

屏风在唐代诗词中的出现,基本上都是作为女子居室环境中的装饰描绘,多以“画屏”、“云屏”、“银屏”来点缀,富有装饰性效果。

温庭筠词《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词中的“小山”,指的是居室中的屏风,有时作“屏山”。此词中描写的是仕女闺中床前屏风明朗亮丽的样子。

温庭筠另一首词《更漏子》: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金鹧鸪”是画屏上的装饰主题,温庭筠以画屏掩映,可见词中描绘的环境之富丽。

而韩偓诗《已凉》:“碧阑干外绣帘垂,猩色屏风画折枝。”展现的是一位贵家少妇的金闺绣户。猩红色的屏风,描画着曲折的花枝,斑驳陆离、秾艳夺目的色彩,一派旖旎的气象,不仅增添了卧室的华贵势派,还为主人公的闺情绮思营造了合适的氛围。

白居易的《长恨歌》: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杜牧的《七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李商隐的《为有》:“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 “银屏”、“画屏”、“云屏”这些在唐诗里频繁出现的意象,是一种模式化的刻画,虽然这些诗词并不表现同一类的情感,但所写的 “屏风”都构成了一定的语境,勾画出掩映于屏风内的女子居室环境,并借屏风诉说居住者的心境。

二、书法屏风

书法作为单独题材出现在屏风上,这是唐代以前所没有的,也是别的家具难以企及的。许多名仕大家,如草书名家怀素和张旭就曾把自己的作品留在了屏风之上。相传白居易与元稹有着很深厚的友谊,白居易为了表达对友人的思念之情,将元稹赠给他的百多首诗抄录在屏风之上,有了“我题君句满屏风”的句子。

三、鉴诫屏风

书法屏风其展示于居室之中,可以供人常读,所写文字多有鉴诫之意,称为“鉴诫屏风”。如,房玄龄为教育子孙曾搜集古今圣贤家诫,书于屏风后送于子孙。《贞观政要》里记道:唐太宗曾命虞世南将《列女传》书写在屏风上;太宗又把各地刺史、都督的所作所为、姓名等记于屏风上,以便随时了解他们的政绩。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唐墓室壁画《六屏式鉴诫画》,可作鉴诫屏风的图式证明。左起第一幅绘欹器,寓有中庸守成的哲理。最右一幅绘生刍、素丝和扑满。生刍引申为人需择主而事,不可以待遇厚薄作为去留的标准;素丝寓有人立功行善,要从小处着手,积小成多;扑满寓为官要以扑满为戒,清正廉明,不可聚敛无度。中间四幅所绘人物,前胸或后背分别题有“金人”、“石人”等字样,金人提醒人要谦虚谨慎,石人劝告人要有所作为。

四、日本正仓院藏唐代屏风。

日本的正仓院藏有我国唐代的捻线绸蜡缬屏风《羊树屏风和象树屏风》,这是一对用模版染制主纹,少量手工补绘纹样的工艺品。

《正仓院御物图录》里描述奈良时期屏风装饰时写道:“矩开屏面,木骨纸面,碧絁背、黑漆钉,绯腊缬接扇,揩布袋。”文字屏为“乌毛贴”,每扇直书汉字,内容为中国流行的治国修身格言。

正仓院明治时所编目录中还记录有六扇夹缬屏。此屏风高141.3厘米,宽48.2厘米,为日本天平胜宝八年(756年)圣武天皇忌辰,光明皇后施与东大寺的部分宝物。画面背景为高大的花树,一鸟回首站在岩石上,下面又画草花。鸟、树干、枝叶及草花,皆勾勒填色,体现了盛唐花鸟画的形式特点。

结语

“一沙一天国,一花一世界”,从屏风的装饰风格和装饰用途的不断改变,可窥出中国古人的精神生活与现实生活,即想象空间与装饰空间。

建筑的墙壁在遮挡自然环境侵蚀的同时,也遮挡了视线,隔离了自然,从而带来了束缚。因此,居住在四壁围合空间中的人类,需要借助艺术弥补单一沉闷的气氛,拓展视觉与心灵空间,同时也增强文化气息。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

责任编辑: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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