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湖北文学奖获奖作品点评

2009-04-13 05:29
文学教育 2009年12期
关键词:作家小说

吴 艳

第四届湖北文学奖评选结果揭晓,有8部(篇)作品荣获“第四届湖北文学奖”,1部作品获“新人奖”,1部作品获“荣誉奖”(按评奖规则,凡在评选期内获得国家级奖项的,则应获得该届荣誉奖。杨秀武诗集《巴国俪歌》因获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而获本届荣誉奖),10部(篇)作品荣获“提名奖”。

2001年湖北省作家协会开始主办“湖北文学奖”,前两届是每两年评一次,从第三届开始改为每三年评一次,刚揭晓的第四届湖北文学奖评选范围是湖北作家、文艺理论批评家2006至2008年在全国出版或发表的文学作品、文学理论批评论文或专著。

本次湖北文学奖获奖作品代表了湖北文学的整体水准,获奖者既有在国内外知名度较高的专业作家刘富道、陈应松、田禾,也有在大学任教的晓苏、吕幼安教授,还有近年创作势头正旺的青年作家马竹、徐鲁、李榕和荣获新人奖的姚鄂梅。

获奖作尽管各显艺术个性,却也表现出“获奖家族”的共同特点,其一是勇于直面现实,在展示现实复杂矛盾中提升人性,并表现出共建和谐精神家园的期许。现实主义长期稳居湖北文学创作的主流,也可以说对现实生活的敏锐感悟与穿透能力,是湖北作家的共同特点。本届获奖作以整体成果巩固了这个特点。其二是浓郁的地域色彩和鲜活的人物形象。获奖作人物画廊里有神龙架的猎人、有江汉平原的农人、农民工,还有武汉的工人、医生和文化人。获奖作细致形象地述说这些人在改革开放中的喜悦、矛盾和阵痛,尤其是现代化、城市化过程中生存的两难困境与犹豫尴尬的复杂心理;其背景的地域特点又为作品展现地域文化和地域文学传统提供了平台。获奖作的第三个特点是在文学体制方面的创新实验。如田禾独创的“土碗”“油菜花”“野荞麦”诗歌意象群;刘富道报告文学中将精当史料、鲜活人物、幽默语言和作家自己的生活体验的融为一体;徐鲁散文诗化的努力;还有现实主义作品里融入的非现实主义风格和手法,如陈应松浓郁的象征意味和魔幻色彩。

下面是对获奖作品的点评。企图以300字左右的篇幅,凸显获奖文本最精彩处。这既是对点评者本人的考验,也是对文学评论写作文体有益的实验,短评的文字能够否达成评论者的目标呢?留待读者方家评判吧。

陈应松的长篇小说《猎人峰》

陈应松的小说从水乡系列、黄金口(平原)系列到神龙架系列,所展示的自然环境由内河到平原再到原始森林。故事的写作具有强烈的写实印记,也涂抹了浓郁的象征传奇甚至魔幻色彩。故事中的人物性格也分为两极:一极是朴实敦厚的平民百姓;另一极为乖戾偏执的幻化人物。《猎之峰》以长篇小说体制巩固和提升了他的一贯风格和作品意蕴,通过神龙架猎人的写实故事,突显人的生存困境,一种由物质贫乏所造成的残酷性。小说告诉人们,在苦难的生存环境中生命是怎样经历着生与死的厮杀,生命的创造力又是如何得到一种淋漓尽致的发挥。《猎人峰》的故事情节丰沛厚重又浪漫洒脱,其主要人物既有普通猎人的朴实勇敢,又有其独特的神奇诡谲与乖戾偏执,使小说在具备强烈的现实意义的同时还具有象征和寓言意味。

马竹的中篇小说《父亲不哭》

《父亲不哭》的主人公有两个:一是在大都市里当小编辑的儿子“我”,另一个是现在农村开小店的“我”父亲。一贯强势的父亲在64岁时患了不治之症骨癌,小说围绕着治病过程而展开。其人物写得非常成功,不仅仅是这对父子,还有这位父亲的兄弟姐妹和父亲的儿子们。天价的就医费、无望的治疗效果和人伦孝道之间的冲突,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都被这个冲突击倒了!在高额费用面前亲情无望,在绝症面前尽孝也不能缓解那催命的剧痛……这其中表现出的矛盾、犹豫、尴尬的复杂心理,显示了作家对人性的洞察和对人性的提升能力;同时也表现出对现实生活的敏锐感悟与穿透能力。

李榕的中篇小说《深白》

“深”用来形容颜色很浓,如深红、深绿,“白”色还能有淡与浓的分别么?李榕的小说《深白》只是在快结尾处才借主人公高飞与好朋友沈心的对话提到“深白”,在小说里它是一种“白布,很软也很透气”,“开始是泛点黄黄的颜色,却越洗越白!不像有些白布,越洗越灰。”“是医院里原来用做病床床单的面料,叫深白,的确是越洗越白,越洗越亮。不过现在很少见了,嫌面料不细,不上档次。”作家为什么用“深白”作为她小说的标题?表面看,小说的故事就发生在医院,小说讲述的是医生高飞的烦恼人生,她失败的婚姻,她父母失败的离异,还有她的同事、她的病人不尽如人意的生活。在泛着土灰土黄色调背景中生活着的这些人,却因为他们精神的执着、坚毅与仁善,使各自的生活色彩变成“深白”,由夹杂着灰黄的白,变得白而深厚,白而亮丽。

吕幼安的中篇小说《魏莎生命中的男人》

吕幼安说过“小说是诞生于作者心底的神话,是作者的一种内心情景”,魏莎的生活曾遭遇许多的坎坷与挫折,但她都能坚守住内心的尊严和宁静,这种对世相和人性的看破后的从容自信和内心的高贵,这种历经艰辛后生活理想的不破灭,正是“心底的神话”和“内心的情景”的根柢之所在。用现实题材表现“心底的神话”,作家对生活不是简单的过滤和提纯,而是对人和生活的怀抱信心。对他们内心美好的体认使作家从经验抵达诗性而不是从诗性抵达经验,这是非常难得的。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让小说回归故事,让故事变得好看。用平实的语言把故事讲得流畅、吸引人;展现故事的悬念和矛盾冲突,造成阅读的紧张感;在紧张、愿意阅读的心理驱使之下,读者体味着流淌在字里行间的脉脉温情以及些许的生活感悟。

晓苏的短篇小说《麦芽糖》

现代社会,有钱人时间就是金钱,没钱人有的是时间。如果这有钱的是子女辈,他(她)开始可以用钱显示他的出息:买一切可以买的东西,以尽孝道;但他(她)绝对不可能替父母买到幸福感,甚至在父母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也不大可能常伴左右。倒是那些手头拮据的平凡之辈,才能使他们的父母享尽天伦之乐,《麦芽糖》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农村子女辈中有出息的人外出发展与他们父母孤寂的生活;没有出息留在乡村的子女却让自己的父母拥有了幸福。从这个故事中我们一方面看到现代化、城市化带来的物质极大丰富;一方面又发现幸福感与富裕的物质生活没有必然的联系,父母的幸福与在外发展的儿子本人的幸福南辕北辙。《麦芽糖》表现了现代化、城市化过程中人们生存的两难困境与双重态度,显示出作家直面现实的勇气和能力。

刘富道的报告文学《天下第一街·武汉汉正街》

“写汉正街,要写出武汉的尖板眼”,尖板眼就是独特之处。《天下第一街·武汉汉正街》达成了这个目标,她凸显了汉正街的历史沿革以及发展中的独特风姿。作为一个报告文学的文本,她也成就了一些尖板眼。其一是有关汉正街的丰富材料,有文字,有图片,有的还是首次亮相,这是写天下第一街的基本保证;其二是文学与文史的融会贯通。仅有丰富的材料充其量只是报告而非文学,文学性在这个文本里是由精当的史料、鲜活的人物、幽默的语言还有作家的生活体验所贯穿。这些尖板眼,共同见证了这位著名作家的文学功力与童心活力,也使《天下第一街·武汉汉正街》成为可信又可爱并充满智慧的报告文学,既有历史性又具有审美价值。

徐鲁的散文集《翡冷翠的薄雾》

散文最容易上手却最难写好,其难处在美与真。《翡冷翠的薄雾》作者说,他的这本域外游记不是“文化苦旅”而是“乐游”。乐游是快乐、美好的旅游经历,作家把他们记载下来,就成为了散文集。细读文本,我发现,作家是把散文当诗在写,其表现为语言精美,选材精当,惜墨如金,有的篇什如果单行排列,就是一首美妙的诗。其次是真。作家旅游所到的几个欧洲城市,一般与文人或艺术家有关,于是他的联想也自然是文人、文化人,是具体的人与事。没有空泛的议论,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矫情。其三是理趣。美丽的景色描写,真切的感情流露,让阅读者很舒服,可就在这字里行间,有着相关的理趣存在,明白人很容易心理神会。这样的“乐游”记无疑具有很强的审美价值。

田禾的诗集《野葵花》

《野葵花》抒写的对象是底层工农,只有几篇涉及国内外游历中的人与事。诗人是底层工农的朋友和代言人,这种身份认同,使诗歌抒写了工农的苦痛与不幸,在这一点上,秉承了诗圣杜甫“三吏三别”现实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真实情感。这是其一。其二,诗人常常用收敛的笔调叙说,他的诗歌体制短小,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其三是创造了一系列独特的诗歌意象,如“土碗”“油菜花”“野荞麦”等。其四是结尾意外的想象:不仅提升了意象的境界,同时也提升了诗歌意蕴的层次。如“土碗倒扣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农民的土坟”(《土碗》)。矿难“是一次事故是三万块钱是一亿年以后的煤炭”(《矿难》)。“剥开一颗向日葵,剥出一粒葵花籽儿,就剥出了一个画家的灵魂”(《梵高与他的向日葵》)。

吴艳,江汉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教授,江汉大学语言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新文学学会理事,湖北省文艺学学会副会长,湖北省作家协会委员。主要从事文学批评、中国近代文论和文学理论思维模式的研究。出版专著两部,发表学术论文6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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