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萍
跋涉与飞翔
———教师诗人胡萍《碧水东流》自序
■胡萍
半个多世纪倏忽过去,多少潮涨潮落,已无法记清。这么多年来,我不断地调整着自己,放弃了许多珍贵的机遇,唯一没有放弃的是诗歌创作。
说实在的,在诗学的漫长跑道上,我只是一个不甘落后的爬行之龟,我曾多次参加诗刊社和鲁迅文学院函授学习,很多后来的年轻人早已跑到前面去了,我总是羞涩地追赶着……谁知越写,我越觉得害怕。原来觉得简单、省时、好写的诗竟是那样崇高,神圣。正如大诗人韩作荣所说:“面对诗歌,我怀着虔诚和深深的敬畏。”正因为如此,我写的那些稚嫩、肤浅的东西大部分不曾寄出,全部一大叠一大叠地关在纸箱子里。有时,很想付之一炬,又于心不忍。它们毕竟是我心灵的点滴感受和颤动,它们曾让我高兴抑或悲伤,让我珍爱抑或怨恨……何不把它们收编整理一起,让人看到一个诗歌攀登者清晰的足迹?
这些还需要打磨的作品,多以咏物诗为主,也有爱情诗,亲情诗等。有切入生活感受和心路历程,也有直击社会的短章碎句;有浪漫与现实结合的呼喊,也有小桥流水的浅吟低唱;有漆黑深夜的突发奇想,也有田间小路的俚曲乡歌……把它们合编在一起,是为打破单一的枯燥。好比一桌宴席,酸甜苦辣咸、红黄蓝白黑,食客才会各取所需,食欲大增。如品种单一,未免乏味。我认为,一部集子容纳多种风格、多种体裁、多种内容的作品,就会成为抵抗阅读疲劳和审美疲劳的西洋参片。
每个人总是希望社会美好一些。诗歌,作为文学的文学,理应承担净化社会环境,提升社会文化艺术审美品位的责任。那些层层包裹、障碍重重的诗,读者无法窥见它的真正含义,“天意从来高难问”,读几遍还不知所云,它的社会功能自然削弱了。一首诗,应该有一种强烈的情感之潮冲击读者。诗应该有一条通道留给读者(哪怕是一条曲折的通道),让读者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时,能突然进入“柳暗花明”的佳境。很多读者并不是品诗专家,读一首诗仿佛一阵风吹来,只需感受到一种清凉便够了;仿佛一束阳光照进幽暗的树林,只需感受一缕亮丽的暖意便够了……好诗应是越往里走,越光明灿烂;越往里走,越是有一片水月洞天,一路观光,渐入胜景。我一直觉得,诗歌应分三大类:一类诗歌专门供从事诗歌艺术研究的阅读的,这是尖端探索的诗;一类是专为广大民众鼓与呼,代表民众心声的诗歌;另一类是雅俗共赏的诗歌,这类诗歌最好,读者面最宽,也最难写。因为雅俗共融,自有无限空间,便能产生巨大的情感能量。这更需要作品深入浅出,清水芙蓉地呈现。回想那些古今名篇,皆是明白如话却又诗意无限。如李白的《静夜思》、孟浩然的《春晓》、杜甫的《绝句》、马致远的《天净沙》、臧克家的《有的人》、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雪莱的《西风颂》、舒婷的《致橡树》……,它们的价值如同星月,影响久远……。真纯,是读者最喜欢亲近的诗歌元素。
诗歌是心灵的至诚感受,是喜怒哀乐的自然流露,是疲劳时哼出的调子,是悲伤时的叹息,是悬在眼睫欲滴未滴的泪珠……是真歌真哭真爱真恨。诗以真为主干,以善为枝叶,以美为花朵……“清真”是书法的至高境界,“清美”是诗歌的至高境界。仿佛道行高深的至人圣者,吐气若兰,随口而出皆为至理名言,妙词佳句。但要达到这一境界,难啊!
回想我这一生,只做了三件事:教书、种地、写诗。白天教书,夜晚读书写诗,双休日种地。写,让我觉得充实,人生会变得丰富;写,成了我活着的一种姿态,一种人生的经历,一种精神情感的积累……虽然我很贫穷,虽然我活得很疲惫。
对于一个疲惫的跋涉者,飞翔永远是一种高度,是一种解脱,是一个梦。但人的负担太重,人的不能排空,不能舍弃,是人们不能飞翔的原因,只能让心儿去飞,让灵魂与梦去飞。人总是活得很辛苦,很无奈。如果连飞翔的梦都没有了,那才是活着的真正悲哀。飞翔的梦应伴随人的一生,人活着才多了一分意义。诗多产生于人的玄虚冥想禅思哲虑,而这恰恰是人的灵性需求,恰恰是让心灵得以解脱而获得愉悦的最佳途径。一个人心中积压了太多的伤痛与悲苦,不如独自来到树林或者河边,放声痛哭一番,反而轻松一些。写诗,便是这种痛哭,流泪。
《碧水东流》,或许算作一种意愿。两岸的风光,不论优劣美丑,自可选择。也许能带给你的心灵一些绿色的滋润,便是对我的安慰。
我的心依然颤动不已。一个无名的贫穷者出书之难,可想而知。投石问路,劈林开道,还有那么多的遮拦与阻隔。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依然有很多诸如我辈的痴迷者。诗歌不是一种职业,却可以将职业不同,地位不同,年龄不同,贫富不同的诗歌爱好者连在一起。让我们在诗苑里成为朋友,共同跋涉,让心儿随着梦一起飞翔吧!
责任编辑 廖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