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2009-04-05 14:48姜迎春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09年1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文化

姜迎春

(南京大学哲学系,南京 210093)

简论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姜迎春

(南京大学哲学系,南京 210093)

马克思主义的价值植根于近代以来资本社会的矛盾运动之中,马克思揭示了资本社会的核心奥秘,西方世界的许多“有识之士”对这一揭示不以为然。当中国融入全球化大潮之后,这种“不以为然”在中国社会呈蔓延之势,文化资本的扩张加剧了这一趋势,以感官主义和“对抗一切理论”为主要特征的粗俗文化俨然成了文化市场上的主角,人们要么陶醉其中,要么“叹叹气把头摇”。

一、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必要性

在《道德化的批评和批评化的道德》一文中,马克思列举了粗俗文学的诸多特征,这其中有两个特征值得我们重视,一是“反对文学的语言,给语言赋予纯粹肉体的性质”;二是“为狭隘而僵化的概念所束缚,并在同样的程度上诉诸极微末的实践以对抗一切理论”。这两个特征不仅仅是粗俗文学的特征,现当代一切粗俗文化都离不开这两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强调粗俗文化的感官主义特征,第二个特征实际上是感官主义文化生产的必然后果——“对抗一切理论”。粗俗文化在其历史发展中可能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而且其内容也有特定的时代特征,但其共同之处在于粗俗文化总是醉心于文化形式的反复翻新,在这不断的翻新过程中,总离不开一个永恒的形式——肉体。列夫·托尔斯泰在批判波德莱尔和魏尔伦时指出,“波德莱尔和魏尔伦想出一种新的形式,他们用迄今为止不曾使用的淫秽细节加以翻新。于是,上层阶级的批评家和公众认同他们是伟大的作家。仅仅这一点不仅可以解释波德莱尔和魏尔伦的成功,而且可以解释所有颓废派诗人成功的原因”[1]80。

在当代中国文化市场上,粗俗文化已呈泛滥之势,这种粗俗文化的最大卖点就是“色”,似乎只有“色”才能引起人们的阅读和观看欲望。从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不论是小说《废都》,还是电影《色·戒》,无不是在“性”上做文章。有学者指出:“竟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家伙把《色·戒》这部极戆的片子捧得天花乱坠,我真觉得奇怪。有什么好?无非让一个名叫梁朝伟的香港酷星又扮了一把酷,顺便带红了一个名叫汤唯的内地青涩妹。非要说大有深意,也不过以华丽媚俗的电影画面迎合了日益骨头轻的新世纪文化而已。具体地说就是为女性盲目献身提供合法性依据,让已经失贞的感到值得并引以为自豪,同时为跃跃欲试的后继者提供‘我傻所以我可爱’的哲学。”[2]有的人说,它们都是历史的真实、时代的景象,是对客观现实的反映。然而,这些文艺作品所反映的现实是极其片面的现实,它们都宣扬本能至上,人成了本能的奴隶,人的本能,特别是人的生理本能成了文艺表现的核心内容。有的人会给这些文艺作品戴上后现代主义的桂冠,似乎有了这顶桂冠这些作品就披上的合理的外衣。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后现代主义思潮是一种时髦,只要冠以后现代主义,一切作品在内容和形式上就可能被看作是合乎时代的东西。时髦的实质是什么呢?列宁说,“时髦就是毫无办法地跟在实际生活后面做尾巴”[3]675。

在当代社会,粗俗文化常常以精致的形式呈现,所以它有欺骗性;粗俗文化常常打着大众化的招牌,所以它又具有伪群众性。如前所述,粗俗文化在历史中的作用充其量“不过是用它来作文化史的注脚而已”。不同民族、不同时代的文化发展史表明,粗俗文化的制造不可能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不可能起到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作用。但是,粗俗文化的泛滥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同时我们要看到,粗俗文化与资本有着天然的内在联系,这就使超越粗俗文化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超越粗俗文化的可能性也常常遭到怀疑。当代西方消费文化和大众文化研究只是指认了粗俗文化的存在及其对社会的所谓颠覆作用,但是“它仍然站在秩序这一边,并在暗地里赞同形式(尽管不是内容)的合理性”。[4]99当代中国的文化建设绝不能重走西方文化的反叛主义、颓废主义之路,反叛主义、颓废主义之路是文化发展的不归路,它绝不是什么人性的回归,人性如果仅仅局限在“色”上,人性岂不就直接等同于动物性了?在当代社会,粗俗文化越是不断表现出它的顽固性,我们越是要看到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必要性,应有最基本的文化自觉。否则,我们就只能听任粗俗文化的泛滥,除了唉声叹气、袖手旁观外,便无事可做。

粗俗文化的泛滥使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理论与文化实践产生了巨大的反差,是理论出了问题,还是实践出了问题?亦或是理论和实践都出了问题?我们提出要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但是,人们看到的文化现实是粗俗文化的泛滥,先进文化在哪里?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问题上,人们感觉到“词句”与“现实”的矛盾非常突出。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应在如何解决“词句”与“现实”的矛盾上作切实的努力,资产阶级思想不可能解决“词句”与“现实”的矛盾,重复他们的理论错误意味着我们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双重投降。关于资产阶级思想家的理论错误,恩格斯曾经指出,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抓住了资产阶级所说的话,抓住了他们的革命前的狂热的预言者,他无情地揭露资产阶级世界在物质上和道德上的贫困,“他不仅拿这种贫困同以往的启蒙学者关于只是由理性统治的社会、关于能给所有的人以幸福的文明、关于人类无限完善化的能力的诱人的诺言作对比,而且也拿这种贫困同当时的资产阶级思想家的华丽的词句作对比;他指出,同最响亮的词句相对应的到处都是最可怜的现实,他辛辣地嘲讽这种词句的无可挽救的破产。”[5]727在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问题上,有可能解决“词句”与“现实”的矛盾吗?

二、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可能性

超越粗俗文化、发展先进文化的现实可能性在于,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强调改造社会与改造文化的有机统一。当代中国的社会结构极其复杂,文化生态的纷繁芜杂与此直接相关,有些人就是在这样的复杂性面前迷失了方向、丧失了信心。邓小平看到了文化上的这种复杂性,但他对文化进步充满信心,他曾经指出,“广东二十年赶上亚洲‘四小龙’,不仅经济要上去,社会秩序、社会风气也要搞好,两个文明建设都要超过他们,这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开放以后,一些腐朽的东西也跟着进来了,中国的一些地方也出现了丑恶的现象,如吸毒、嫖娼、经济犯罪等。要注意很好地抓,坚决取缔和打击,决不能任其发展。新中国成立以后,只花了三年时间,这些东西就一扫而光。吸鸦片烟、吃白面,世界上谁能消灭得了?国民党办不到,资本主义办不到。事实证明,共产党能够消灭丑恶的东西”[6]378-379。新中国成立以后,为什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消灭了种种粗俗文化?原因就在于我们将改造社会与改造文化统一起来,单纯的文化改造不可能伤及粗俗文化的毫毛。所以,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绝不仅仅是文化建设,而是一项系统工程。在这个系统工程中,如何克服现代文明的矛盾性和狭隘性成为最根本的任务。

马克思科学揭示了现代文明自身的狭隘性,这个狭隘性常常以其野蛮的形式出现,不克服工业文明自身的狭隘性,超越粗俗文化、实现人的解放和社会的和谐就只能是一句空话。“在地狱的油锅里沸腾的资本的自发势力,从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寻求着出路。经济的不平衡的、恶性的发展,甚至就是在普遍上升的阶段,也保持着极端紧张的状态;由这种发展所造成的经济兴奋,无形地操纵着千百万人命运的垄断集团的沉重压迫,对现代城市混乱的痛苦不堪的恐惧——这一切反映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并使社会感染了足以引起各种流行的精神疾病的道德冷热症。由于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一个人即使在饱暖无虞之中亦不得安宁,犯罪、吸毒和酗酒的增长成了人的通风口、人的个人自立的替身。从卖弄肉欲到抽象艺术的闪耀着广告光彩的各种离奇古怪现象,这整整一个新的巴比伦,穷极无聊的时髦生活,为大众制造的醉生梦死的幻影——全都来自一个根源,它的名字叫做:化为泡影的期待”[7]486-487。在醉生梦死的幻影中,只有声色犬马的陶醉,只有孤独的灵魂在徘徊,没有对社会的整体进步的追求,人人都觉得社会欠自己的太多,只有“人人为我”,没有“我为人人”,独善其身主义(privatism)大行其道。

马克思为我们指出了超越粗俗文化的实践条件和描绘了一幅文化和谐的图景,他指出只要人们还处在自然形成的社会中,只要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还有分裂,只要分工还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然形成的,那么人本身的活动对人来说就成为一种异己的、同他对立的力量,这种力量压迫着人,而不是人驾驭着这种力量。原来,当分工一出现之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社会活动的这种固定化,我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不受我们控制、使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并使我们的打算落空的物质力量,这是迄今为止历史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8]85。当代的文化精英常常将马克思的这一论述视为一种空谈,视为一种绝对的不可能性。然而,文化精英们注目的是杂乱无章的现实偶然性,而且在他们的头脑中只有偶然性,历史必然性只是一种虚构而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表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使中途出现各种最奇怪的曲折和复杂情况,世界历史的总趋势也是不会为之改变的。

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超越粗俗文化的可能性除了存在于马克思所揭示的历史前景之中,还需要从三个方面作现实的努力;如果仅仅陶醉于历史前景,那就什么都实现不了。首先,要努力实现人民利益的一致性,这是因为人民利益的分裂是文化分裂的主要原因,“纯粹形式上的无私并不能战胜现实的个人的自私利益,因为他是从个人利益的观点来观察对象世界的。只有在人民利益一致的范围内,才能形成真正纯洁的道德的和审美的形式。它需要人们在社会精神振奋的基础上团结起来。形式上的联系、礼仪、场景都无法代替这种团结”[7]407。其次,要努力创造真正属于人民的文化,让人民而不是文化贵族成为文化生产的主体,要认识到“只有那种深刻触及千百万人的生活的东西,才是不可仿造的。……许多事情并不取决于我们的意愿,而且按照列宁的说法,即使有七十个马克思,许多事情也是无法预测的。可是我们坚信一点——只有千百万人所进行的激发他们自觉性和革命意志的革命的批判实践,才能成为现代人类的审美理想的基础。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唯有这一真理是不可动摇的”[7]422。毛泽东曾经指出,文艺问题基本上是一个为群众的问题和一个如何为群众的问题,不解决这两个问题,或这两个问题解决得不适当,就会使得我们的文艺工作者和自己的环境、任务不协调,就会使得我们的文艺工作者从外部到内部碰到一连串的问题。比如,在文化战线存在着轻视实践、脱离群众等问题。文化发展史表现,一切文化贵族和文化精英所生产的文化产品都不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真实的、丰富的、全面的文化需求;相反,他们的文化产品往往是病态的、颓废的文化鸦片。最后,要努力克服迁就、从众的文化心态,因为这一心态必然导致先进文化创造的应有自觉性的丧失。在资本全球化的大力推动下,世界文化风暴席卷全球,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的现实基础和历史前景都可能变得模糊不清,极易产生迁就文化资本统治的心态,我们应当看到这种迁就心态的严重后果。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建设需要同迁就文化资本统治的行为以及为这类行为辩护的意识形态进行不妥协的斗争,放弃这种斗争就意味着放弃对文化的领导权。

[1]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M].张昕畅,刘岩,赵雪予,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2]郜元宝.都是辩解——《色·戒》和《我在霞村的时候》[J].文艺争鸣,2008(5).

[3]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赵一凡,蒲隆,任晓晋,译.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89.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7]里夫希茨.马克思论艺术和社会理想[M].吴元迈,佟景韩,刘宁,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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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8-2794(2009)01-0014-03

2008-11-26

姜迎春(1967—),男,江苏涟水人,南京大学哲学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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