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待改善的人教版语文教科书插图

2009-03-19 09:40吕锡锋
关键词:韩麦尔教科书画家

吕锡锋

现行的人教版初中语文教科书是由课程教材研究所、中学语文课程教材研究开发中心编著的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每册书均配有大量的插图,这些插图有的是画面优美的照片,如七年级上册扉页中的紫藤萝、蝈蝈和春的图片;有的是作家手迹,如八年级下册扉页图片中的胡适手迹;有的是名家名作,如七年级下册综合性学习单元中徐悲鸿的《九方皋》。这些优美的插图,画人栩栩如生,摹景逼真自然,真正使语文教科书做到了图文并茂。除了美观,插图对学生预习课文内容,准确理解课文,深化阅读效果及启发其自主探究学习能起到极大的辅助作用。鲁迅曾说过:“书籍的插图,原意是在装饰书籍,增加读者的兴趣的,但那力量能补助文字之所不及,所以也是一种宣传画。”[1]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套初中语文教科书的插图质量良莠不齐,竟有很多错误之处。这难免会对教师的教学、学生的学习造成恶劣的影响,降低教科书在学生心目中的可信度。为了使教科书插图的错误及时得到更正,笔者仔细检查了初中六册教科书中的所有插图,总结出教科书中的插图错误大致如下。

一、细节有遗漏,一部分插图未能详尽描绘所要表现的内容,画面极不完整

1. 《天净沙 秋思》(七年级上册第15课)首句为“枯藤老树昏鸦”,点出了藤、树、鸦三种事物。但细看该文配的插图,却难以找到枯藤的影子。除此之外,文中第三句为“古道西风瘦马”,图中主人公身着一袭长袍,如果有风,衣服定会随风起伏,但主人公的衣服完全自然下垂,一点风的踪迹也不见。

2. 《山市》(七年级上册第20课)原文为“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依文意,山市发生时观者正在楼上与朋友一道饮酒。此文的插图却是一老人孤身立于石边观山市,立足点和人物全不对。

3. 《最后一课》(七年级下册第7课)文中这样描写韩麦尔先生的衣着“我们的老师今天穿上了他那件挺漂亮的绿色礼服,打着皱边的领结,戴着那顶绣边的小黑丝帽。”接下来文中并没有说韩麦尔先生取下了那顶帽子,但画家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插图中的韩麦尔先生头上什么都没戴,帽子竟不知所踪,让人莫名其妙。

4. 《智取生辰纲》(九年级上册第17课)有一段文字为“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都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们做什么闹?”可见晁盖等七人都是提着朴刀的,但插图中的几条好汉除卖酒的拿着条扁担外,其余的都赤手空拳,这与原文出入太大。

5. 在九年级上册“课外古诗词背诵”中选入了陆游的《卜算子 咏梅》。第一句为“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但与该词配套的插图有驿站却无“断桥”。本来应是“断桥”的地方却变成了一段栅栏,真是乱弹琴!

二、画蛇添足,插图中多出了课文所没有的内容

画家作插图时当然不必只死板地画出文中出现的事物,如描绘的是自然景象,那么即便文中没提及,添加必要的花草也完全应该。但课文中明说没有或按常理绝不会有的东西,则决不可自作主张,任意增添。

1. 《女娲造人》(七年级上册第28课),为了让同学们对女娲造人有一点直观形象的认识,配了一幅插图。细观女娲的装束不禁让人疑惑:怎么上古传说中的女娲竟会手上有手镯,耳上戴耳坠?真不知道这些几千年后才有的饰品怎会穿越时空出现在不知多少万年前的女娲身上?

2. 《盲孩子和他的影子》(七年级上册第29课)描写雨过天晴时的景象用了这样的句子“风停了,雨停了,天晴了。月亮出来了。今天的月亮特别亮。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按生活常识,明月当空则众星必然暗淡,尤其月亮旁边的星星更不可见,因为月亮的光芒会隐去星星的光辉。何况,后来太阳又出来了,自然更不可能再看到星星。但图中竟出现了众星拱月、众星环日的“天文奇观”,太有悖常理。

3. 《福楼拜家的星期天》(七年级下册第14课)这样描写福楼拜的单身宿舍:“屋子很简陋,墙上空空的,家具也很少。”插图作者也许是考虑到福楼拜的房间过于单调,擅作主张,结果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凭空多出了一幅美女图片。

4. 《芦花荡》(八年级上册第2课)这样描写老头子的衣着:“老头子只穿一条蓝色的破旧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篙。”可见,除短裤外,老头子别无衣物。但插图中的老头子除了穿有短裤外,竟莫名

其妙的多了件上衣。该不会是作图者怕他过于寒冷吧?

三、插图中的画面与原文细节不符

这种错误并非插图多了或少了课文中的人或物,而是人或物的情形与原文描写的不完全一样。

1. 七年级上册的名著导读中有一篇名为《马和驴》的寓言。文章讲的是一只马和一只驴的故事,插图自然也应该是一马一驴。但实际情况是图中的一只马被画家掉了包,画中出现的竟是两只驴,不禁让人大跌眼镜。

2. 《最后一课》(七年级下册第7课)文中明明写着韩麦尔先生“打着皱边的领结”,但到了插图中,韩麦尔先生这条皱边的领结竟神奇的变成了一条笔挺的领带。同一文中对镇上的人们是这样描写的:“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肃静。其中有郝叟老头儿,戴着他那顶三角帽,……个个看来都很忧愁。郝叟还带着一本书边破了的初级读本,他把书翻开,摊在膝头上,书上横放着他那副大眼镜。”快结尾时,文中又写道:“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郝叟老头儿已经戴上眼镜,两手捧着他那本初级读本,跟他们一起拼这些字母。”文中第二幅插图,除了学生外就是镇上的群众,在对群众的描写中,以郝叟的描写最为详尽。显然,郝叟老头这个主要观众是应该出现在图中的,图中画了很多的镇上人物却见不到郝叟的身影。图中右侧一人书虽摊在膝头上,书上却无眼镜;左侧一人手捧读本而又没戴眼镜。乍一看两个都像,细一看却全都不是。

3. 《云南的歌会》(八年级下册第16课)描写昆明附近村子中的女人“脚下穿双云南乡下特有的绣花透孔鞋”。教材为了使学生对这些女人的装束有所了解,特意配了一幅插图。但让人失望的是,原本很有特色的绣花透孔鞋在图中却成了全中国随处可见的平底布鞋,一点也不独特,更毫无美感可言。

4. 《五柳先生传》(八年级下册第22课)为我们刻画了一个爱读书、嗜酒、豁达洒脱的五柳先生。插图如能描画一个举杯痛饮的文士倒还相宜,但本文插图中的人戴着帽,拿着锄,身旁放一篮菊花,全然一个辛勤劳动的隐者,根本寻不到文中五柳先生的影子。也许有人会说陶渊明(此处就暂把五柳先生视为陶渊明本人)本来就是一个爱菊的隐士啊。这确是事实,不过本文要表现的是他洒脱的一面,插图更应与本文契合。用此图描画“晨兴理荒秽”似乎更合适,在此则全不着边。

5. 《送东阳马生序》(八年级下册第24课)中作者这样描述自己向老师请教的情景:“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由描述可见,老师是非常严厉的,并非和颜悦色。作者自己求教时更是诚惶诚恐,不敢有半点懈怠。但插图中的老师面露笑容,全不像作者描述的那样严厉。至于图中的求学者,看起来则显得非常滑稽,只见他双眼微闭,嘴角微斜,露出一种轻蔑的笑容,犹如正在做美梦。文中的严肃气氛被此图破坏得一塌糊涂。

6. 《登飞来峰》(八年级下册“课外古诗词背诵”部分)其中两句是“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在导读中编者写道:“登上高山之塔,极目远望,诗人不禁豪情满怀,壮志凌云,似觉天地万物都可尽收眼底。”由此可知,诗中主人公位于当地位置最高的塔上。但在插图中,人物的立足点却由塔变成了一块长石。人物也根本不是在最高层,与侧前方的山和树一比,反而是在最低处了。这样的画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读者产生“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的。[2]

7. 《致女儿的信》(九年级上册第8课)原文为:“他看到,窝棚旁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与此相应的插图却是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上述就是笔者在六册教科书中所发现的存在问题的插图,错误的数量和低级程度让人触目惊心。为让读者有更清晰的了解,现列表如下:

看了上面的这些错误,每个人都会感到震惊,这就是我们的语文教科书?

语文教科书作为传播知识的载体,在老师和学生的心目中一直被奉为真理的化身,对其深信不疑。但现在竟出现了这么多的错误!用这样的教科书去教育学生学习要认真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教科书插图的改善已是刻不容缓。要画出高质量的插图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说简单,是因为这并不需要太大的工程量,能有几个负责任的画家即可;说难,是因为要使插图达到较高的水准并非易事。不是只要会画画谁都可以,殊不知画插图似易实难,对画家有着很高的要求。首先,画家须有高度负责的态度。1982年制定的中小学教材编审工作责任制《关于中小学教材编审工作责任制的规定(试行草案)》中就有明确规定:封面和插图是教材的重要组成部分。美术编辑及绘图员要对全书插图的准确性、艺术性负责。[3]教科书的质量直接关系到教学的质量,也就决定了我们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每一个画家都要以一种对天下苍生高度负责的态度,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万万不可敷衍了事!

其次,画家要有一定的文学鉴赏力和敏锐的眼光。给教科书作插图并非任挑一处皆可下笔,须在准确把握文章的内容和思想的基础上,挑出全文最精彩最关键的部分用图画加以展示,从而能用寥寥数笔起到画龙点睛之效。

再次,作品要有“神”。除了描物摹人准确、直观外,传神更是必要。下笔前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文章,要深入人物的心里,与文中的人物达到情感上的共鸣,取得心灵上的契合。唯其“入于其中”方能“出乎其外”,画出的事才不会是散漫、凌乱的。画出的人也才会是有血有肉,而不是毫无生气的模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画家要认真阅读作品,忠于作品。“文学作品的插图是文学性和绘画性的二重组合,画家须忠于作品的内容和思想。”[4]切不可任自己之意任意遗漏或增添原作不应有的东西。

现在很多论文中都提倡语文教学要充分利用书中的插图,这更要求语文教科书能提供一些高质量的插图。我们坚信,只要出版社和各位画家能够不断改进,语文教科书必能成为“教师当教,学生当学之书,而且成为教师爱教,学生爱学之书。”

参考文献:

[1] 叶圣陶. 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

[2] 朱光潜. 谈美·谈文学[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8.

[3] 颜亚男,武常. 语文教学与课文插图[J].无锡教育学院学报,1998(1).

[4] 宋振韶. 教科书插图的认知心理学研究[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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