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何　菲

爱情似糖，甜到哀伤

有人说，女人经历男人就是经历沧桑。

30岁那年，在西郊的一家会所，小A亲眼目睹了一次爱情的真相，爱情在她面前撕开了赤裸裸的面纱，让她一夜长大。

小A的挚友是她留学时的玩伴，来自一个东欧小国，与一位中国外交官有一份燎原了她整段青春的恋爱往事。爱到灼烧，她甚至用他的姓氏做了她的名字：康康……直到她25岁时，他回国。

时隔7年，康康当年及腰的金发剪成了娟秀的短发，当年信誓旦旦要重返东欧娶她的中国男人三年前也迎娶了一位高官的女儿，坚守着平淡而实惠的生活。对于男人，沉湎于爱情是没出息的，政治上的成熟也许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那个夜晚，喝了一点酒，聊到往事，不胜感慨，小A给他打了电话，“康吗？还记得康康吗？她此刻就在我身边。”

“啊……”

那个“啊”里最先跳出的成分是惊喜，但很快被忐忑占据，他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听我说，现在我不能跟她见面，你别让她来打扰我的生活。”

没等小A困惑的表情复原，爽利的康康已经拿过了电话大声说：“嘿，宝贝，我来上海了！”

“宝贝，别问我想不想你哦，我的回答是无以复加。”

那一刻，小A惊讶于康的应变能力。手机设在扬声状态，她能清楚地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也想念你，但不想麻烦你。我们上一次通话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来上海，你正巧在香港出差。”

“是啊，我太忙！在上海安顿下来不容易，你能体谅我的，不是吗？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宝贝你。经常做梦梦到你。对了，今年除夕你许了什么愿？”

“许愿你还爱着我。”

“这还用许愿吗，我的傻姑娘！这早已是一生不变的事实了。”

“康，这次来上海，我想看看你。”

“最近有点忙，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去看你。一定！我们注定是要相见的。为你，为了我们未来的梦，我一直在努力！”

康康微笑着挂上电话。

那个时刻，小A也笑了，她宁愿自欺时隔多年以后再一次看到他们爱情的微光。可她还没来得及欣赏康康眼角洋溢的幸福，就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

十秒钟后小A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康的短信：“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任何信息，拜托！”

小A从短信里抬起头来，正与康康温柔明澈的目光相撞。

康康说，“如果这样一生一世多好！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在试图让我感受到幸福，可是我也知道，康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小A注视着康康良久无语。白种女人，过了30岁，就明显见老了。或者康康最妩媚的岁月是在爱情和等待中度过的，只可惜她没有等到，却已近迟暮。在康康凸显的眼纹里，她看到了时间的苍茫和爱情的无力。

康康反过来安慰她，“别难过，我现在有个新男友，他很好，是个法国建筑师，我们交往有大半年了，以后打算结婚。”

康康说大约两年前，她就从康那件事上痊愈了，否则今天不会那么坦然地与他讲话。她只想祭奠一下自己曾经的那份不顾一切的心情。

那一夜，康康很平静，小A却喝醉了。

小A想，义无返顾的爱和有所保留的爱，也许只意味着爱的程度的强弱，并不代表你爱的人的优劣。很可能你不顾一切爱的那个人是最不值得你爱的，你有所保留爱的那个人才是最值得你爱的，爱和值得之间，多半有个错位的问题，只可惜人在不顾一切去爱时，是体会不到这一点的，而理智清醒时，又太斤斤计较。

经过了岁月，小A后来明白，两个相爱的人最终没有结合在一起，不能简单地归咎于谁伤害了谁，谁变了心，这不单单是两个人的问题。可最终，人人都会身有所属，慢慢的，也会情有所属。

爱情似糖，甜到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