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山车上的原材料企业

编译/丘文敏

如果一辆过山车保持足够长的时间向上攀升，这足以诱惑你瞬间放开紧握的双手。世界上最大的几家原材料公司的老板就这样做了，现在他们尝到了苦头。寄望于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还将维持对原材料的需求，全球的钢铁、水泥和矿业巨头进入了衰退期，背负着远超正常水平的巨额负债。

2006年和2007年，行业内发生了几宗雄心勃勃的收购。经济学人研究调查了六家全球顶尖的原材料厂商，它们在这两年内花费在收购上的现金占其所有1360亿美元净债务的五分之四。钢铁工业中最大的生产商安赛乐米塔尔公司全力提速以现金加股票的方式进行并购，全球第六大钢铁生厂商印度塔塔钢铁公司杠杆收购英荷合资的同行克鲁斯公司。在水泥行业，世界上最大的生产商法国拉法基集团买下了埃及的奥拉斯科姆公司，而第三大水泥生产企业墨西哥赛莫斯公司收购了澳洲的重量级竞争对手瑞科尔公司。全球第四大铜矿商斯特拉塔公司正进行大肆的连续收购，而矿业巨头力拓公司因为收购了加拿大铝业集团而背负了创纪录的债务。2008年11月，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公司放弃了对力拓公司的全股票收购，声称其债务和处置风险已经上升到“无法接受的水平”。

以上的忧虑可以从信用违约互换债券这一种防止破产的保险产品反映出来，上述六家公司的信用违约互换债券都已经激增到令人异常担忧的水平。对那些怀疑信用违约互换市场的波动有效性的人，也对企业的其他方面产生了怀疑。与过去的衰退一样，这些公司的盈利预期也随着需求减少和价格下跌而大幅度降低。分析师预期，这六家公司今年营业利润与巅峰时期相比将下跌30%到50%，而且会无法获得足够的现金流来偿付债务。因为股票价格也在大幅下滑，这些公司的净债务相当于或者更高于它们的市值。借债在经济繁荣时期似乎还可以能借能还，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债务过重了。这些负债对这些公司的生存会造成威胁吗？

在这里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解决办法。因为投资者已被对资本饥渴的银行抽干殆尽，从市场上难以筹集到资本；削减分红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因为这些公司早就很精明地坚守谨慎的股利政策。资产处置的价格也会是低得可怜，因为大部分潜在的购买者自己也难以筹资。例如，力拓公司去年就放弃了处置价值100亿美元资产的计划。

这就意味着硬撑是度过本次衰退的惟一选择。但是，只有那些有足够流动性的公司才能撑得下去，它们必须有足够的现金和未使用的银行信贷授信以偿还即将到期的债务。依赖债务市场是很鲁莽的做法：安赛乐米塔尔公司自去年11月以来试图对其在法国的商业票据进行展期（编者注：即透过发行新票据来赎回即将到期的票据），但是它很难按照常规的条款来获得大笔资金。

这里也有好的消息：除了一家公司之外，其余的五家都是在谨慎地安排他们的债务结构。根据评级机构标准普尔的研究，在成为例外的墨西哥赛莫斯公司现有的160亿美元的净债务中，将有80亿美元在未来18个月内到期，而该公司目前账上仅有5.6亿美元现金（不包括已做抵押的现金在内）。这家墨西哥公司现在正积极和银团商讨新的贷款计划。

其他五家公司看起来还是比较安全的。目前，没有一家有债务违约之虞。安赛乐米塔尔公司、力拓公司和拉法基集团充分的资金流动性足以保障到今年的债务清偿。斯特拉塔公司和塔塔钢铁公司的流动资金则能保两年平安，而塔塔钢铁公司甚至还有一张“免灾卡”：其107亿美元债务中有60亿美元是在克鲁斯公司名下，印度的母公司对这些债务未予以担保。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塔塔公司可以放弃这个昂贵的收购而不伤毫发（去年12月克鲁斯公司已向英国政府求助了）。

人们预期这些公司仍然会有经营现金的流入，只是现金流会大幅减少。这些公司的资产尚具有流动性，这为它们赢得了时间，但是今年它们仍将遭受猛烈的重创。上述那些收购从产业的角度来看都是有意义的，这些企业并购理应增加企业利润。力拓公司收购加拿大铝业集团后至今节省了预期能节省费用的三分之一，塔塔钢铁公司通过它的收购节省了一半费用。除了这些并购之外，拉法基集团和安赛乐米塔尔公司都在进行新的削减成本计划。经济的疲软意味着曾经处于高位的设备和原材料的价格下跌，同时库存的价值将减少。安赛乐米塔尔公司希望在未来半年内获得50亿美元的营运资金，从而减少该公司15%的净债务。

度过这次危机的“杀手锏”是减少产能和削减资本开支。安赛乐米塔尔公司在减少产能方面走在前列，该公司减少三分之一的产能，以至于该公司首席运营官拉克希米·米塔尔都认为此举“太过激进”了。对投资计划的削减也是大刀阔斧的：安赛乐米塔尔公司、拉法基集团和赛莫斯公司今年的预算已分别降低了三分之二至二分之一不等。去年12月10日，力拓公司更是大幅将原先预计的2009年90亿美元资本性支出计划砍至40亿美元。斯特拉塔公司还没宣布其削减计划，估计可能会减产50%。这六家公司的所有举动，意味着每年会有150亿美元的现金流增加，这相当于18个月的利息支出。

降低产能和削减开支，同时在六家当中有五家拥有足够的流动性，这个举措可能会让这些公司生存下去。同时，这里还会产生一个有趣的问题。近年来的并购交易意味着这些产业比以前更加集中，而其债务也比以往更加沉重。与以往经济低迷期的措施相比，现在的做法是更快速、更大规模地减少实际产能和计划产能，从而更快地稳定价格。这是在经济寒冬下的一线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