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外二章）

曾庆娇

清朗的春夜,天外月明千里，落光如洗，四野静寂。许多洁白的想象刹那间复活。

记忆如箫，幽幽婉婉，袅袅音韵，悠然漾过心底久已沉埋的荒芜小径。

一程又一程的跋涉

一程又一程的飘泊。

只为心中盛满永不黯淡的月光，斟一杯透明微醺的薄酒，伴我且歌且吟。

瞧，华月如水，倾泻在清纯的房间里，每一道波纹，都是我为你写下的深情缱綣的文字，夹杂着岁月的芬芳，在晚风里醉成——

一朵朵柔灿的笑容。

夜色融入月光深处。

月光流淌于夜的尽头。

庭前花影悄然印上窗来，在星的浮动中，向你绽开跳跃的色彩。

谁能阻挡月的舞蹈?谁能阻挡花的自开自落？谁能参透水的禅意?

“料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我只惶惑，华月如发光的凤凰，飞过浩瀚的荒漠，飞过冰川雪原，飘流在千里之外，那时，你流浪的脚步，是否会在时空中渐行渐远？

而在冷月当窗的清宵里，前尘隔海，静寂如初。

鸟 音

依依零露在晨光熹微中滴落后，便有婉丽的鸟音隐隐飘来。

那该是蔚蓝的天空划过最明净的歌声，晨曦中酝酿了几分期待的歌声。

它同阳光保持着一段距离。

它同疼痛保持着一段距离。

它同尘世保持着一段距离。

铅华洗尽，天空很辽远，很纯朴，很透亮。

浮云悠闲游过，山默然。鸟音如花。

许多水墨般的记忆随着鸟音的隐退而隐退，许多朦胧的幻觉随着鸟音的返潮而返潮。

许多深深浅浅的悲欢，随着的鸟音的轻盈而轻盈。

风中，为何总是读不到春的讯息？

一次朝露中的邂逅，一次深宵的心契，一张原版的班得瑞……便是永恒的鸟音。

总是执意地从内心升起，如丝如缕，如梦如幻。如天籁。

城市的蓝天下，鸟音宛如唤醒，唤醒远来远去，唤醒着挣扎和欢笑。

我将守住这最后的童话，在鸟音里枕一个水晶诗的清晨，让灵魂不再迷失……不再。

乡愁如歌

我不知该怎样端坐在都市的高楼里，将乡愁排列于薄薄的纸页，正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一支久违的曲子，在夜深花睡时悠悠扬扬地浮起。多想化作一只轻盈的蝴蝶，巧妙地栖息在故乡檐外的青草地上，那么这个温柔的季节，于我不再是遥远的路线。

然而我终于未能成为三月里美丽的精灵，在祖母苍老的微笑中抖动翅膀飞翔。我只能默默地坐在都市的窗口，就着低垂的暮霭，深沉地啜饮着盈杯的乡愁，并且希望这串令人睫毛濡湿的情感浪花，不要被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哗声淹没。

我不知该怎样勾勒出父辈们落日黄昏荷锄而归的背影，那些历久不衰的情节永远不会萎于青草之中。我唯有反复地吟唱故乡的谣曲，古老的曲子宛如苍凉的黑土地一样，对我而言是千万遍唱不尽的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