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明
老色鬼说:“当然可以。”
毋茜是复兴钢材厂的会计兼出纳。这几年,她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这样说似乎有点夸张。别人会问,她想要星星,你能给她摘下来吗?当然不能。我所说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是指她现有的欲望。
毋茜原来是复兴钢材厂的上级单位与天集团财务部的一名普通出纳。六年前她大学毕业来到与天集团时,给自己确定的目标,就是尽快发财,脱贫致富。毋茜出生于太行山区一个偏远农村的一户贫困家庭。从小,她经历了无数因为贫穷带给她的烦恼。三岁那年,她看到邻居家的女孩穿着一条花裙子,便央求妈妈给她也买一条。当时正为每天的油盐酱醋柴发愁的妈妈,哪能满足她的要求呢?妈妈把哥哥穿破的一条裤子补了补,就让她穿上了。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裤子,毋茜不敢与邻居家的女孩在一起玩。为此,她还伤心地哭了一场。七岁那年,毋茜上学了。别的孩子的家长大都给自己的孩子买了新书包、新文具盒。而毋茜的母亲只把毋茜的父亲当兵复员带回米的一个军用挎包改了改,就给她当作了书包用:父亲给毋茜做了一个木头的文具盒。这两样东西,都受到了同学们的嘲笑。为此,毋茜向父亲嘟嘟囔囔,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总之,毋茜从小到大因为这些事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打那时起,她就暗暗下定决心:长大一定要挣大钱,当富姐,出人头地,让所有的人羡慕,让所有的人见了自己都点头哈腰!她从小就发奋读书,小学初中高中一如既往。最终她以优异成绩考入了省城的一所财经大学,大学期间,因为贫困,也是备受尴尬。她看到同学们人人手里都拿着个手机玩,而自己却无钱、无力购买。到食堂打饭,也是尽挑便宜的饭菜买。看到人家吃着大鱼大肉,自己只能暗暗流口水。好不容易,才熬到大学毕业。当然,贫困的父母为了供她上大学,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可想而知。
毋茜分配到与天集团财务部后,当了一名出纳。每天经手的钞票成千上万,却都不是自己的。每个月领到自己手里的,也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四五张印有四个伟人头的钞票。买点化妆品,买件衣服,交交伙食费,钱包里的钱也就只剩下些一毛一毛的小钞票了。“像这样,就一百年也发不了财啊!”她心里这样想,也暗暗着急。但有一件事,她受到了启发。财务部的一位女职员,最近被提拔担任科长了。此人只是个高中毕业,业务水平一般,为什么就提拔这么快呢?毋茜听同事们窃窃私语,才知道这位新提拔的女科长与财务部主任“有一腿”。财务部主任谷遂是个老色鬼,毋茜早有耳闻。谷遂当时年近五旬,精力充沛,是个财务行家,也是个猎色老手。这位谷遂,对财务部有几分姿色的女职员,总是心怀不轨,想方设法搞到自己的床上,害得这些女职员,见了他就躲着走。但在人家手下工作,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于是,这些女职员有的愤而离开财务部;有的因不上钩备受打击;也有的就成了这位谷主任的猎物。毋茜在财务部待的时间长了,对这些事耳闻目睹,也就见怪不怪了。毋茜还知道,财务部下派与天集团各所属厂矿的会计、出纳,都是很有权的。报账、报销、提款、送款,大都是单独干,在那里搞点猫腻,发点财,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是把自己派驻到下属的厂矿当个会计,那该有多好!毋茜这样想着。猛然间,她把那位色迷迷的谷主任与自己的这一愿望联系起来,不由得红了脸。毕竟自己还是个没有出嫁的大姑娘啊!
毋茜到财务部还不到两年,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其实细心的人就会发现,毋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那鹅蛋脸形煞是好看,柳叶眉下那双杏眼如两泓清水,端正的鼻子下的淡红小嘴,十分性感。一头秀发自然地飘洒在肩后,身材丰腴而妩媚,两个高耸的乳房与整个身体形成了美的曲线,展现了青春的活力。这些自然也逃不过那个老色鬼的眼睛。
一天,谷遂找毋茜“谈话”。“谈话”前,这个老色鬼“乒”的一声把门锁上,使毋茜心惊肉跳。然而,毋茜只是一惊,她对这一切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谷遂笑吟吟地让毋茜坐下,问她工作有什么困难,对单位有什么希望和要求。毋茜乘机说希望自己到下属的厂矿去实践实践,锻炼锻炼。老色鬼走到毋茜跟前,挨着她坐下,一边抚摩着她的手和身子,一边说:“这些,当然可以……”毋茜一边嘴里说“不要,不要……”一边半推半就。老色鬼趁势把她抱起,放到办公室里间的床上……她感到下身一阵疼痛,猛然间,羞耻之感从脑海中掠过。然而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在单位的所见所闻,使她总结出这么一条:女人活一百岁也得嫁人,迟早和男人要有那么回事。何不把这一“资源”利用起来呢!她想到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就要实现,也就把那点羞耻之心丢到爪哇国去了。
一个月后,毋茜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复兴钢材厂的会计兼出纳。当然,此后不可避免的是还得应付谷遂不定期的“召见”。
看到这位身材丰腴的白领,李蛟云的目光凝固了
毋茜到复兴钢材厂后,这才体会到什么是有职有权。这个厂是个财务独立核算的单位。除了产品的销售收入需按时上交外,其他工艺流程,产供销过程几乎都是独立的。这个厂的所有收支手续和现金,几乎全都由毋茜过手。在这个千人大厂,毋茜自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她既是与天集团驻钢材厂的财务总代表,又是这个厂的财务总管。这个厂包括厂长在内的上上下下,都对她另眼相看。
渐渐地,毋茜也学会了使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厂外推销商进货提款需要找她,她就故意刁难。这些推销商体会到了这位美丽的会计的厉害,只好大包小包提着礼品到她家“意思意思”,渐渐地由送东西变成了送钱。厂内职工报销各种单据需要找她,她就借机拉关系。计算机摁几下,单据变成了钱。也有些不合手续的报销者,毋茜也给开绿灯。此人便在领到钱后投桃报李,表示感谢,或是以物,或是以钱。毋茜手里还有个很大的权力,那就是集团款的下发和外来款的收取及上缴。这可是每笔都数目不小的款项。每天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每月下来,经手的款项都在数百万以上。按规定,这些钱在毋茜的手中是不能停的:或上交,或下拨。但毋茜看到了这些钱的好处。银行靠什么赚钱?不就是靠贷款的利息吗?自己何不效而仿之呢?毋茜这样想,也这样做。她把一部分该上缴的钱借故不按时上缴,而把它截下来,让它“母鸡下蛋”。也就是把这些公款以私人贷款的形式贷给个人,毋茜从中挣取利息。毋茜的这些违规操作(本身她身兼会计与出纳于一身就是违反规定的,会计与出纳应该分设。当然,这不是她个人的责任),其实财务部的一些人也是知道的。只缘不少人就在毋茜的关系网中,加上还有谷遂这个保护伞,许多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转眼毋茜已在钢材厂工作四年,她已是一个十分富有的富姐了。然而,生理的本能告诉她,她肚子里“有了”。尽管采取了很多措施,她还是怀上了老色鬼的“孽种”,再不采取措施,
就遮不住众人的眼了。匆忙中,她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才分配到与天集团工作的工程师李蛟云。初次见面,一看到这位身材丰腴、漂亮大方的白领,李蛟云的目光就凝固了。他被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给勾住了。很快,两个人坠入情河,如胶如漆;很快,二人又闪电般地结了婚。十个月左右,毋茜生下一个女孩。李蛟云掐指一算,和二人发生关系后应怀孕时间差不多。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了爸爸。给孩子做满月时,谷遂还专门买了一千元钱的礼物前来祝贺。毋茜与谷遂心照不宣;不知底细的李蛟云还万分感激,把这作为莫大的荣耀。
冬去春来,一晃又是几年。这天,毋茜正在上班,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毋茜忙接起。手机耳机中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性的声音:“毋姐忙什么呢?今晚到红梦娱乐城玩玩怎么样?”毋茜听出来了,来电话的女人叫梦恬。她是倦云建材有限公司的老板,也属于富姐阶层的人,专门经营钢材、水泥等建材的营销生意,是毋茜到钢材厂后认识的。“怎么样?毋姐。我请客!”耳机中又传来了梦恬催促的声音。毋茜笑着答应了。
红梦娱乐城是一个集餐饮、洗浴、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大酒店,暗地里还提供性服务。今晚,梦恬打扮得特别漂亮,煽过的头发乌黑发亮,上过化妆油的眼睫毛一闪一闪,就像某个电影明星一样,可人的脸蛋妩媚动人。脖子上、手指上和脚脖子上戴的金首饰,闪闪发光。它们好像时刻在提醒人们注意自己主人的身份一样。毋茜自然也是华光闪亮,梦恬身上有的饰物,在她身上也一样不少。
吃过宵夜,洗过桑拿,就是接受按摩。她俩分别被带到各自的按摩房。给毋茜按摩的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他顺着她的肩头、背部、腿部按摩。小伙子的手指在她的背面轻轻摩挲,毋茜闭着眼,惬意地享受着。腿部按摩毕,她又翻过身来仰面躺着,小伙子顺着肩头向下继续按摩,手指滑过之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渐渐感到浑身血管在膨胀,一股欲望在内心冲动,她一把把小伙子拉到自己身上……
从红梦娱乐城出来,毋茜坐上梦恬的本田轿车。在送毋茜回家的路上,梦恬笑眯眯地问毋茜:“毋姐,玩得痛快吗?”“痛快。”“毋姐,我可有事要求你呢!”“说吧。”“我想在你那里再贷10万元钱呢!”梦恬特意把那个“贷”字说得很重。“没问题。”毋茜答道。她仍然在体会那个浑身肌肉发达的小伙子给她带来的快感。梦恬又问:“那么利息呢?”这时毋茜的思绪才回到梦恬所谈的“生意”上来。她马上警惕地回答:“照旧。”所谓“照旧”,就是毋茜与梦恬两人之间原先约定的8%的利息。这个利息是高于银行同期贷款利息的。“那么……好吧。”显然,梦恬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一利息标准的,她嫌太高。但毋茜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毋茜已经从娱乐城的陶醉中清醒过来,冷静地谈开“买卖”了。她认为梦恬请她在娱乐城寻欢作乐,是梦恬在巴结她,自已是应该享受这一切的。这些年自己给梦恬提供的方便已经够多的了。然而梦恬却不这么想。她认为毋茜是空手套白狼,让点利也是应当的。却没想毋茜这么抠门。她心想,今晚在娱乐城的钱算白掏了。她心里恼恨她,却满脸堆笑,怨怒不形于色。两人心里勾心斗角,表面上还要装得亲亲密密。直到毋茜下了车,梦恬掉转车头往自己家返时,她才狠狠地骂了一句:“抠门的老逼婆!”
“哇,这么多的钱!”梦恬暗想
梦恬原先是潞县柴口村的一名农村女孩。她从小就羡慕那些生活在城市的姑娘们。她们每天穿着华丽的衣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住在小洋楼里行走在洁净的城市街道上,干着舒适的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她渴望能像她们那样生活,再不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却仍然在为那一天三顿饭发愁:不再像自己的姐妹一样守在那被烟熏火烤得黑糊糊的房子里,每天生火做饭,到一定年龄时嫁人,生儿育女:儿女长大了,继续“修理地球”。在16岁那年,她带着在父亲那里学会的理发手艺,臂下夹着一盒理发工具,就到古镇——与天集团所在地来闯荡了。她开了一间美发按摩屋。她一边理发按摩,一边与前来接受服务的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伺机来实现自己的发财梦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几年下来,她对这里的环境已经十分适应。一天,美发按摩屋来了一位服装笔挺的男子,在闲聊中,梦恬知道这位男子是与天集团销售部的经理,姓阴。她感觉到机会来了。给他理完发后,把他让到美发按摩屋里间,给他进行按摩。她一边用纤纤细指为他按摩,一边嗲声嗲气用言语撩拨这位经理。这位阴经理也是性情中人,早被这位少女的美貌迷住了。她那纤细的身材,风姿绰约;一双明眸,秋波荡漾;樱桃小嘴嫣然一笑,百媚千娇。她身上散发的香气,更是沁人心脾。娇滴滴的话音,就像银铃般的好听。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人可意,使他心猿意马,欲火中烧。他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去解她的衣服……从那时起,这位阴经理不时给她赊批一些钢材,梦恬做开了钢材生意。后来,梦恬又用同样的办法,在潞州市城北批了一块地皮,正儿八经开办了倦云建材有限公司,做开了建材生意。“倦云”,这是她特意为自己的公司起的名字。这可以使那些好色的男人联想到疲倦的美女昏昏欲睡的样子,使他们想入非非。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梦恬和毋茜一样,进入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的行列。
与毋茜打交道,也是从做开钢材生意后认识的。她一方面需要从钢材厂进货,进行倒卖;另一方面也看到了毋茜手中的权力。毋茜能偷偷外放贷款,自己从中渔利;梦恬则从她那里得到贷款,解决生意中经常出现的资金短缺问题。二人之间你供我需,相互需求,渐渐关系越来越密切。梦恬经常邀请毋茜到一些娱乐场所玩乐,以作为这种关系的“黏合剂”。
这天,梦恬来到毋茜的办公室,来提取那10万元现金。这是她第一次来毋茜的办公室。过去,想借钱,都是毋茜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给她交付现金和支票的。这一次,由于梦恬急着等钱用,就只好做一次不速之客了。已经是下午4点了。她见毋茜的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框的右上方挂着“财务室”三个字的牌子。办公室门外,安装有防盗门。这时,防盗门也开着。她未敲门,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只有毋茜一个人。毋茜正在打包桌子上那一叠叠捆成一摞摞的,每张上有毛主席像,面额为100元的钱币。桌子上那些钱,粗一估算,少说也有40万元。“哇!这么多的钱。”梦恬暗想。看到梦恬进去,毋茜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她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让梦恬坐下后,毋茜卖人情地说:“我这里是财务重地,一般人不经允许是不能进来的。不过,你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以例外。”梦恬赶忙顺着她的话音说:“那是,那是。要不是毋姐在这里,我还不敢进来呢!”梦恬一边把毋茜递过来的那一大摞10万元的钱装进自己的手提包,一边将提前打好的借条递给毋茜(借条上写着:梦恬借到毋茜人民币10万
元,借期1年,年利率8%。某年某月某日),一边问:“毋姐,你打包这么多的钱,是要干什么呢?”“往集团财务部交呐。”“这么重,你拿得动吗?”“拿得动。唉,每天都得去交一次,真麻烦。自己干惯了,叫别人去又不放心。反正离集团财务部也不算远,只有二里多路。重也得自己去,谁让咱在这里负责这项工作呢!”毋茜嘴上是在抱怨,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她把那张借条看了看,满意地放在了抽屉里,锁好。梦恬当然能听出毋茜的话外之音,赶忙恭维道:“是啊!除了毋姐,谁能把工作干得这样井井有条、万无一失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恬姐,你就瞧好吧!”
半年后,梦恬的建材公司来了两位客人。两人都是二十八九岁,一个叫杜喜,一个叫秦林。他们都是应梦恬之邀前来的。杜喜和秦林都是梦恬潞县柴口村的同乡。年轻时,梦恬长得楚楚动人,杜喜和秦林都曾追求过她。但当时梦恬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根本看不上这两个穷小子。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梦恬已成为富甲一方的富姐,也已结婚生子。杜喜和秦林所走的路则与她大不相同。杜喜不愿意干农活,又无其他特长,每天无所事事。25岁时,他认识了一个走江湖贩卖古董的商人,此人实际上是个骗子。杜喜被这个骗子骗过一次后,便找这个骗子算账,让骗子赔偿的条件就是收他做徒弟。骗子无奈,只好答应了。跟上骗子,杜喜学到了不少“本事”,长了不少见识,但在一次行骗中栽了。他们用一个“金乌龟”骗一个退休老工人的6万元钱。这位老工人拿着这只“金乌龟”让人鉴定时,才知道它只是一只镀金的锡乌龟,他马上报了警。警察紧急出动,很快将二人抓获归案。那个骗子由于诈骗累计数额较大,被判了10年刑。杜喜由于是初犯,只判了2年。刑满释放后,杜喜去找梦恬,梦恬曾接济过他。秦林则是死乞白赖把父母盖房子的钱要来,买了辆面包车,在市里跑开了出租车生意。跑出租车的过程中,经常来梦恬这里歇歇脚。梦恬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希望在跟前能有个帮手。于是,杜喜和秦林就成了梦恬家里的常客。他俩常来梦恬这里蹭饭吃,梦恬是来者不拒。她还趁丈夫不在时,让杜喜或秦林在她身上“放松放松”,“解解馋”,以了却他们年轻时的夙愿。渐渐地,杜喜和秦林已成为梦恬的铁“马仔”,对梦恬言听计从,梦恬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一见到梦恬,杜喜就调侃道:“恬姐,想兄弟了?想让兄弟给你解解痒?”梦恬闪动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死杜喜,没正经的,光想好事!恬姐是有难才找你们的。”秦林喝了一口梦恬给他泡的龙井茶,说:“恬姐,你说吧!你的事就是我俩的事。你让我俩上刀山下火海都行!”梦恬轻轻抚摸着秦林的头说:“还是我秦林兄弟好!”于是,她就给他俩讲了自己所遇到的难题。
原来,年初时,梦恬借毋茜的10万元是购买了一批钢材,计划出售后赚一笔的。却没想到今年钢材市场出奇的不好。梦恬年初以2000元一吨进的螺纹钢,随着钢材市场的疲软,到了年终,按原价都卖不出去。她狠了狠心,每吨降价200元卖,仍然无人问津。照此情况下去,到了年底,存货积压,资金周转不过来,其他建材产品的买卖也将受影响,那亏本就大了。到时候,拿什么来还毋茜那10万元钱哪!她想到毋茜那吝啬的眼神和刻薄的态度,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之中,她突然想起在毋茜办公室看到的一幕。那一摞摞崭新的人民币在她眼前晃来闪去。是啊,我在这里着急得不行,毋茜她可倒好,在那里坐享其成,坐收渔利。太舒服她了。哼,不行,非得教训教训她,让她也知道8%的利息是不好赚的。拿公家的钱放高利贷,光在我这里也赚够十几万了!可是,怎么教训她?梦恬陷入了沉思。她猛然想起那天毋茜说过,她每次往财务部送钱都是一个人送的,而且每次送的钱数量都不少。送钱的过程就是机会。把她的钱转到自己手里,一切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梦恬分析,毋茜自己捣鬼搞钱,做贼心虚,她即使被抢了钱,也不一定敢报案。也许她会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些钱来补这个窟窿。退一步说,即使她报了案,她却不认识抢钱者。抢钱者抢了就跑,消失在天地之间,她去哪里找?于是,梦恬想到了杜喜和秦林。梦恬也知道做这事有风险。但她想到只有这样才能教训一下毋茜,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摆脱困境。她狠了狠心,一咬牙:“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吧!”
梦恬把自己的想法对杜喜、秦林二人一说,早被梦恬的色相和钱财迷住的杜喜和秦林满口答应。他俩一天到晚都在贫困中苦熬,又不想辛苦赚钱,却梦想有一天能成为百万富翁。梦恬对他们说:“搞到钱后,你俩得一半,我得一半。运气好了,搞一次就够你们花半辈子了!”发财的梦想,加上梦恬的诱导和鼓动,使他俩成了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杜喜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恬姐,你放心吧,我俩保险给你把事办好。”“毋茜不认识你俩。钱弄到手后就跑得远远的,她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是毋茜的照片,办事时,一定把人认准了!”说着,梦恬递给杜喜一张照片。杜喜接住照片一看,赞叹地说:“好一个美人啊!”梦恬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好好给我办事吧!你要耍花花肠子,坏了我的大事,当心我把你的鸡巴拧下来!”杜喜伸了伸舌头,讪讪地说:“恬姐还吃醋呢!”再不敢吱声。密谈完,梦恬带二人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喝酒,为他俩壮胆。秦林喝得醉醺醺的,对梦恬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恬姐,你就瞧我们的好吧!”梦恬怕他俩酒后话多走漏了风声,当晚便把他们留宿在她的公司的客房里。
那名男子恶狠狠地说:“不准动,动就捅死你!”
这天,杜喜、秦林怀揣着毋茜的照片,前来复兴钢材厂踩点。这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他们化装成前来买钢材的商人,游走于钢材厂的财务室、钢材库和集团财务部之间。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次踩点,都没有白跑。他们不仅认准了毋茜,还记牢了毋茜每次上交财务部钱款的行车路线和行车时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专门尾随毋茜的轿车,观察了毋茜向财务部送款的全过程。随后,杜喜、秦林二人又精心选择了抢劫点和逃跑路线。抢劫点选择在厂门出来后上了一个小坡的地方。此地刚好位于钢材厂与集团财务部两地的中间点。它距钢材厂和财务部都是500多米。它处于一条公路的交叉口,抢劫后便于逃跑。万事俱备,只欠动手了!
临近国庆节了,上班的人们都想早一点把手头的工作忙完,好舒舒服服在家休息几天。毋茜也是这样想的。这天下午,她打包好一大包现金,把它装到一个较大的提包里。她看着那鼓鼓囊囊的提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每天都要把这些货款向集团财务部上缴一次,并且每次都是她亲自去。为什么她不让别人去或是让别人和她一起去?那是因为这些钱里可以搞出很多花样。她可以把钱上缴一部
分,而把另一部分留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小金库里,适当时拿它放贷,拿它赚钱。这些年自己不就是这样发了财么?自己不就是这样成了人人羡慕的百万富婆么?不,不能叫富婆,只能叫富姐。毋茜这样纠正自己的说法。自己才不过三十多岁,怎么能叫富婆呢?她照了照镜子。眼角有了些皱纹,脸形也胖了些。比起十年前的自己,是老了些。可是在老色鬼的眼里,自己还是一朵花呀!想到这里,毋茜得意地撸了一把飘在胸前的长发,将它甩在脑后,双手抱起那一大包现金,走出办公室。哎哟,今天的钱真沉!今天收了200多万元,足足有40多斤。幸亏自己有一辆小轿车,要不然还真弄不动它。哼,以后得让老色鬼给我报销些汽油费,要不然我给公家干活还得贴汽油,那不亏了!
这是一辆宝马小轿车,毋茜买下它还不到两年。毋茜用遥控器开了车锁,拉开右前门,先将现金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拉开左前门,坐进车内,发动着了车。随着发动机的嗡嗡声,这辆车驶出钢材厂的大门,驰上公路。刚上了一个小坡,毋茜发现在公路的左前方站着两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远远一看,还长得挺帅。只见他俩中有一个向她招手。要干吗?问路么?毋茜踩住了刹车,一摁车门上的开关,车门玻璃降了下来。正在这一瞬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个男子急匆匆地跑到她的车旁,从腰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伸进车窗,逼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不准动!动就捅死你!”毫无思想准备的毋茜吓傻了,吓得手足无措,愣在了那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个男子也飞快地跑到轿车的右前门边,拉开车门,提出装钱的提包,跑向路边停着的一辆摩托车。带包跨上了后座。那位拿匕首的男子,也迅速撤出匕首,奔向摩托车,跨上前座,一踩油门,摩托车飞驰而去,眨眼间不知去向。这时的毋茜如梦初醒。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梦恬叹道:“人人都做发财梦,美梦醒来一场空!”
古镇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冯剑正准备带妻儿到北京旅游,火车票都买好了。他们正要往火车站出发,冯剑身上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听了电话,冯剑二话没说,径直奔往办公室。他在那里接待了被抢人毋茜,了解被抢情况。惊魂未定的毋茜一边哭,一边讲述了被抢经过。然而,毋茜被抢的时候,由于慌乱和受到惊吓,对实施抢劫的男子的特征只能说个大概。她只看到二人是一高一矮。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那个高个子,1.78米左右,粗眉小眼,分头长脸。那个矮个子,1.60米左右,圆脸。由于毋茜被匕首逼着的时候,不敢转过脸来,未看清这个矮个子长得什么样。他们骑的车是辆紫红色的嘉陵型摩托车,无牌照。茫茫人海,去哪里寻找这两个犯罪嫌疑人呢?
冯剑与副大队长李锋等人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冯剑分析:犯罪嫌疑人作案既不伪装又不蒙面,在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抢劫,推断应是两个胆大妄为的歹徒,很有可能有犯罪前科。作案缜密迅速,应该是提前做了准备。应以此为切入口,立即开展线索摸排和侦查工作。经过周密部署,他们一方面以钢材厂为中心,进行拉网排查,向周边辐射。排查和辐射的范围很快扩大到了方圆100公里的范围内,重点摸排有抢劫犯罪前科的人。另一方面,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寻找现场目击者。很快,据一位钢材厂的职工称。案发时,他亲眼目睹了整个抢劫的全过程。当时,由于事发突然,当他反应过来时,两个犯罪嫌疑人已驾车逃走。刑侦大队立即调集了100多张有抢劫前科的作案人员的照片,让这位目击者和毋茜辨认。但由于这位目击者当时距离案发现场较远,看得不很清楚;毋茜当时处于慌乱状态,二人都无法确认这100多人中是否有这次的抢劫嫌犯。辨认无果,破案工作进入了困境。
案情重大,线索中断,大家都有些火急火燎。然而冯剑却显得不急不躁。他在会上耐心地对大家说:“每个犯罪嫌疑人作案后,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科学地去工作,就一定能找到线索和切入点。任何时候,我们侦查员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越在困难的时候,越不能慌张。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理出头绪,保证破案工作顺利进行。”冯剑的一番话,稳定了大家的情绪。在冯剑的统一安排下,刑侦大队分成三个组,跋涉周边16个乡镇、街道和村子,走遍周边13个公安派出所、看守所、刑警大队和法院,收集重点排查对象的相关资料和照片260余份,为破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案发半个月后,案子终于有了重大突破。通过排查,潞县柴口村的村民杜喜列入干警们的视线。杜喜,男,29岁,有犯罪前科。曾因诈骗罪被判刑2年。刑满释放后无正当职业。值得侦查人员注意的是,近期,杜喜花钱特别阔绰。家里先后买了超屏大彩电、全自动洗衣机、大冰箱等。有人还见他到轿车市场转悠,可能是想买小轿车。杜喜的行踪引起了办案人员的警觉:杜喜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经济并不宽余,哪来的钱供他大肆挥霍?侦查人员迅速拿杜喜的照片让毋茜指认。毋茜确认,此人正是抢劫者之一!干警们立即对杜喜实施抓捕,并从杜喜家搜出现金46万余元。根据杜喜的供述,刑侦人员连夜将秦林抓捕归案,从秦林家中搜出现金49万余元。干警们又经过一番内查外调,在掌握一些新的证据的基础上,继续对杜喜、秦林进行了审讯。二人对全部作案经过做了交代,供出了他们的背后指使人梦恬。刑侦大队立即对梦恬实施了抓捕。
原来,杜喜、秦林抢劫到装有200万元现金的提包后,迅速潜回村里,有五六天没有露面。感到没有什么风声,这才悄悄把钱拿出来,他俩各分得50万元,给梦恬送去100万元。梦恬接到那100万元后,给两人一人一个亲吻。她太高兴了,她太需要这些钱了!然而,不到十天,她就被连人带钱一起押到了公安局。她经过拘留室,突然发现毋茜正在里面呆呆地坐着。刚要走进审讯室时,却又见杜喜和秦林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来。她感慨万分,叹口气说:“人人都做发财梦,美梦醒来一场空。”她的话被杜喜听到了。杜喜扭头龇着牙苦笑道:“恬姐还会作诗啊!”梦恬没答话,一低头走进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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