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胜
这天晚上,天下大雪,出奇地冷。
养猪专业户王老汉蜷缩在家里的火盆前,他不敢出门。
忽然,狗叫。
王老汉极不情愿地打开屋门,股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他打了一个激灵。王老汉哆哆嗦嗦地采到院子里,没见到任何人,可狗还在叫。
院子左边的一排房屋,是猪圈。他逐一查看猪圈,仔细地数,总数60头猪连毛发都没少一根。
猪没被盗,狗为啥叫呢?
肯定有情况,不然,通人性的狗是不会无缘无故地瞎叫的。
果然,王老汉在那排距自己的住房最远的饲料库发现了“敌情”:装有喂猪的苕片饲料少了一袋!
王老汉立马来了精神,他赶紧回到屋里,拉上三十出头的五大三粗的儿子金华出来寻找。原来下了雪,现在雪停了,院子里从院门到饲料库、从饲料库到院门一来二去的各两行脚印清晰可辨。金华说:“咱们按脚印去追那偷饲料的人!”王老汉说:“这是一个人的脚印,咱俩去追,可以对付,铁证如山,看他如何狡辩。”
父子俩一前一后顺着脚印一口气追到了蜡子山矿区宿舍。脚印通到一间砖房的门前没了,别的砖房都熄了灯,只有这间房没有熄灯。
真是胆大包天啊!做了贼还敢亮着灯?王老汉这样想。
窗是玻璃窗,玻璃窗的玻璃上,结满了冰花。左下角的一块玻璃没了,糊上了报纸。
王老汉用舌头舔湿了窗户纸,用手指轻轻一捅,报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孔:一个黑黑的瘦瘦的中年汉子。坐在屋里的矮凳上,他的头上还冒着热气。啊!那袋装有红苕片的大编织袋,赫然放在他的面前。床沿坐着一个双手笼在袖头里的老头,床头的被子下露出一个小脑袋,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这个黑汉子的对面。
王老汉父子猫着腰蹲在窗户外,大气不敢出,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粮,借来了。这就是,红苕片,100斤。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熬苕片汤!”汉子的声音。
“妈,快熬,我饿坏了,我要吃苕片汤。”小孩的声音。
“亚龙,这粮是咋借来的?”老人的声音。
“爹,我事先写好了借条,借条压在袋子下。”汉子的声音。
王老汉一愣,心想,我怎么没注意到那借条!真的有?
“这不是偷吗?你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这是第一次做贼。也好,留下了借条,人要凭良心。但借粮容易还粮难哪!矿上不开工资,啥时候能还上?”老人的声音。
“爹,这个我想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我还有一双手。到春天矿上如还不能开支,我就到农村去帮工。听说王老汉厚道,日子也过得殷实,不然我干吗要借他的。我想去他那里,帮他干活,用工钱抵粮钱……”汉子的声音。
“快走!”王老汉在心里喊。他拉起儿子往家里赶。进了院子,王老汉急奔饲料库,果然发现了那张借条:
“家里无米下锅。借一袋红苕干片。春天还。蜡子山矿区吴亚龙,此据。某某年某月某日”
上面还有一个用墨水作印泥盖的“吴亚龙”的私章。
太阳从蜡子山上露出头来,大地红装素裹,一片灿烂。
吴亚龙推开屋门,见门口堆了一些东西:一袋大米、一袋面粉、一大块猪肉、几条鲜鱼和一袋冻豆腐……吴亚龙像见到了天外来物似的翻来覆去地找,竟找不出一张哪怕是手指宽的字条……
责任编辑张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