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 颖
雪停之后
一场大学行走在康北的路上。
在这场大雪中,我用力地向故乡行走:内心的天空,在好奇中莫名纪录起这场大雪。草原白了,大山白了,这个世界纯洁地笑了。
二月里。就在二月里,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在海子山和我会在嘴里的心脏一同跳动。我睁大眼睛,再睁大眼睛,大雪中,一点黛色涸入更大的黛色之中;牛啊、羊啊,是牧人满山遍野的呼唤声,像是在喊我的魂,像是这白纸上的墨点一样,简约地签约敲定。
我坐在车里,通过车窗目扫过一个个被风雪固定的生命,一只只白头翁盘旋在高空中,高兴的尖叫声,像是这大地上存活的惟一证实。
沉静的大地,自得像历史的良心?我观望着四周,慢慢地在这白色中想起一种宿命。
阿须草原
美丽是最难得的事物,但是,它总在我们的身边时隐时现。
我偏爱的阿须草原,如精美的漩涡,总是让我陶醉,让我眷恋。我美丽的词组,也总在这微风和流水中失色,被风卷起的歌声和芳香,瞬间散向无边,有一种脆弱的暗示和暖色,使我久久难以远离,在一种爱的感染下,这草原也慢慢变为我诗歌的故里。
阿须草原,是我偏爱的大地。阳光漫不经心地普照和滋养,风吹散着所有的尘埃与往事,睡眠状态的草木如编制的花环,花环内羊群像滚动的白球,像虚幻中真实的仆从。一匹匹白马,在河边饮了水后,抬起头,望着远方突然嘶叫。弟弟妹妹,极为高兴而有力地,在艾草中间跑着、跳着……
这是一个可以高歌的原野,在这感染我内心的原野,我心事重重地揪起一把格桑花,只有目光。希望中的目光,张望着四方,渴望那传说中的卓玛姑娘,像那翻飞的蝴蝶,奔向我的怀抱,与我制造出一个个神话。
为了她,我也在不离不舍间,拥抱着自己的灵魂和真诚,在这里扎根,也在这里衰老。
寒冷的四月
又一次,我把自己带到雀儿山下。又一次,我猝不及防地来到这海拔四千米的高度。
就在四月里,目睹这大地的苍凉,哆嗦的牦牛在厚过一尺的茫茫雪原中,低垂着头颅,走走停停间步伐是如此的蹒跚。远处大雪扑来。好像是此地独有的风景。
在这里,四月的雪飘落了一天又一天。夜里,沉静的屋外,那野狼的哭叫声和屋檐上那融雪垂落的声音,使我久久不能入睡。
天地很凉。一场场大雪,就这样随即过河,随即上山,雪后,满是大地一样大的雪的帷幔,那么厚,又那么白。
山脚下,毡房旁,这些瘦弱的牛群。在寒风的摧折下,漆黑的魂魄,染成天地间这些洁白飞舞的、冰凉的花朵。
黑夜总是在啃雪,雪在偷吃羔羊,羔羊的血啊,在冰雪的指缝间悄悄地滴落,像是要把格桑花和所有的毡房淹没。
雀儿山下
风让我裹紧衣裳,可我要拿衣裳来,遮挡那扣在我脸上的大雪。
高原的氧气,稀薄而透明。涌动的云雾里,又是谁在张扬我的灵魂?
生命仿佛那易碎的玻璃,在这冰天雪地的原野上,我抗拒荒凉,抗拒寒冷。
而那渐渐远离的阳光背后,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赞美一场场大雪,想表达那铺天盖地的巍峨和巍峨覆盖下的悲惨的故事,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话可说。
弹一弹肩头上的雪花,沉静的大地上,我毅然走过的脚印不知被谁抹平,而我知道,我真实的感觉,不是冷,也不是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