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陈璧君原是汪精卫的拥趸
1891年11月5日,陈璧君出生于马来西亚槟榔屿的乔治市,祖籍广东新会,字冰如。陈家世代经营橡胶,家道殷实。
有一天,陈璧君读到《民族的国民》一文,恢弘的纵横捭阖,精辟的真知灼见,字字珠玑的凝练文笔,让她热血沸腾,拍案击节,发出“嫁人要嫁这种世间英雄”的慨叹!
那篇文章的作者名叫汪精卫。那一年,陈璧君15岁。
1907年,汪精卫随同其他革命同志到槟榔屿进行反清的革命宣传,每行一处,人们争先一睹汪氏的风采。汪氏相貌英俊,口若悬河,让自加入同盟会后仰慕之情与日俱增的陈璧君,如醉如痴。第一次见面,陈璧君开口一声:“四哥好!”让汪精卫一怔——汪精卫在十兄妹中排行最小,但在兄弟中排行第四。寒暄过后,汪精卫谈到办《中兴日报》,目下正苦于没有经费来源,陈璧君马上建议采取招股集资的办法,并当场拿出1000元的启动资金来参股。第一次见面,汪精卫对陈壁君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初步印象——“真奇女子”!
不久,汪精卫收到陈璧君写给他的情书。“匈奴未破,何以家为?”汪精卫拒绝了。
父亲陈耕基闻讯后,大为不快,对女儿擅自主张备加指责。一则不要女儿整日抛头露面,东奔西跑,免得招致杀身之祸;二则陈璧君早已和表兄定亲,二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只待择良辰结为秦晋,而汪精卫虽人才出众,然终日游荡不定,自身性命难保,嫁给汪郎无异于空守闺房。
陈母卫月朗一向顺着女儿性子,对璧君此举并未反对,相反,在陈璧君一再动员、恳求之下,母女二人一同前往新加坡,了却陈璧君魂牵梦绕的一桩心事。
再说汪精卫,槟城之行与陈璧君萍水相逢,给他留下了深刻记忆。虽说陈璧君相貌平平,性格外露,但却颇有主见,精明能干,加之体态丰满,富有青春活力,别具其他少女难得的成熟之美,尤其在他面前显露的执著、任性和一片痴情更令他难以忘怀,对陈璧君的主动追求也并非无动于衷。
只是另一女子横在其中,令汪有口难言,无所适从。原来汪精卫自幼丧父失母,依靠长兄汪兆镛抚养成长,对兄长之命言听计从。16岁时,由兄长为媒替他订立一门婚事。女方刘氏为汪兆镛同事之女,生得貌美贤惠、温良恭顺,二人虽未见面,但刘氏曾亲自为汪精卫缝制衣帽,祝他高中秀才。后汪精卫留日期间,因宣传革命触怒朝廷,被悬赏十万银元捉拿搜捕,汪精卫担心牵连兄长,遂宣布与家中断绝关系,同时自行与刘氏解除婚约。
无奈刘氏对汪忠贞不渝,拒绝毁约,虽汪精卫几次去信表示“彼此夙无爱情,不宜再生纠葛”,而刘氏却托人转告汪精卫要终身守信,绝不改嫁,使这段姻缘终未彻底了结。加之要为反清起义四处奔走,前途难卜,故对陈璧君多次求婚始终没作答复。
后来,由于革命屡屡陷入低潮,汪精卫决定采取极端的暗杀行动,一鸣而天下惊,唤醒民众。筹划计议时,陈璧君执意要与汪生死与共。
此次行动刺杀的目标是摄政王载沣,也就是宣统皇帝溥仪的亲生父亲。陈璧君追随汪精卫来到北京,开始积极策划暗杀事宜。陈璧君为了尽一己之力,到处拜师学艺,请人教她柔道、剑术和枪法,还学习如何制造炸弹。
然而,暗杀活动以失败而告终,敌人逮捕了汪精卫。汪精卫被判永远监禁,以不死入狱。陈璧君在外大力营救,分赴南洋各埠筹款。几经周折,凑够了救人的款项,再次冒死入京。陈璧君用重金买通狱吏,捎进亲笔手书:忍死须臾。喜出望外的汪精卫,遂咬指作血书“信到平安”以作回应。
不久,武昌起义成功,一时间乾坤扭转,天地为之一变。1911年11月6日,汪精卫出狱,与陈璧君在上海劫后重逢。经过生死考验的一对恋人,于次年4月份的一天,正式宣布结婚。
方君瑛中间插足
1912年9月,新婚不久的陈璧君与汪精卫告别祖国,远涉重洋,与同盟会的好友曾醒、方君瑛等人,一行八人千里迢迢,结伴来到法国巴黎,开始了恬静悠闲的留洋生活。
翌年4月,陈璧君异国生子,欣喜万分。但丈夫整日忙于社会工作,陈璧君只身一人在家,面对阵阵婴儿啼哭束手无策。方君瑛见此窘境,深为同情,毅然中途辍学,承担起帮助陈璧君照看婴儿的责任,她每日缝补洗涮,买菜烧饭,照料陈氏母子渡过难关。后汪精卫特意为儿子取名“文婴”,与“瑛”同音,旨在铭记方君瑛的一片忠心。与其说这是汪精卫对方君瑛的无限感激,倒不如说方君瑛唤起了汪的往日恋情。
原来,汪精卫刺杀摄政王载沣时,曾借道香港,小住在好友方声洞家中。为保密起见,汪整日待在家中,闭门不出,与方声洞之妹方君瑛初次相识,便逐渐产生好感,双双堕入爱河。此时的方君瑛正值豆蔻年华,婀娜妩媚,具有与陈璧君截然不同的女性魅力。一个敢做敢爱,执著任性;一个含而不露,温情脉脉;一个缺才少貌,言行皆粗;一个风姿动人,秀外慧中,全然一位端庄典雅的标准东方女性,陈璧君与之相比大为逊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相处数日,汪,方二人过从甚密,吟诗诵词,一唱一和。方亲切地称汪为“四哥”,拜他为师,汪则开玩笑地对对方说道:“有朝一日,你若成就名声,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师啊!”哪知方君瑛却动了真情:“只怕四哥忘了我,我才不会忘记四哥呢!”汪精卫北上前,方君瑛噙泪赠诗:“相聚又相别,明朝各一方。为君歌易水,声意两同长。此去须珍重,无忘此日欢。”献上海枯石烂心不变的一片赤诚。
哪知一年半后,方君瑛等盼来的却是汪、陈二人的美满姻缘。她一头扑倒在方声洞灵位前,面对在广州起义中牺牲的哥哥的遗像失声痛哭,然后与寡嫂曾醒一道悄然回到福建老家。
此次曾、方姑嫂应邀同行来法,本是汪精卫一手策划,但陈璧君对汪、方之间的这段往事未曾有知,更对他们两人在巴黎的幽会一概不晓。汪、方二人或出没于巴黎郊外,或幽会于塞纳河畔,恨不能将一腔爱恋化作现实。
被陈璧君辱骂致死
1917年,汪精卫应召回国协助孙中山建立护法军政府工作,遂与方君瑛再度分别,行前为方留下诗句:“十年相约共灯光,一夜西风断雁行。片语临歧君记取,愿将肝胆压柔肠。”不久,陈璧君也紧步汪精卫后尘,投入国内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
1920年,汪精卫被推举为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并受命创办执信中学。建校之初,缺少教师,汪精卫立即想到远在法国的方君瑛,特将方氏姑嫂请来任教。从此之后,汪、方二人借工作之便往来不绝,并趁陈璧君外出之机,携手成对出入于校园、街市,一度成为世人和学校师生议论的话题。
正如俗话所说: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陈璧君闻得自己丈夫与他人的风流韵事,这才如梦方醒。她先是和汪精卫大闹一场,接着又找到方君瑛,当众人面将其羞辱一番,以解心头怒气。纯情女子焉能忍受这等奇耻大辱,悲愤之下,竟于当夜悬梁自尽。临终前,方君瑛留下两封遗书,一封给汪精卫,上写“无形之精神之爱,亦不能维持,与其寂寞于他年,何如死亡于今日”。另一封写给陈璧君,上书“妹不辞一死,所以明其志也”。
陈璧君、汪精卫手捧遗书,相对无语。陈璧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酿成大祸,尽管后来一再补救,但她与汪精卫之间的感情裂痕却由此加大,难以愈合。
终老监狱
汪精卫作为国民党元老人物,迭任要职,地位显赫。而陈璧君也妻随夫贵,气焰日渐嚣张。她甚至养成个很霸气的习惯,想吐痰时,总是使唤身旁的人为自己端痰盂。
陈璧君不但在生活中强势,在政治活动中也表现出来超出常人的果敢与霸气。
1940年元旦刚过,汪精卫在上海筹建伪政权,急需辅政人才。陈璧君开始四处奔走,网罗亲信,她最想帮汪精卫的就是拉陈公博下水。陈公博有着国共两党背景,又有着资深的革命经历,文笔老辣,但碍于民族大义,一直躲在香港当寓公,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投靠到汪伪政权这边来。陈璧君为了让“四哥”建立“新中国”,放下架子,只身来到香港,找到陈公博,劝说他帮汪先生“曲线救国”。见对方举棋不定,陈璧君双膝跪地,这惊人一跪,终于让陈公博冲破最后雷池,成为“二号人物”。
1940年3月,汪精卫伪政权在南京成立。汪精卫当上了伪国民政府主席,而陈璧君也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第一夫人”。在汪伪政府中,陈璧君任中央监察委员,后来又兼任“广东政治指导员”,指导广东的大小事务。
陈璧君还经常来往于南京和广东之间,她虽然与汪精卫住在南京,但在南京的时候反而还要少些。这期间,她两次到江苏“视察清乡”,搜刮民财。她还不甘寂寞地跑到杭州检阅军警,并对受阅部队训话,大出风头。
可是陈璧君得意没多久,抗日战争的形势开始向着有利于中国人民的方向发展。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连连受挫,汪精卫枪伤复发住进了医院。汪精卫到名古屋就医时,陈璧君也一起跟到日本。1944年11月10日,汪精卫客死日本。
汪精卫的尸体被运回南京后,陈璧君扶棺痛哭,在经过一番冷冷清清的“悼念”活动之后,11月23日举行了葬礼。下葬时,陈璧君把自己亲手书写的“魂兮归来”四字装进汪的衣袋里,以表达自己对丈夫的无限哀思。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下诏宣布无条件投降。成了汪精卫遗孀的陈璧君,惶惶不可终日。蒋介石没有放过她,设计诱捕,1946年2月,陈璧君被关进了狮子口监狱。
1949年4月苏州被解放军全面接管,陈璧君从狮子口监狱转押到上海提篮桥监狱。
在新政府的监狱里,原本就对中国共产党成见很深的陈璧君,矢口否认自己的汉奸卖国行为。宋庆龄与陈璧君私交很深,在新政协召开期间,宋庆龄与何香凝对毛泽东说:“当年汪精卫叛国投敌,陈璧君也跟着一起跑,当了汉奸。但她毕竟只是个参与者,不是最终决策者。况且她也为革命做过贡献,而且已经在牢里关了几年,听说她身体不好,考虑到她的历史贡献和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对其进行特赦?”毛泽东略作沉吟,回答道:“陈璧君是个很能干、也很厉害的女人,本来可以有一番成就,能够在历史上书写下自己的名字的,可惜走错了路,走向了反对革命和人民的一面,但是毕竟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宋先生、何先生都为她说情,我看就让她写个认罪声明,根据她的态度,人民政府可以考虑考虑下个特赦令,将她释放。”在周恩来的建议下,当天晚上,宋庆龄与何香凝联名给陈璧君写了封信,信中说:“只要陈先生发个简短的悔过声明,马上恢复你的自由。”
但陈璧君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人,酿成她一生悲剧的,除却政治抉择上的大错,也有性格中偏执因素。面对宋庆龄、何香凝两位先生的好言相劝,经过深思后的她,认为“屈从”就是对自己一生的否定。她,最后选择了拒绝。
在监狱里走完人生最后岁月的陈璧君,晚年总是喃喃重复一句话:“我丈夫是个美男子。”身为女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有功有过的历史人物,这可能是最后一点让世人无法反驳的骄傲了。
1959年6月17日,陈璧君死于上海提篮桥监狱医院,终年68岁。
〔责任编辑 方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