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狼在出击

谢少萍

一

芭堤雅位于泰国首都曼谷东南147公里 处,是泰国著名的海滨度假胜地。夜幕降临,各家店铺纷纷开张营业,特别是红灯区的夜总会、俱乐部、歌舞厅、咖啡屋、酒吧、OK厅、格力场等。灯红酒绿,满街绚丽的霓虹灯迷离闪烁,使得芭堤雅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当酒井中村下了出租车,随着人流来到大厅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离他20米左右的地方,有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偷偷注视着他。那是个二十多岁漂亮的女人。他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跳上一辆出租车。那女人也跟着跳上一辆出租车,尾随在后……

芭堤雅的黄金地段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娱乐园,这就是久负盛名的“乐雅园”娱乐宫。处在喧闹的市区中心,虎背熊腰的美国保镖卡尔·怀特,向自己的老板巴颂·乍仑蓬汇报:手下那个日本人酒井一下出租车就被跟踪了。

老头子巴颂·乍仑蓬沉默了良久之后说道:“让酒井回来吧,不必把货交给乔康迪了。”

“为什么?”

“危险的不是这批货,而是我们的安全。”巴颂·乍仑蓬看了怀特一眼说:“‘母狼是国际刑警组织里近年来新出现的一个中国侦探,精明极了。看来,他已经盯住我们了。”

“母狼?是男的还是女的?”怀特不解地问。

“不清楚,不过,带崽的母狼,比任何公狼都凶狠得多。”

“不管他是公狼还是母狼,干脆把他干掉!”卡尔·怀特恶狠狠地说。

“没那么容易!”巴颂·乍仑蓬摇摇头,又吸了口烟:“中国参加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员,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我们掌握的情况不多,他们像中国的太极拳一样,不可捉摸。不过,我给这头中国母狼,安排了一个老对手。”

“谁?”

巴颂·乍仑蓬笑笑说:“酒井中村君是日本黑帮东京山口组的一名出色的杀手,日本人对付中国人比我们西方人更有办法。正巧,这次送货就是酒井。你去通知他,先不忙向乔康迪交货,让他先找到那个跟踪他的人。我会安排一场好戏的!”

二

程雁来到“乐雅园”娱乐宫,这里设有一个摔跤场,专门表演摔跤比赛。程雁在中国国内就是省队一名出色的摔跤运动员。她看到网上广告,就来到这里求职。由于她的美貌和赛场上的优秀成绩,老板录取了她。

程雁就这样受雇成为了“乐雅园”娱乐宫摔跤队成员,恢复训练不到一星期,她就得上场比赛表演了。

今天正是芭堤雅的水灯节盛会,有水灯比赛、花车比赛、选美比赛、水上运动比赛、摔跤比赛等等。整个城市热闹非凡。摔跤场刺眼的灯光和猥亵的目光,射向程雁那袒露的双肩和娇艳的面庞。她只有羞辱和恐惧。程雁发现在场子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个特高,起码超过两米,另一个特肥,体重起码超过100公斤。她知道这是“乐雅园”娱乐宫老板乔康迪的两个贴身保镖,那个身高两米以上的黑人,江湖上叫“撑破天”,另一个胖子是阿拉伯人,叫“铁门神”。她刚想动一下身子,就被这两个大汉按住了,这两个亡命之徒,对主子忠心耿耿,杀人不眨眼。在一阵骚动下,一个肥胖高大的黑人走进了赛场,要同她摔跤。天哪!女人怎么与男人比赛?她怎么办?但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只好硬着头皮上。那黑人慢慢向她逼近。几乎没法弄清是拳还是脚,她便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程雁刚要后退,又挨了几拳。当那黑人第三次扑来时,她急中生智,以一个舞蹈演员的灵活和柔韧,轻轻一跳,让那黑人扑了个空。观众中传来一阵欢呼声。那黑人发疯似的迅速抓住了她,一下将她双脚提起来。程雁绝望之中将双腿轻轻一屈,膝盖竟重重地击中了那黑人的眼睛。没等那黑人清醒,她双脚已箭一般朝黑人裆下蹬去,那黑人“噢”地一声怪叫,就倒地不起了。

观众呆了。程雁也呆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辞了国内那个颇有名气的艺术团体的公职,到了泰国,竟会有这种变故。她急忙转过身,向台下跑去。程雁刚跨下台阶,肥胖的阿拉伯人“铁门神”就挡在她面前:“怎么,想溜掉?”

说时迟那时快,肥胖的阿拉伯人冲向她。这次她招架不住了,任凭胖子乱打。打了一阵,那胖子居然将她骑在胯下。程雁忍无可忍。在胖子用力撕扯程雁裙子时,程雁一个鲤鱼打挺,两脚朝上踢去,正踢中胖子的两只眼睛,她一掌用力把他掀了下去……

程雁失魂落魄地逃离比赛场地时,突然听见有个男人用中国话喊她:“小姐!”刚一回头,两脚一软,不由地瘫倒在街上。那男人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挟上车。这个男人就是怀特。

三

……程雁从昏迷中醒来。她面前站着一个很容易撩拨男人的漂亮姑娘:高挑的身段,修长的大腿,粉嫩的脸儿,柳眉下一双大眼睛。程雁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叫莎玛丽,同你一样的人!”

一谈到身世,原来莎玛丽同她一样,也是被乔老板骗来的。莎玛丽一脸的绝望,眼里噙着泪花,边哭边诉说:“我祖籍是中国广东台山,我是旅泰华侨的后裔,原名叫尼桑。我是一个男孩子,家在泰国南部的北榄府挽蒲村。14岁那年,被曼谷的一个人贩子以招工为名,骗到曼谷,做了变性手术。老板每天派专人看管我,教我歌舞,还定期强行给我注射雌激素和药物。使我的身体悄然发生变化:细腰丰臀,越来越似女儿身。两年后,当我完成歌舞训练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判若两人了,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人妖。”

“啊!原来你是个人妖?”程雁惊讶得叫出声来。

后来,老板又将她这个“妙龄女郎”卖给芭堤雅的“乐雅园”老板乔康迪做“应召人妖”,改名为“莎玛丽”,每天强迫她接客赚钱。莎玛丽因长得美貌姣好,眉清目秀,举止婀娜,不分白天黑夜,受尽男人疯狂的蹂躏。

啊!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程雁听了这些话,被这不幸的人妖身世深深打动,掉下了同情的眼泪,两颗受伤的心灵,已经贴近。

莎玛丽关切地说:“姑娘!你快逃出去吧。你现在非常危险,晚上他们就来害你了。”

“可是我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他们现在正在饭厅里喝酒,我带你逃出去!”

后来,程雁在莎玛丽的帮助下,终于逃离了这所房子。

四

酒井猫似的翻过花园围墙,无声无息走进乔康迪的书房。一个黑影悄悄跟在酒井的背后。乔康迪朝他看了一眼,问:“有什么事要你自己跑到这儿来?”

酒井说:“那个姑娘逃跑了,还失踪了一个人妖,她们可能带走了我们全部的秘密。”

乔康迪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为此大为光火,认为那打拳的姑娘可能是国际刑警组织的卧底,她的逃走,严重地动摇着芭堤雅娱乐圈的安全,要除掉她。

说话间,窗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枪响。酒井掏出了手枪防卫,但乔康迪已经跌倒在地上,脸上满脸的鲜血。子弹是从窗外射入的。酒井身后闪出一条黑影,原来是乔康迪的保镖怀特。

怀特从被击毙的乔康迪手中取过手枪,打开枪膛,一粒子弹跳出来。他说:“你看,再晚一步,躺在这里的就是你酒井了。乔康迪是翻脸不认人的。他心胸狭窄,不信任一切人,连我也不例外,所以我要乘机除掉他。”

酒井叹息道:“‘母狼是冲乔康迪来的。你杀了乔康迪,‘母狼就断了线。”

“不!‘母狼既然能盯上乔康迪,同样也能盯上你。挑明了说吧,老头子巴颂·乍仑蓬认为乔老板在中国大陆犯下的事暴露了,‘母狼才从中国大陆追到这里来,所以,叫我把他干掉。另外,除掉乔老板,‘母狼就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酒井才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中国女人。说:“那么你干掉乔康迪,只是为了引出‘母狼?”

怀特点点头。

“然后让我当诱饵?”

怀特又点点头:“不错,我们都可能为这种事送命。老头子巴颂·乍仑蓬下了命令,你现在代替乔康迪的角色,你应当感到荣幸!”说完他大步走出室内。

五

程雁走向“夏梦”咖啡屋,今天,患难与共的好友莎玛丽在此约见她,雅座里经过打扮的程雁,坐在夜总会墙角一张桌子边,神色紧张地端着一杯咖啡,左顾右盼。

莎玛丽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她俩愉快地交谈起来。

忽然,程雁的眼睛一亮。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子,她心里想,他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酷似她曾经的男朋友沈华,可沈华去年就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个年轻男子虽然看似消瘦一点,但那身影、气质,太像了,是他吗?是不是做梦?

那个身影正是酒井。

所有这一切,又都映入到躲在暗处的怀特眼里。他把这一切都向藏在另一间小屋里的上司——巴颂·乍仑蓬做了报告:“跟踪酒井的还是那两个女人,莎玛丽和程雁。”

“再没别人?”

“没有。”停了片刻,怀特又道:“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两个女人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跟踪过酒井。换句话说,要么‘母狼至今还没有发现酒井,要么这两个女人中有一个就是‘母狼。”

巴颂·乍仑蓬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怀特主张立即把这两个女人干掉,巴颂·乍仑蓬大骂他胡闹。

六

下半夜,酒井提着一只箱子走进一座即将推倒的危楼,来到一间破烂不堪的屋子里。他刚点起一支烟,就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想看个究竟,不料程雁出现在面前。

“你是什么人?”酒井阴森森地问。

程雁大吃一惊,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她思念的人,但很快她便确定他不是她思念的那个人,也许她思他太甚出现了幻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酒井毫不客气地责问道。

程雁盯着他的脸,看到他一脸的凶狠相,与她脑子里那温存的善解人意的形象大相径庭,于是怀着歉意说:“哦!实在对不起,我,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是……”她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真抱歉,我以为你是我在中国大陆认识的一个朋友。”

“我不懂你说什么!”酒井一直说着流利的英语,他抓起箱子转身就走。

“先生!”程雁急叫一声。

酒井站住了,但没回头,只是说:“你赶快离开这里,一分钟也不要停留,听话!”

突然暗处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怎么,知心话刚开头就想分手啦?”

酒井猛地掏出手枪。

“别动!将手枪丢过来!”那女的命令酒井把枪扔给她。

“啊!莎玛丽!”程雁惊叫道。

莎玛丽握着手枪从砖柱后走出来,一把抓住程雁的头发,同时用枪指着酒井,气势汹汹地说:“你说吧,‘母狼!”

“什么‘母狼,我不明白!”酒井不解地说。

莎玛丽“嘿嘿”冷笑道:“‘母狼!你伪装得妙极了。可是,你骗得了程雁,却骗不了我。”莎玛丽趾高气扬地说:“我根本不是乔康迪的偏室人妖,而是老头子安插在乔康迪身边的卧底,是来对付你这头狡猾的‘母狼的!我们发现这妞儿一直很可疑,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起初,我们以为这妞儿是打进来卧底的‘母狼,现在弄清楚了,我们弄错了,哈哈哈……”

“你这条毒蛇!”程雁大喝一声,一头撞去。

酒井趁势猛一弓腰给了莎玛丽一击。莎玛丽没防备程雁这一手,手里的枪被打掉了。酒井一个箭步跨上去。

“都不许动!”这时,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吆喝。三个人一起转过头去,乔康迪举着枪站在身后。

“你,你怎么没有死?”酒井惊讶不已。

“我死了,真正的‘母狼才会露面呀!”乔康迪对怀特笑笑:“怀特,你说是不是?”

酒井疑惑不解地问:“可是你不是满脸鲜血倒在地上,被他打死了吗?”

“哈哈哈……我的演技不错吧?告诉你,我茶杯里那是猪血,是我趁跌倒之机,泼在自己脸上的。”

酒井不以为然地说:“这一切我都料到了。老头子不可能派人把你打死,他也不会让我代替你去与对方交运这批货。他这样做不过是想利用我来找出谁是那个‘母狼。但是,你们在关键问题上失算了。你们没有想到‘母狼并不是一位中国姑娘!”

“是的,可是现在知道了!”

“可惜太晚了。”酒井平静地说:“你和莎玛丽不是都现出了原形?现在,要逃脱已经太晚了,这座楼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别来这一套,只要我扣动扳机,你就没命。”乔康迪凶相毕露。

酒井说:“你不敢开枪。”

乔康迪说:“不敢开枪的是你,枪声一响,接货的人就不会到来,你的围捕就会落空,你苦心追查的案子就前功尽弃了。”说着,他举起枪。这时,酒井腾空而起,一个飞跃,把乔康迪的手枪踢掉。莎玛丽就地一滚,抽出匕首飞身而来。酒井并不躲闪,待她刀尖将近咽喉之际,一个反腕挡住了莎玛丽手腕,匕首旋即落地,跟着一个顺手牵羊,莎玛丽跌了个嘴啃泥。可是,红了眼的乔康迪高举起一把尖刀正要向酒井背部掷去……

程雁不由惊叫起来。

莎玛丽忽地跳起来,双腿凌空向酒井心窝踢去,酒井一闪身,乔康迪的尖刀正巧斜插进莎玛丽的胸脯。

乔康迪急红了眼,又拔出一把飞刀。程雁发疯似的扑向他,被乔康迪一下闪开。

乔康迪一甩手将程雁推到旁边,又一把拾起地上的手枪,扣动了扳机,没响,他又扣了一下,仍然没响。

“别费劲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天而降,巴颂·乍仑蓬的保镖怀特出现在面前。他说:“子弹早被我取掉啦。”

乔康迪傻了眼:“你是……”

“哈哈哈……我不是什么怀特,我是国际刑警组织警官菲比。乔老板,我的保镖工作还算称职吧?巴颂·乍仑蓬已经被捕了,他正等着你一起上法庭呢。”

乔康迪垂下了头。几名国际刑警组织的警察立即冲上来将乔康迪铐起来。

“你是酒井的朋友?”程雁问怀特。怀特点点头:“是的,是朋友,又是同事。酒井向我说起过你!”

“他说起过我?”程雁看着酒井,呆住了。她脑海里浮现出他俩在广州分别时的情景……正当她陷入回忆时,酒井说话了,说:“是的。我的中文名字叫沈华,我只是为了完成一项特殊任务稍微整了一下容,改变了一下嗓音。”

程雁奔过去,两只拳头捶着沈华的胸脯埋怨道:“啊!果然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程雁泪流满脸。

原来,沈华是程雁的恋人,国际刑警组织中国籍的警官,酒井是他的化名,“母狼”是他的代号。去年,他突然失踪了,应国际刑警组织的委派,完成打入国际贩毒组织的任务。从他的手机短信中知道他在曼谷,程雁就跑到曼谷边求职边找他。现在终于找到自己的恋人,而一个国际性的特大贩毒集团,也终于落网了。

〔责任编辑 刘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