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有好些年曾在普洱渡过,那个时代,在少年青涩的眼光中,眼前就是一片无边无望的绿,一片无边无望的寂寞与蛮荒。远方的文明吸引着我,那时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逃离……
许多年之后,当我的双脚走过香榭丽舍大街,走过古罗马的斗兽场,走过尼罗河畔的帝王谷,走过维也那的金色大厅……当我的手中编辑过几个时代的许多篇章,指间濡染了许多名家的墨香。
我的眼光又重新回到了这块土地。
很多人奇怪,为什么?
故事也许该从那年沿湄公河到泰北讲起,清迈的一家书店里,我偶然翻开了一本书,上面的图画使我感到了震撼,我重新看到了我已逃离了几十年的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那是一个外国人在百年前的目光。这本沉甸甸的书,那个叫路易•德拉波特的人引起了我心中久久的不安。
我开始用现在的眼光重新去思考和回望过去的土地。在一位很有思想的朋友的力邀下,《普洱》杂志创办,于是办期刊成了我回望和思考的一种方式。
我开始意识到,当年少年眼中那片无边无望的绿,已经是北回归带最后的一片绿洲,是地球上所剩不多的肺叶;那雨林中藏匿的万千物种,也许就是改变人类未来命运的最为重要的因子。
我意识到,当年少年眼中那片无边无望的蛮荒中,珍藏着许多人类原生状态的部族和民族,那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形态,那些古老而智慧的歌谣,是文明世界几乎遗失的奇珍异宝。
就在这片土地上,仅仅是一片绿叶——茶,就足以和世界对话。埋藏在这块土地上的宽叶木兰的化石,有几多地老天荒;从这块土地上原生的茶,曾带着东方的文明走向西方,使英国的皇家趋之若鹜;它曾使不长茶树的法国,让小仲马写出《茶花女》这样的世界巨著;它曾是引发了两次鸦片战争的导火索,连北美独立战争的波士顿茶党事件也与它息息相关;它曾创造了人类最长最艰辛的维生素通道,一直走上世界屋脊的喜玛拉雅;它是中华传统文化抹不去最坚硬的符号;而对它的研究与褒扬,将大大影响人类现在与未来的文明与健康……
这几年,我努力使我们的刊物成为这片土地与世界对话的窗口。一本本期刊,就像一次次如期而至的约会,四目相对时,已有着勿需言说的默契和期许。办最美的刊物,就成了我对这片土地的回报。
我们希望所有的人都重新来认识这片土地,这片绿色,这片绿叶……这种认识也许才刚刚开始,需要被发现和认识的还有许多,许多。
最后,我想用我喜欢的一诗句来结尾 :
“为什么我眼里常含着泪水,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